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圍憶沒想到餘杭道還有人敢這麽不給自己麵子,仔細看了看謝燮,發現這女子比年輕時的餘紫劍還要美上幾分,卻從未見過,要說這般女子當不會籍籍無名,怎麽自己從未聽說過?


    不隻是宋圍憶,在場的江湖人也都是好奇的看著謝燮,一邊讚歎她的美,一邊歎息她的傻,怎會有人敢在江南惹宋家?整個楚國也隻有霸刀山莊壓了宋家一頭,那也僅僅隻是因為楚東流太過驚豔,來日楚東流不在之後,隻要霸刀門再無楚東流那般人物,那這江南武林還是會以宋家馬首是瞻,這女娃子這般說話,就不怕宋家惦記上?


    徐子東可不管別人怎麽想,趁熱打鐵道:“宋家主,你也聽到了,你宋家想要代表江南武林,可惜人家不同意,既然這位姑娘要聽,那小子就一五一十的說說心中猜想,宋家主,你可願聽我說?”


    若是宋圍憶阻止他,徐子東便可說他宋圍憶心中有鬼,若是宋圍憶不阻止,那他徐子東隻要把話說出來就行,他也沒想徹底改變江湖人的看法,他就是想讓江湖人有所懷疑。


    隻要懷疑就夠了,他可沒有證據證明屈狐仝的清白。


    宋圍憶冷哼一聲道:“清者自清,小子,有話快說。”


    到底是江湖前輩,清者自清都說的這般底氣十足,隻是好不要臉。


    徐子東冷笑一聲:“好一個清者自清,那今日小子就鬥膽把話說出來,至於信不信,留待諸位自行判斷。”徐子東略作停頓看向四周道:“當日之事,小子也沒有親眼所見,也沒有什麽證據,小子隻是在想,屈狐仝與餘紫劍非是舊識,當日在你宋家的美麗女子並非餘紫劍一人,屈狐仝若要下手,挑誰不好?為什麽非要挑你宋圍憶喜歡的餘紫劍?而且,那件事之後,江湖上得到好處最多的是誰?屈狐仝離開霸刀山莊之後,你宋家是不是少了一個勁敵?屈狐仝若是能在十四年前身死,你宋圍憶是不是就成了那同輩之中第一人?”


    連番質問,宋圍憶依舊麵不改色道:“這些事,我怎知道,我宋家與霸刀山莊素無恩怨,何談勁敵,至於我宋圍憶是不是第一人,又有什麽關係?”


    徐子東也不生氣依舊笑道:“有些事,江湖人都看得明白,我也不說,你宋家與霸刀山莊有沒有恩怨,你宋圍憶也是了然於胸,我也懶得說透。


    我隻想說,餘仙子既然被屈狐仝迷奸,你宋圍憶卻依舊不離不棄,這的確讓人感動.


    但換一個想法,若是那餘紫劍本就是你宋圍憶禍害,然後嫁禍給屈狐仝,那樣屈狐仝為江湖所不齒,你順理成章的成了第一人,然後再納餘紫劍,豈不是一舉兩得,你宋圍憶既沒有真的撿破鞋,又假裝癡情得了江湖同情,於你可是好處多多.


    唯一可惜的是屈狐仝沒死,餘紫劍不嫁,你宋圍憶的計劃落了空,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圍觀人群順著徐子東的思路一走,細思極恐,若真是這般,那宋圍憶當真是陰險至極。


    不過徐子東還是小瞧了宋圍憶的道行,一番話下來,宋圍憶的臉色依舊沒有變化,原本還以為徐子東有什麽證據,原來也隻是憑空猜測,宋圍憶心下大定,淡然道:“小兄弟一番猜想合情合理,可有證據?若是沒有,你這般誣蔑宋某,那可就不好了,不管我這不成器的屈二弟給你說過什麽,在我看來,你肯定是被他騙了。”


    屈狐仝又要發怒,仍是被徐子東按了下來,徐子東接道:“宋家主,小子自然沒有證據,你宋家主做事滴水不漏怎麽會留得下證據。


    而且,那日在你宋家,屈狐仝又是怎麽迷暈餘紫劍,還有餘紫劍清醒的時候見到的最後一人是誰,我們都不得而知。隻是有一點,你宋圍憶怎麽說是你宋圍憶的事,江湖人怎麽信是江湖人的事,我反正是相信屈狐仝的。


    不止是我,就是老天爺也是相信屈狐仝。


    我說過,人間大冤,六月飛雪,你宋圍憶和屈狐仝同時出現在西湖,老天爺就降下大雪,這其中沒有冤屈怕是沒人敢信。”


    一番話下來,人群又陷入沉思。


    江湖人信命,信蒼天,如今徐子東搬出老天爺來說事,不少人居然真的開始相信徐子東的話,就連餘紫劍此刻都開始回憶自己當年最後見到的人是誰。


    當年出事之後隻顧著哭和報仇根本就沒有去想這些細節。


    宋圍憶又是一陣懊惱,當年要是能殺掉屈狐仝哪裏會有這許多事端,隻是眼下,自己必須說點什麽才是,不然江湖人就算不信,也會懷疑。


    笑起來春風滿麵,能讓萬千女子沉迷的宋圍憶微笑道:“小兄弟當真會說話,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雪,生生被你說成老天爺的意思,也不怕老天爺怪罪,我宋圍憶依舊是那句,清者自清,說話要有證據,否則隻能算栽贓陷害,今日小兄弟這般為難宋某,宋某銘記在心,來日山水有相逢,咱們走著瞧,不知小兄弟可敢留下姓名?”


