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徐子東被杜從文叫起來,今日無事,幾人打算出去轉轉。正要出門,院內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小不二刀屈狐仝起了一個大早,等在院內,他二品高手的身份在府內還是有一定地位,除了王爺書房和住處,其他地方都可以去。今日小不二刀依舊是青衫持刀,身姿挺拔的站在那裏,見到幾人出來,當先對徐子東行禮道:“王府護衛屈狐仝見過殿下。”


    徐子東記得這人就是那日持刀與杜從文放對的人,身手不凡,而且言語中似乎認識唐老爺子,抱拳道:“前輩無須多禮,叫我徐子東即可。”


    屈狐仝急忙道:“前輩不敢當,殿下莫要折煞小人,小人今日前來是有事想向昨日那用刀少俠請教。”若是以前,以他霸刀山莊小不二刀的身份,這聲前輩自然當的,隻是如今,人在屋簷下,屈狐仝豈敢托大。


    徐子東沒再多言,望向杜從文,杜從文抱拳道:“不知前輩找在下何事?”


    屈狐仝還禮道:“昨日我見少俠用回風刀法,又認識唐顯師叔祖,今日有些事要與你商量一番。”


    杜從文聽到是這事自己也不好決斷,又望向了徐子東,徐子東笑道:“屈前輩,我等初到大楚正要外出遊玩一番,前輩若是不急,今夜再來此處,可好?”


    屈狐仝大喜道:“不急不急,殿下這般說那便這般定了,小人今夜再過來,如此小人就先告退了。”


    徐子東點點頭,向門外走去,對屈狐仝又鄙視了幾分,張口閉口就是小人,一點二品小宗師的尊嚴都沒有。


    他徐少莊主,徐王長孫初出江湖,連江湖勢力,武道世家都沒弄清楚,自然也不知道那些江湖底層一路走來的不易。再加上他老爹和槍仙,王千陽這些一等一的高手都有舊,這些江湖前輩對他也是多有照拂,而蘇信又是江湖後輩裏的佼佼者,杜從文劉炎濤與蘇信又不相伯仲,幾人的小隊伍也是高手雲集,早就不算那江湖底層摸爬滾打的小角色。一路走來最大的危險不過是洛陽城裏遇到的蕭有方與羅衝,結果一杆青梅酒就把人鎮住。若是沒有那青梅酒,幾人走不走的出洛陽都是兩說。


    徐子東一邊走一邊問道:“你們說那屈狐仝好歹也是二品高手,身手不凡,怎麽一點高手尊嚴都沒有?張口閉口都是小人,太不把自己當回事。”說他幼稚,昨夜對周武陵說的話又老辣的很,說他成熟,今日問出這話又幼稚至極,到底是年輕人,路總要一步一步走。


    老薑輕歎道:“冬瓜,你沒走過那江湖底層的路不知道這些人的苦,若是你冬瓜也惹了不得了的大人物,又沒人保你,到時候為求一條命,像小不二刀一樣托庇於某個朝堂巨擎,你也和他一樣沒骨氣。別說二品,就是一品,隻要被人拿住要害也一樣會丟了骨氣。”


    徐子東奇怪道:“為何?”劉炎濤和謝燮也是好奇的看著老薑。


    老薑看著充滿好奇心的幾人道:“一品高手雖然不多,但也絕不止四大宗師那幾位,如前日一指斷江的武當張離人就聲名不顯,可人家照樣是陸地神仙。一些隱姓埋名的一品高手,除開那些真正不願涉足江湖的,還有一些基本都受控於各國皇室,要麽本就是皇室族人,要麽就是受了皇室厚恩,也有的就是把柄落在皇室手裏,隻能為皇室賣命。你能說別人沒骨氣?”


    徐子東追問道:“什麽樣的把柄能讓一品高手賣命?”


    薑浩言道:“這就不一定了,比如杜從文現在對你好,啥都聽你的,來日他入一品,難道就不聽你的了?”


    徐子東一把拉過杜從文道:“自然不會,莫說一品,就是成了陸地神仙,難道就不是我兄弟?對吧蚊子?”


    杜從文憨笑點頭,徐子東說話,杜從文憨笑就行,這一點一直如此。


    若不是知道杜從文娶了妻,薑浩言指不定會以為這杜從文對徐子東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想法,接道:“看吧,你們是情誼,這是關係好。若是關係不好,人家手上有你父母,妻兒,或者抓住你什麽把柄,可以讓你身敗名裂,不容於世,你還要不要骨氣?”


    徐子東沒有說話,順著老薑的話思考。


    “受製於人的自然也不多,江湖一品更多是因為其他原因效命皇室,其中最多的是接受供奉,地位都是不低。可是二品小宗師就不一定有這待遇。別的不說,就今日這屈狐仝,江湖人稱小不二刀,十多年前也是江南有名的高手,霸刀山莊欽定的傳人,可是到頭來卻被人追殺的不知所蹤,到今日才知道是托庇鎮南王府…………”


    薑浩言還待要說,卻見不遠處走來了一個老人,登時閉上嘴巴。


    那老人笑道:“東齊薑氏的人知道的可真不少,你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娃都知道江南十幾年前的小不二刀,厲害,佩服,那你倒說說我這鎮南王府有多少二品高手?”老人笑的和煦,不似昨日初見般威嚴。


    徐子東上前行禮叫了聲爺爺,又讓杜從文跟著叫一聲,本來還想讓謝燮也叫一聲,不過也隻能想了。


    薑浩言不好意思的對徐飛將行禮道:“王爺說笑了,鎮南王府藏龍臥虎,小子豈敢亂猜。”


