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知道那於憶絕非死了,她乃世間仙神,不久便會於家中重生。但既然小太乙得勝,已是這天下第一大盟的清高仙長了。此人名不見經傳,貌似稚齡童,居然做下這般大事,幾天之內定將名揚天下,傳為佳話,廣為傳頌,經久不衰。看台上,眾人興奮異常,津津樂道,呐喊吆喝聲不絕於耳。


    小太乙朝眾人行禮,身形一晃,竟朝遠處跑去。群雄奇道:“小娃娃,你這官不當了麽?”小太乙充耳不聞,腳下反而加速。


    忽然間,他“啊”地一聲,被人抓住腰帶,提了起來,另有一人也攔住他去路,小太乙一瞧,提他那人是形骸,攔他那人則是武降龍。


    形骸笑道:“太乙大人,你往哪裏跑?你不答應了喝我的酒麽?”


    武降龍也笑道:“既然下場了,便得守規矩,若人人像你這般贏了跑路,咱們萬仙盟早散得精光,還結什麽盟?”


    小太乙駭然道:“我僥幸靠法寶得勝,勝之不武,這清高仙長無顏擔當,還請兩位高抬貴手。”


    形骸道:“靠法寶取勝,難道不算勝了?若是如此,那大夥兒打架也別用刀劍,脫光衣物,隻空手抓撓不就得了?”


    小太乙道:“我武功低微,沒有靠山,這官也當不了多久。”


    武降龍嗤笑一聲,道:“咱們五人就是你的靠山,我看誰敢動你!”


    小太乙又道:“但五年之後,我豈不又要倒黴了?”


    形骸道:“我也熬過了五年,倒黴了沒有?五年之後,你信徒更多,法力唯有更強,這大官未必當不下去。”


    武降龍道:“孟兄弟,咱們萬仙盟也非好說話的,你說若有人背信棄義,戲弄我等,該如何罰他?”


    形骸森然道:“輕則殺頭,重則打屁股。”


    小太乙聽兩人一搭一檔,宛如唱戲,顫聲道:“怎地....這等強橫霸道?”


    武降龍哈哈笑道:“不錯,士可殺,不可辱。小太乙,當官、殺頭、打屁股,你自己選一個吧。”


    小太乙惱道:“我選打屁股!”


    形骸道:“咱們萬仙派打人屁股,有個規矩,需得綁在立柱上,脫下褲子,當眾行刑,打上十天十夜不停。”


    小太乙漲紅了臉,道:“放屁!放屁!”


    形骸又道:“對,若是中途放屁撒尿,就是對萬仙不敬,罪加一等,要再打上十天十夜。”


    小太乙東張西望,見形骸與武降龍麵帶微笑,但卻絕無退讓之意,而台上眾人皆起哄道:“小太乙,清高仙長,小太乙,清高仙長!”喊聲不斷,愈發響亮。他咬咬牙,低頭道:“我....我當當試試....”


    形骸、武降龍大喜,形骸將小太乙往雲上一拋,小太乙哇哇大叫,但那雲自行來接他,落得倒也穩當。群雄用力鼓噪,扯嗓子聲援,裴若飄到小太乙身邊,低聲道:“小神仙,咱倆都是生人,將來可得相互照應了。”


    小太乙瞪大眼睛,心下稍安,點了點頭。


    在此之後,眾仙再無人膽敢下場。太白老仙於是聲明仙長爭奪會落幕,明日則是少俠劍仙會了。台上眾仙見天色已晚,相繼離去,途中兀自對比武會評頭論足,難以忘懷。那於憶黨羽垂頭喪氣,暗中懷恨,想著該如何挽回局麵,而更多對於憶不滿者則感激小太乙挺身而出,想著該如何投效於他。


    朝星等人回到大殿,太白老仙取出蟠桃酒來,眾人飲下,此酒據說連亂毒症都能治愈,且能增長百年功力,令人青春永駐,百病不侵,形骸隻感這酒滋味奇好,美味銷魂,欣慰想道:“便是為了這一杯酒,今天這番拚殺便不虧有賺。”太白又向裴若、小太乙說了當清高仙長的權利義務、法則規矩,兩人小心記住。


    ..........


    白雪兒一邊往回走,一邊心想:“明個兒才是正題,師父今天顯了威風,我這老婆豈能居於人後?”


    桃琴兒問道:“白雪兒,你傻笑什麽?”


    白雪兒一凜,又聽張輕羽笑道:“師姐練笑臉殺人神功,最是翻臉不認人,琴師姐莫要擾她?”


    白雪兒豎眉瞪眼,一扯張輕羽臉頰,張輕羽慘叫一聲,道:“殺人啦!笑臉殺人啦!”


    一行人想起形骸得勝,心中都高興至極,走在路上,被人認出是青虹派弟子,遂備受矚目,皆感顏麵有光,即使不乏冷言冷語之輩,但他們歡喜之餘,也懶得計較了。


    到了客棧,眾人霍然見到袁蘊,白雪兒想起這師公待自己極好,如今慘遭落敗,想必心情不佳,心裏為她難過,說道:“師公,您老人家莫要灰心,您長生不老,老當益壯,五年之後,定能老虎發威,俗話說,廉甚老矣,尚能飯否?老驥伏櫪,誌在千裏....”


