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千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擺手道:“不敢,不敢,前輩劍中無敵,千陽自愧不如。”


    千百劍停在空中,不再奔向雷雲,謝不言雙目一瞪:“王千陽,你小子又不練劍,拿這話擠兌我?要不然再和老夫打一場?”


    王千陽身形急動,逃向天門。


    謝不言看著王千陽離去,微微一笑,這才轉向千百飛劍,迎著天雷而去。


    天上無人間百態,卻有長生。


    天下有千萬世人,卻無不死。


    世間人有一即可,豈能兩者皆占。要長生,就要忍得下長久的寂寞。不想寂寞,就不要想長生。


    李長生名長生卻不得長生,定下人間不可永生不死的規矩自然有他的道理。


    如今天上仙人想要來這人間排解寂寞,那這規矩豈不是壞了?


    李長生不在了,王千陽還在,李長生的規矩還在。


    奔向天門的王千陽停在天門之前,這一次他不打算再進去。


    他不進去,門裏的人自然也別想出來。


    謝不言千百劍迎上天雷,密密麻麻的天雷何止千百之多。


    白衣和尚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今日他們來這武當可不是為了看王千陽關門而來。


    少林覆沒,密宗退居西梁,西蜀往西的佛國與中原居然斷了聯係。


    大新滅佛,大新之後天下七國對於佛依舊不感冒,這讓誌在教化天下的佛教很是鬱悶。


    曾幾何時,中原之地遍地佛寺,信者眾多,嵩山少林更是江湖扛鼎的存在。


    哪個江湖人提起少林會不豎起大拇指道一聲“厲害”?


    自漢家興起,少林前後出現陸地神仙不下十二人,有九人飛升而去,就是鍾不疑與陳師省絕頂江湖的時代,佛門神秀禪師比起二人也不過差了半招。


    蔣瑞滅佛,若不是武當,龍虎,青城劍派,唯我道門傾力相助,那蔣瑞能滅的了少林?能滅的了天下佛門?


    佛言不殺生,佛門從無報仇一說,歲月已去,那些陳年往事也自該消散。


    今日法號中原的和尚帶著同門來這武當,不為報仇,隻為論道。


    論道之後照理還會論武。


    之後如何猶未可知,但按照中原的想法,在這風雲匯聚的武當露個臉,來日中原知道佛門的名頭,傳教總要方便些。


    中原大地豈可無佛門?


    中原和尚的理想就是要讓這中原之地佛門再次遍地開花。


    所以他法號中原。


    眉清目秀的中原法師約莫三十來歲,單以長相而言和杜從文約莫是一個水準,隻是那顆光頭令其失色不少。


    “阿彌陀佛,貧僧中原,見過張掌教。”雙手合什,口誦一聲佛號,中原和尚走向了張離人。


    張離人搖頭一歎,該來的始終要來。武當掌教勉強一笑,道:“打架還是吵架?”


    年紀不算大,理想比天大的中原沒想到武當如此直接,愣了片刻才答道:“皆可。”


    張離人左右一望,指著劉文鵠道:“吵架找他。”


    又指了指鄧春琳道:“打架找他。”


    劉文鵠臉色難看的上前一步,連自報家門都免了,高聲道:“道在東,佛在西。東為木,屬陽,西為金,屬陰,陽尊陰卑。那和尚,我們還要吵什麽?”


    賭場真武孫上官急忙上前道:“劉師叔,吵架不是這樣的,你這樣是耍無賴。”


    劉文鵠目露凶光,喝道:“你是武當的還是佛門的?”


    孫上官臉一紅,不好意思的笑道:“武當的,武當的,師叔想怎麽吵就怎麽吵。”


    中原和尚雙手合什,反問道:“阿彌陀佛,何為生,何為死,生為何,死為何?何處來?何處去?”


    “陰卑陽尊。”劉文鵠繼續耍無賴。


    中原和尚不理,換了一問:“我相,眾生相,相由心生,何處無我相,何處無眾生相?”


    “陽尊陰卑”變著花樣耍無賴。


    中原和尚無奈,隻得應道:“人分東西,佛無南北。”


    “天地四方,日出東而西下,大日有東西之別,佛豈無南北之分?陰卑陽尊”


    “世為虛幻,日為虛幻,東西也為虛幻,南北也為虛幻。可見之物,實為非物,可見之事,實為非事。”


    “物非物,事非事,爭何?”


    “人為非物佛為人,世間無相才無苦,佛度眾生難。”


    “眾生何難?”


    “見物惱,見事惱,看不破既是難。”


    “無為人自化,無為人自正,何用佛為?”


    “眾生不知疾苦。”


    “不知既不苦,苦從何來?”


    “不知既是大苦。佛隨眾生往,不舍離。眾生知疾苦,斷事物,身不離苦海,魂可往極樂。”


    “可長生?”