    徐子東哈哈大笑道:“好一個山水有相逢,今日我的確沒有證據,是不是栽贓,你宋圍憶自己也清楚。


    不過相逢不相逢也不用管來日,今日不少江南豪傑在場,那我就把話放在這裏,你宋圍憶與屈狐仝的仇怨要怎麽解決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你們兩個單打獨鬥,誰死誰活鎮南王府都不會管,你宋圍憶若是有本事能單獨殺了屈狐仝,鎮南王府絕對不會找你麻煩。


    可若是你宋圍憶還敢發什麽懸賞令,要江湖人和你一起圍攻屈狐仝,那就別怪我鎮南王府不講道理,今日在場的諸位也記一下,誰要是敢在宋圍憶和屈狐仝的恩怨之中插手,那就是和我鎮南王府過不去,諸位還請三思而行。”


    宋圍憶臉含怒色道:“好大的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鎮南王世子徐東爵,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毛頭小子,敢代表鎮南王府說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徐子東收斂笑意,玩味道:“小子徐子東,鎮南王徐飛將正是小子的爺爺,不知道小子說的話,能不能算數?”


    在場的人全都震了一震,屈狐仝如今在場,這小子又說鎮南王是他爺爺,隻怕做不得假,往日鎮南王府從不管江湖之事,如今怎麽會插這一手?


    隻是不管如何,既然話已出口,那這些人也就知道該怎麽做,其實徐子東就算不說,江湖上又有誰敢去殺鎮南王府的人?


    不過如今徐子東既然說了這話,那還真有一個人可以光明正大的殺鎮南王府的人,這個人就是宋圍憶。


    可是單打獨鬥,他宋圍憶有這個本事麽?


    丁甲乙猶如恍然大悟一般,原來是徐飛將的孫子,難怪貴氣纏身,聽那口氣,搞不好以後能接徐飛將的位置,的確不凡。


    宋圍憶沒想到徐子東來頭如此之大,此刻就是想放狠話,也不敢說,剛才還說什麽山水有相逢,可眼下,就算來日他宋圍憶再見到徐子東,又敢對他做什麽?


    又是憤怒,又是無奈,幾番想要開口服軟,最後都是沒有說出話來。


    徐子東今日本就隻是想讓江湖人對宋圍憶起疑心,如今目的已然達到,也就不想再多說什麽,隻是道:“宋圍憶,今日既然撞見,屈護衛是有心和你打一場的,怎麽樣,你敢不敢接?若是不敢,今日我等也不為難你,你收拾收拾東西滾出餘杭道,三年不要出門就行,如何?”


    宋圍憶本想服軟,如今聽了這話,哪裏還會認慫,怒道:“士可殺,不可辱,你鎮南王府也不該這般霸道,要打就打,我宋圍憶接著便是。”


    徐子東不再說話,給屈狐仝打了個眼色,示意他來,屈狐仝感激的看了徐子東一眼,今日之後,江湖人隻怕會多幾分想法,就算不會相信屈狐仝,至少也不會如往日一般一邊倒的認為他屈狐仝是個淫賊。


    屈狐仝輕聲向徐子東說了一聲謝謝,然後才越過徐子東,直麵宋圍憶。


    若他屈狐仝隻是孤家寡人,那對他來說,恩怨情仇都是一刀之事,可惜他屈狐仝不是,隻要楚東流和霸刀山莊還在,他屈狐仝就不算是孤家寡人,如今還要再加上一個徐子東,這是他的朋友。


    也是他的主子。


    等到屈狐仝真的站在宋圍憶麵前,宋圍憶才真的明白自己和屈狐仝的差距有多大。


    比起十四年前絲毫沒有差別。


    大新分武品,一氣三百甲便算二品。


    可是,二品也有強弱之分。


    一氣三百五和一氣八百五都是二品境界,可那身手武功,氣息長短,能是一樣的?


    如今的宋圍憶差不多是那一氣九百甲的頂尖二品,已然摸到一品的門。卻如何敵得過屈狐仝這種一氣九百九十九的從一品。


    換句話說,屈狐仝隻差臨門一腳便可踢入一品的大門,比那宋圍憶摸到的門要多了那麽毫厘。


    毫厘之差,千裏之別。


    屈狐仝默默的拔出長刀,氣機運轉,鎖定身前的宋圍憶。


    宋圍憶雖然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也隻能硬著頭皮上,當年沒敢去接那一刀,已經讓他有了心魔,若是再退,隻怕一品再也無望。


    如今眾目睽睽之下,更是不能退,宋家人總還有宋家人的骨氣,身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身退,更可怕的是身退之後留下的罵名。


    宋家丟不起那個人。


    心念轉動,長劍出鞘,今日有死而已。


    若是再來一次,宋圍憶依舊會那般做,隻是會做的更徹底,絕不會讓屈狐仝有翻身的機會。


    隻恨當年年幼,用計不夠毒,不夠狠,沒能永絕後患。


    二人持刀劍相對,誰也沒有先出手。


    在場的上千號人良莠不齊,高手看身手,看招式,看氣機。


    江湖底層就是看個熱鬧。


    識貨的如餘紫劍之流,已然感受到二人的恐怖,而不識貨的隻覺得二人姿勢擺了半天就是不動手,沒意思。


    屈狐仝對敵從不試探,宋圍憶知道屈狐仝從不試探,所以都沒有動手,都在找機會,找那個一擊致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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