    桃琴兒扯她衣袖,低聲道:“你怎地老說師公老?”


    白雪兒道:“你別打岔,我在說好話呢。”


    桃琴兒道:“你這般說話,也虧師公涵養好,若換做是我,早一巴掌抽過來啦!”


    袁蘊歎道:“我教中有事,需先行離去,你們替我向行海說一聲。”


    白雪兒道:“是啦,師公,輸了不算什麽,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袁蘊啼笑皆非,道:“我輸了,可還沒死,你小妮子怎地亂說?”


    白雪兒嚇了一跳,忙捂住嘴。袁蘊朝眾人點了點頭,笑容甚是灑脫,走出客棧,沒入拐角。白雪兒隱約覺得袁蘊毫無一絲沮喪,反而輕鬆瀟灑極了。


    她興奮得睡不著覺,設想明日早上比武場景,一會兒想象自己大殺四方,一會兒想象自己顛倒眾生,一會兒又不禁想到自己被人暗算而落敗,撲在形骸懷裏哭泣,形骸體貼地勸她,說著情話,手漸漸不老實了起來,替她寬衣解帶,撫摸按摩,她又羞又喜,抬頭回吻,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終於入眠。


    次日,時辰已到,眾人結伴趕往比武廣場。所在之地仍在原處,但原先那百丈的正方大擂台已然不見,變成八個小擂台,周圍看台如故,看客人山人海。


    這少俠比武與先前擂台挑戰不同,乃是輪輪決勝。看來要分作八場,同時進行。白雪兒見前後左右全是衣冠楚楚、披金戴銀之輩,不是飄逸公子,就是年少豪俠,或有秀麗少女,不乏年輕巾幗。


    忽聽得“咚咚”鼓聲,隻見另一高瘦老者站在一高台上,一半龍人站在老者身邊,那老者叫少博,乃是天庭禮儀部的侍郎,而那半龍人則是風熊龍千棘所變。老者笑容滿麵,慷慨激昂,挺胸拔背,深深呼吸後說道:“好!正是少年自強國則強,朝陽初升照山崗!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如今見了這許多少年英傑,各個兒器宇不凡,一表人才,老夫活了萬年,卻仍不禁為之熱血沸騰.....”


    他熱情飽滿、陶醉無比,囉囉嗦嗦、東拉西扯地說了一大堆,惹得怨聲載道,兀自不覺。千棘咳嗽一聲,道“:”老弟,說正題!”


    少博無奈,陡然轉折說道:“然則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習武之人,若不爭勝,豈堪稱勇哉?今日擺設此擂,正是為此。須知我萬仙盟不光光有清高仙長,其身後更有無數本領高強,默默奉獻的棟梁之才,敝如太白老兄,敝如區區在下...”


    隻聽嶽明輝怒道:“你有完沒完了?還不快說比武規矩?”他一起頭,眾少年同時響應。白雪兒深有同感,此時竟覺得這嶽明輝未必十惡不赦,罪該萬死了。


    少博臉上變色,咳嗽道:“今日參賽者共二千零二十七人,哪怕分作八組,擂台上也施展不開,遑論動手比武?因此,能夠上場比試者,非得是功力高強,輕功卓絕的好手才行。”


    眾人道:“怎地評判是否功力、輕功俱佳?”


    少博指了指八個擂台,突然間,在東北角出現一鑼,在西南角升起一杆,杆子高五丈,極為光滑,杆子上有有一橫杆,掛著一柄小刀。眾少俠一瞧,立時互相詢問起來。


    少博道:“諸位站在這杆子地方,取下飛刀,敲響銅鑼,就獲得比武資格。每人限時五分之一柱香,以道法計時。”


    桃琴兒道:“他是要咱們跳起五丈,將飛刀取下來,再打中銅鑼?杆子這般高,離銅鑼約十五丈,時間又短,這不是為難人麽?”


    寶鹿笑道:“這有何難?我輕輕一跳就夠著了。”


    桃琴兒龍火功不過第三層,這幾年疏於練武,心裏沒底。白雪兒則摩拳擦掌,心想:“且瞧本仙女震撼全場!”


    少博見有人為難,有人踴躍,有人傲然,有人罵娘,但場麵卻安靜了不少,臉上露出洋洋自得之色,心想:“一群乳臭未乾的小子,先前還嫌老夫拖延,眼下呢?再叫喚看看?”等候片刻,又以先前所發令牌數目為據,將眾人分作八組,依次上台試演。


    雖說每人時限短,但順利成功者不多,敗者是交錢來比武的,不成功又豈能甘心?於是又起風波,哭喊打鬧之事層出不窮,更有甚者,連師父都叫上一起鬧事。但那千棘處置果決,一遇吵鬧者,當即點穴擊暈,命人拖走。


    天上陽光明媚,並不炎熱,但等候太久,也有如暴曬,白雪兒苦不堪言:“我這白雪般的人物,若肌膚稍稍黃了一點半點,萬仙盟有藥治麽?”叫苦連天,顧影自憐,卻又無可奈何,隻得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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