“你不開車嗎?”


    出了院門。


    關心月看了看停在門口的奧迪車。


    本來她還想著等會坐陸陽的車一塊過去,雖然今天並不是正式的工作期間,但跟著父親這些同事身邊,關心月還是覺得不太自在。


    隻是陸陽,似乎並沒有打算開車的想法。


    “昨晚上喝的有點多,感覺還沒完全醒,就不開了。”


    陸陽搖了搖頭。


    “哦。”


    關心月覺得陸陽覺悟很高。


    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


    就在二人說話的時候。


    那邊。


    關建國喊了一聲。


    “馬上。”


    關心月應了一句,然後說道。


    “那你坐我爸的車上吧。”


    “行。”


    陸陽和關心月一塊上了關建國的車,車上除了副駕駛上的老譚之外,隻有陸陽和關心月兩個人。


    沒了外人。


    老譚也笑嗬嗬的說道。


    “老關,今天不錯啊,撿了個肥差。”


    “什麽肥差,處理不好,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關建國麵無表情。


    說話的時候,目光瞥了一眼車內的後視鏡,女兒和陸陽兩個正在悄悄說著什麽,老關有些生氣,有什麽不能當麵說的。


    “這件事辦好了,你升上去肯定的板上釘釘了,等你上去了,我也可以挪一挪位置,我比你年紀還大,再不動動,都要退休了……”


    都是多年的關係,老譚也沒隱瞞自己的想法。


    關建國如果上去了。


    大概率他會補上去。


    那麽一來,退休之前,估計可以混一個副處的待遇,已經很不錯了。


    “在什麽地方都是為人民服務。”


    關建國麵無表情。


    老譚笑了笑。


    “都是自己人,少在這裏給我打官腔。”


    聽到自己人這幾個字,關建國不由的又看了看後視鏡,眼皮微微跳了跳,也沒說什麽,跟著車隊一起離開了。


    他們剛走。


    陸偉民就出了家門。


    剛剛拉開陸陽的奧迪車門。


    一個小腦袋就探了出來。


    “爸爸?”


    小小青看著剛才車子消失的方向,眼神有些茫然,小手在空氣中胡亂的抓了抓。


    “爸爸有點事,今天坐爺爺的車車好不好。”


    陸偉民笑了笑,輕輕捏了捏小小青的臉蛋,這丫頭,比陸陽小時候聽話多了。


    上了車,坐在駕駛室上,陸偉民扭頭回去看了看柳青青,略帶歉意的說道:“剛才過來的是咱們縣裏的汪書記,他找陸陽有些事情,耽誤了時間,今天我去你們家吧,等他忙完了,自己就會過去。”


    “沒事,沒事。”


    柳青青搖了搖頭。


    錢芸也走了過來。


    囑咐道。


    “路上慢著點……”


    “知道,知道,我開車你還不放心嗎?”


    老陸同誌有些膨脹。


    錢芸淡定的說道:“就是你開車,我才不放心……”


    ……


    陳飛的承包的田地,在青山縣和鄰縣交界的地方,距離縣城還有接近四十公裏的路程,約莫五十分鍾他們才到地方。


    縣裏一堆領導過來,附近三個村子的村支書早就已經在路邊等待著。


    他們已經提前知道了消息。


    車子停靠在路邊。


    他們連忙迎了上去。


    “汪書記,我是小樓村的支書,感謝你百忙之中,還來這裏指導工作。”


    小樓村村支書連忙說道。


    其他兩個村的,也紛紛主動過來打招呼。


    看到這麽多縣裏的領導過來,他們有些誠惶誠恐。


    汪岩的臉色不是很好,和剛才在陸陽家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他皺眉道:“我不是來指導工作的,出你這麽大的事情,你們還是想著怎麽善後吧。”


    “是是。”


    幾人連忙說道。


    “先去菜地看看。”


    小樓村的支書在前麵帶路,一群人來到陳飛承包的地裏麵,路兩邊不少村民正在圍觀,前方的路邊,還有一輛警車,閃爍著紅光。


    “遠安鄉派出所的,已經把現場的秩序維持好了。”


    之前那個黑壯的男人說道。


    汪岩沒說什麽。


    一行人直接從小路來到田間地頭。


    入眼的是一片狼藉。


    田地裏。


    隨處可見的都是蘿卜的葉子,因為前些天,下過雨,地裏滿是泥濘……除此之外,就是那深一個淺一個的腳印,密密麻麻,雜亂無章。


    可見,昨天夜晚這裏的戰況是何等的驚人。


    “全沒了?”