    徐飛將本就是敲打敲打薑浩言,見他知道進退,也就不再問他。徐子東表示幾人要外出遊玩,徐飛將哪會有意見,雖然知道幾人身手不凡,還是派了三個二品小宗師跟隨。


    徐子東還想問薑浩言那屈狐仝的事,老薑卻是不願意再說,隻是道:“江湖人若是入豪門望族做護衛,除了求財之人,其餘的多是被逼無奈亦或是本就不容於江湖,前者如屈狐仝,後者如鬼爪車曉,一個還算是江湖豪俠,另一個直接就是武林敗類,不過隻要手底下有功夫,那些大族基本不會看出身。”


    到底是天下人口第一的大城,街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


    江南建築與北方也大有不同,江南人細膩,連那建築都細到末梢,高門大族也就罷了,就是小門小戶也頗多講究,門前青石,窗上雕飾,房上飛簷,俱都精雕細刻,韻味十足。城內青石板路四通八達,小橋流水,直入人家。


    行在路上少女俱是嬌小玲瓏,柳葉腰身,不堪一抱,纖纖玉手,不堪一握,白淨臉頰,吹彈可破。比之北地女子,少了八分豪氣,多了十分嬌柔,各有千秋。


    怪不得當年大新成帝巡幸江南,三年不返洛陽,時人曾言:“若問帝王身何處,隻在江南女紅中。”


    幾人遊了一天,到得傍晚才回到王府,徐飛將邀幾人一起吃了晚飯,直到天色全黑,幾人才回到住處。


    小不二刀屈狐仝早就等在那裏。


    謝燮打了聲招呼回了自己房間,薑浩言也回去了,劉炎濤今日有話要問徐子東便留了下來。徐子東帶著幾人還有那小不二刀回到自己房內,各自尋地方坐下,那屈狐仝卻是沒有坐,站在徐子東身前。徐子東也懶得管這點小事,開口問道:“前輩找我義兄所為何事?”


    屈狐仝行禮,卑微道:“殿下直呼小人名字即可,前輩二字萬不敢當。那日杜少俠曾使出霸刀山莊密不外傳的回風刀法,此刀法在霸刀山莊也隻有九刀刀主和繼承人可以練習,自三十年前新亭侯刀主不知所蹤,如今霸刀山莊隻有十六人有資格學這刀法。


    杜少俠既然不是出自霸刀山莊,又會這回風刀法,想來該與那新亭侯刀主唐顯有關,沒曾想殿下也認識唐師叔祖。


    今日小人前來,一是想請杜少俠隨我回霸刀山莊一趟,若這刀就是新亭侯,還請杜少俠將刀還與我霸刀山莊,我霸刀山莊自會重謝少俠。


    二來是想請杜少俠告知唐師叔祖下落,屈狐仝想尋到唐師叔祖,請他回霸刀山莊。


    三是屈狐仝個人私心,若是小人尋回新亭侯,師傅他老人家興許會讓小人重入霸刀門,到時候小人就是死也無憾。”


    徐子東正了正身子道:“屈前輩,我與蚊子出門前,老爺子曾給過我們一封信,讓我們帶到霸刀山莊找一個叫楚東流的人,想來就是你的師傅,這霸刀山莊你不說我等也會去,隻是不知屈前輩為何會被逐出霸刀山莊,就是我等去了,前輩又如何能重入霸刀門?”


    屈狐仝心裏一苦,原來幾人本就要去霸刀山莊,那自己也算不得找回新亭侯,麵色微苦道:“殿下若是方便還請告知唐師叔祖下落,小人想請唐師叔祖回霸刀門。小人當年也是為人陷害才被師傅逐出門牆,十多年來無時無刻不想重入霸刀門,小人也不奢望還能進入霸刀山莊,但隻要小人能再入霸刀門,哪怕當個掃地小廝,小人也願意。”話音落下,蒼白的臉上閃過幾朵淚花。


    看著小不二刀撲閃的淚花徐子東想起老薑今日所說的話:“江湖人若是入豪門望族做護衛,除了求財之人,其餘的多是被逼無奈亦或是本就不容於江湖,前者如屈狐仝,後者如鬼爪車曉,一個還算是江湖豪俠,另一個直接就是武林敗類。”


    看來這小不二刀的確有難言之隱。


    徐子東收起白日的輕視,走上前把屈狐仝按在了凳子上道:“前輩既是被人陷害,可願把往事說出來,我兄弟幾人知道了來龍去脈,也好幫前輩出出主意,看如何幫前輩重回霸刀門,雖不敢說一定有用,但好過沒有辦法,前輩以為如何?”


    屈狐仝急忙站起來道:“殿下萬莫要再叫小人前輩,折煞小人啊。”


    徐子東卻道:“前輩,我徐子東遇到我爺爺之前也隻是個狗刨江湖的小人物,遇到前輩這般高手,隻有佩服的份。如今進了鎮南王府,骨子裏其實還是江湖人,高門貴族的規矩我不懂,我隻知道前輩既然十幾年前就已經在江湖上創出名頭,那在小子麵前就是高手前輩,十幾年前,我徐子東還在穿開襠褲呢!前輩也別一口一個殿下,一口一個小人,我徐子東不習慣,也不喜歡。前輩若是還自稱小人,那這霸刀門前輩也不用回了,霸刀門豈會收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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