    “信之即可”


    “陰卑陽尊。”


    飛向雷雲的謝不言,手勢不斷變換,千百劍分向四方,將黑色雷雲團團圍住。


    逃向天門的王千陽,堵在那和光仙音的門口,等著謝不言。


    等到謝不言將不該存於世間的天雷打回天門,王千陽才會合上這道門。


    四麵八方的飛劍,不斷刺向黑雲,每刺一劍,黑雲便要小上幾分。


    天雷轟鳴,不斷轟擊飛劍,也不斷劈向謝不言。


    黑色劍匣高接抵擋,擋下了所有劈向謝不言的天雷。


    飛劍逐漸縮小包圍,原本遮蔽武當的黑雲,逐漸變小。


    三百丈,兩百丈,一百丈,五十丈………………直到化為三尺。


    三尺黑雲垂死掙紮,向著謝不言劈下最後一道雷,卻連飛劍的包圍都不曾衝破。


    飛劍逼著黑雲向天門而去,黑雲不情不願,一步一停,仿若一步一回頭。


    千百飛劍卻不理會,黑雲停一步,朱雀便刺一劍。


    一劍一步。


    手提酒壺的謝不言看著這一幕煞是好笑,冷不丁的冒出句蜀中方言:“黑癩克貓兒買,奪一哈,動一哈。(黑癩蛤蟆,戳一下,動一下。)”


    終於等來黑雲的王千陽一拳將那黑雲打入門內,繼而雙手虛拉,和光仙音消散,天門關閉。


    沒有半點阻力。


    謝不言不敢置信的看著王千陽,道:“關門就這麽簡單?”


    “許是天上人知道掙紮也沒用,所以才沒有反抗。”王千陽解釋道。


    “早知道讓你來打雷了,可憐我一把老骨頭。”


    “本就是請前輩關門的。”


    千百劍飛舞,雷雲消散,天空又複晴朗。


    天門關閉,王千陽悠然下落。


    “劉文鵠當真無賴,小王你信這世間有佛麽?”謝不言抖出一壺酒岔開話題。


    王千陽看著下方的光頭,輕蔑道:“我就是佛。”


    懸在嘴邊的酒壺停下,謝不言張大嘴,雙目圓睜,繼而大笑道:“哈哈,厲害。”


    “比前輩差些。”王千陽溜須拍馬。


    “此話對極,當飲一壺。”


    千百劍圍著謝不言落在武當廣場之上。


    謝不言撫摸著黑色劍匣,接著對著千百劍抱拳道:“多謝諸位,回去吧。”


    千百劍怎願離去?


    謝不言微笑搖頭:“去”


    朱雀當先,向著謝燮而去。


    千百劍這才四散而飛,向著主人飛去。


    今日在武當的劍客來日多了一筆談資,手中劍曾與謝不言同扛天雷,莫大榮幸。


    隻是這些人還不知道,謝不言借劍非是白借,謝不言用過的劍多少會有謝不言的劍意在,領悟多少全憑悟性。


    後來七國亂戰,江湖迎來井噴,一品高手層出不窮,用劍之人就有不下十人,其中六人曾在武當。而這六人之中,最讓人稱道的便是木劍易尓山。


    三壺三斤六,謝不言臉色微紅,走向紫霄宮,對著那那還在與中原和尚爭辯的劉文鵠道:“江湖人能動手解決的事就動手,吵什麽架?老鄧不是最喜歡打架了?讓他打啊!”


    年紀與謝不言相仿,長相與謝不言不相上下,唯有武道輸了幾分的鄧春琳臉含怒意,罵道:“謝小白,你他娘的要打自己打,老子沒空。”


    中原和尚養氣功夫極好,縱然被人無視,依舊麵無表情,不見怒,不見氣。


    徐子東被鄧春琳的話嚇了一跳,先不說和和氣氣的武當人怎麽會罵人,就說鄧春琳罵的這人是劍中無敵的謝不言就已經讓人不解與震驚。


    謝不言是誰,宗師,劍仙,曾經的天下第一。


    鄧春琳敢當麵罵謝不言,這天底下有幾個人敢?


    王千陽敢麽?楚東流敢麽?李青張繡,天下所有一品敢麽?


    私底下不好說,當麵肯定不敢。


    偏他鄧春琳就敢,也不怕劍仙一怒掃平武當?


    袖袍抖出兩瓶酒的謝不言,笑道:“老鄧,不打架你練什麽劍,喝不喝酒?”


    鄧春琳冷哼一聲,卻是不答。


    劉文鵠對著中原和尚道:“和尚,吵架全憑嘴,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哪有爭的完的?”


    中原和尚聞言雙手再次合什:“施主的意思是要打?”


    鄧春琳衝著謝不言怒目而視,要不是這家夥瞎咧咧,怎麽都還要吵半個生辰才打得起來。


    半步真武鄧春琳,握著那不曾被謝不言借走的長劍,走向和尚,道:“誰先來?”


    作者山蚯說:上架第一章,有些激動。關於李長生的事涉及到山蚯心中的另一本還沒開始寫的小說,近期會先寫一章番外,寫李長生的事,寫人間為何沒有長生。同時也讓一些雲裏霧裏的東西相對清晰一些。第二點關於佛道之爭不敢多寫,因為親眼見到過一個大神作家因為涉及宗教被迫改大綱。山蚯還沒本事去挑戰那些所謂的權威,所以我直接認慫,但是我把已經發生過的事寫出來總不算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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