    汪岩深深皺眉。


    眼前這麽大一片地的蘿卜,基本上看不到一個完整的。


    小樓村的支書忐忑的說道:“蘿卜基本上全部都沒了,那邊的白菜地,還有一片是完好的,早上村裏發現的及時,製止了……”


    在一旁聽到這話。


    陸陽就忍不住搖頭。


    幾個村的村民,大半夜的來人家地裏搶蔬菜,你們白天才知道,這還叫發現的及時?


    果不其然。


    汪岩的臉色更差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陳飛呢?”


    “去了鎮上的醫院,我已經提前給他打過電話了,應該馬上就能過來了。”


    “人家父親在醫院看病,你把他叫過來幹什麽!”


    這一句話,又讓村支書啞口無言。


    其他人也聽出來了汪岩的不悅,知道小樓村的支書肯定沒什麽前途了,這辦的事情,還真是一件比一件差……是不是能力不行,這個不清楚,但對人的態度肯定有問題,從將陳飛呼來換去,就可以看的出來……這服務意識,不是一般的淡漠。


    小樓村支書也知道自己有說錯了話。


    隻能默默的退到一邊。


    “損失有點大啊。”


    看著眼前的菜地,汪岩歎了口氣。


    剛剛上任,屁股都還沒有做熱,就出現這樣的事情,這讓他十分的頭疼。


    “汪書記,這件事情,關係到我們青山縣的形象,得好好的處理……”


    關建國出聲提醒了一句。


    他本身是從基層一步一步走上來的,知道農民的艱辛,一個博士生,投身農業,沒有敗給技術和天災,可不能敗給人心。


    “先統計一下損失吧。”


    汪岩說道。


    “這個得陳飛到了之後,才能知道具體損失多少。”


    另外一人說道。


    “汪書記,我覺得這件事不應該擴大處理,家醜不能玩外揚,這事涉及到三個村落,至少上百戶村民,一旦處理不好,對縣裏來說挺麻煩的。”


    有人建議道。


    三個村落。


    上千戶的人家。


    錯綜複雜。


    一旦處理不好,造成的影響,可比一個大學生被搶了,後果要嚴重多了。


    “這件事如果不嚴加處置,後續還發生這樣的事情怎麽辦?”關建國語氣嚴肅,還狠狠掃了一眼剛才提建議的人,繼續說道:“前不久,京廣高速一處貨車翻車,車上的貨物悉數被搶,這件事上了新聞,被全國關注,試問一下,若是依舊停留在法不責眾這種潛意識上,這件事發生在我們青山縣是什麽結果?”


    眾人都不吭聲。


    他們心知肚明。


    如果發生在青山縣,恐怕也是同樣的結果。


    物質匱乏的年代雖然過去了,但那個時代的人還存在,其中不少人法律意識淡薄,喜歡貪小便宜,這在全國任何地方都是普遍存在的現象……


    “這次我們掩住了,下次我們掩住了,遲早有一次我們掩蓋不住,現在的網絡越來越發達了,遲早有一天,掩不住的時候,我們該怎麽辦?”


    關建國言辭激烈。


    陸陽悄悄看了一眼關建國。


    沒想到濃眉大眼的老關同誌,還是一個真性情啊,這性格,陸陽十分的喜歡。


    見老丈人如此賣力,陸陽也適時說道。


    “青山縣如果想走農業發展的道路,這種事情必須要杜絕,否則,不會有任何人敢在上麵投入大量資金,因為隨時都可能遭遇哄搶,血本無歸,縣裏的態度必須清楚,違法必究,投資人才能安心。”


    “嗯。”


    汪岩點了點頭。


    並未立刻做出什麽決定。


    “另外,不妨查一查這件事,背後是不是有人唆使,我總是感覺,沒那麽巧合。”


    陸陽淡淡的說道。


    這種手段並不少見。


    也是許多小人慣用的伎倆,拿捏人心,造謠生事,來達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覺得蔡局長可以調查一下。”


    關建國認同道。


    汪岩嗯了一聲,說道:“這個必須查一查,看看究竟是從哪裏先傳出來的風聲,說陳飛不要這些蔬菜了。”


    “陳飛來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眾人看去。


    隻見一個黑黑瘦瘦的男人走了過來。


    穿著一件軍綠色的大棉襖,頭發雜亂,雙眼無神,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去年才博士畢業的大學生,好像是城市工地上四五十歲的工人一樣。


    三十來歲的臉上,寫滿了日曬雨淋的風霜。


    “這是咱們縣新來的汪書記,你之前沒見過。”


    陳飛一來。


    關建國就介紹道。


    之前還是他幫陳飛頒獎,二人還是很熟悉的。


    “汪書記好。”


    陳飛打了一聲招呼,又看了看四周狼藉的菜地,忍不住歎了口氣。


    一年的心血毀於一旦,要說是不心疼,也是不可能的。不過陳飛是一個比較理性的人,知道這個時候,衝動沒有任何的效果,還是想著怎麽減少損失才行。


    “你父親的身體怎麽樣了?”


    汪岩問道。


    “還好,是老毛病發作了才突然暈倒了,醫生都檢查過了,沒多大的事情,就是有些氣急攻心,我改勸的也勸了,可他就是想不開,本來是他在地裏照看,因為有些事情離開了一晚上,沒想到就遇到了這件事,他一直很自責。”


    陳飛語氣平淡。


    這心態讓在場的人,都不由得佩服。


    換做其他人,自己家的田地被禍害成這個樣子了,估計早就已經哭爹喊娘了,哪能保持現在這麽平靜。


    “陳飛,你放心,縣裏不會讓你白白損失這麽多的,不僅僅因為你是縣裏的範例,對任何人都一樣,你統計一下損失多少,直接報給關主任那邊,縣裏會盡快給你一個交代。”


    汪岩的態度很誠懇。


    也表明了自己想要解決問題的態度。


    “另外,轉告你的父親,讓他安心養病……”


    “謝謝,謝謝。”


    陳飛呼了口氣。


    連忙說了兩聲謝謝。


    縣裏的態度,讓他心中的一塊石頭落地了,不管如何,損失肯定可以彌補回來一部分,這樣也不至於讓他血本無歸。


    “陳飛,這邊沒什麽事了,你去醫院陪著你父親吧,把縣裏的話,轉告給他,讓他安心養病,另外,你們也可以一起算一算損失多少。”


    汪岩說道。


    本來他也沒想著把陳飛叫過來,隻是小樓村的支書善做主張。


    “行,大概明天,我把損失的詳細數據交給關主任。”


    陳飛看了看關建國。


    關建國點了點頭,說道:“你有我的電話。”


    “那行,我先走了。”


    說了幾句話,陳飛就轉身離開了。


    醫院那邊他說的很輕巧,但實際上,卻並不是那麽輕鬆,父親心病很重,認為是自己的失誤,才造成了那麽大的損失,必須去把這邊的好消息告訴他。


    陳飛走了之後。


    汪岩又叫來了三個村支書。


    “昨天參與哄搶蔬菜的村民有誰?”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


    半響都不吭聲。


    最後還是小樓村的支書,沒辦法隻能開口說道:“三個村的都有,有幾百號人吧。”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當支書的,也都是當地的人,生活在當地,互相之間說不定還有親屬關係,也不想得罪人。”


    汪岩麵色一沉。


    “我問的是具體有誰。”


    “我們也是一早上才來這裏,暫時並不知道,我們可以調查。”


    “是啊,我們先查查。”


    三人都表示不知情。


    最後還是之前那個黑壯的男人,開口說道:“我剛才觀察了,前麵路口有一個監控,先去鎮上所裏把監控調出來,應該可以看到從那邊路過的。”


    “行,就這麽辦……”


    汪岩點了點頭。


    “把他們也帶上,讓他們去指認,如果連自己村裏的人都不認識,那這個支書也不要做了……找到人之後,就把陳飛這邊的損失,算到他們身上,讓他們賠錢,如果不賠,就抓起來……”


    “要是賠不起呢?”


    黑壯的男子問道。


    “賠不起,就告訴他們損失和懲罰,都是所有參與者承擔,他們想少賠一點,少受懲罰,就多供一些人出來分擔。”


    “這是個好辦法。”


    眾人點頭。


    “另外,問問他們從哪得的消息?真是個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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