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和離書


    第009章和離書


    蘇錦抬眸看著他,不知為何,眼底浮了一抹氤氳,心中莫名湧起的心安,忽如爹爹還在身邊一般的安穩與踏實。又尤其,在多事的今日,仿佛爹爹還在身邊一般,給她莫大的蠱惑與勇氣。


    蘇錦微微垂眸,朝他福了福身,見禮。


    柳老太太不瞎,一看便知蘇錦早前並不認識平陽侯,先前那娶不娶的,本是惱意之詞。


    老太太趕緊迎上前,握住蘇錦的手,“阿錦……”


    “母親受驚了。”蘇錦寬慰。


    老太太的眼淚瞬間就湧上了眼眶。她知曉自己平日裏在府中跋扈,也知曉她惹出的那些禍事,都是蘇錦在替她善後。


    致遠常年不在家中,柳老太爺同她話說不到一處去,又終日外出,這家中,噓寒問暖的就隻有蘇錦一個。


    老太太平日裏是懶了些,性子不好了些,但她不糊塗。


    今日致遠犯渾,又要休妻,又要和離,她這顆心就一直懸著沒有落下過,家中鬧成這幅模樣,出來寬慰她的,還是隻有蘇錦。


    老太太原本也未騙致遠,她是寧肯要蘇錦這個兒媳,也不要這個一年到頭見不到一次的兒子。


    “阿錦,致遠說的那些都是氣話,混蛋話……”老太太真遇事,這心中的慌亂就似普通的老婦人一般,無處發泄了去,非得開口說了才能安心。


    “娘!”柳致遠卻仍是皺眉。


    “我同阿錦說話,你別打斷!”老太太含淚瞪了瞪他,繼續朝蘇錦道:“你們夫妻二人就是在一處的時日太少,等在一處的時日久了,就知道哪有什麽是過不去的?我同你父親不也是,這幾十年哪有一日不吵的。阿錦,你看母親今日是真給嚇倒了,眼下還腰酸著,腿軟著……”


    這廳中,老太太許是就能對她撒嬌。


    蘇錦一麵替老太太緩著背,一麵扶著她往座位上走去,“母親,先坐下說話。”


    “嗯。”老太太慣來受用。


    柳致遠深吸一口氣,厭惡瞥目。


    “白巧!”蘇錦喚了聲。


    白巧聞聲入內。


    方才柏炎掀桌子,廳外就能聽到端倪,但小姐未出聲喚她,她知曉不合時宜。


    眼下,聽道蘇錦喚她,白巧趕緊入內,“小姐。”


    蘇錦輕聲道:“方才響雷,母親這頭受了驚,讓廚房燉些寧神的湯水送來,你先給母親端杯熱茶緩緩。”


    她隻字未提先前偏廳中的事,隻隱晦說起了響雷。


    眼下還是大雨滂沱,時有雷聲和閃電交叉,她這句說的既應景又妥帖。


    白巧照做。


    柳致遠瞥目,頗有些意外地看她。


    他從未正眼打量過蘇錦,亦未留與過她片刻時間,眼下,還似是柳致遠頭一遭見她在家中的與人相處,看她的神色除了憎惡,還略有些意外和複雜。


    蘇錦安撫柳家老太太,柳家老太太便被安撫得服服帖帖。


    蘇錦又安頓好柳老太爺,柳老太爺也平靜落座。


    怎麽看,這柳家家中之事都分明是蘇錦在做主,先前鬧得如何凶,蘇錦平平靜靜就都可以處理妥帖。


    這麽一對比,旁人還真看不出這是親生女兒同姑爺,還是親生兒子同兒媳。柳致遠和蘇錦待人處事的差距,明眼人是一看便知的,先前激烈得又要休妻,又要和離的柳致遠,眼下似是也忽得消停了。


    連柏子澗都對蘇錦刮目相看。


    言辭間,先前出去的白巧折回,身後又帶了丫鬟一道,端了好幾枚茶盞來偏廳中置下。


    方才蘇錦雖吩咐得是給老太太端茶,但白巧自會察言觀色,這茶盞安排得也有數。


    柳老太爺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這先前心中的惶恐和不安才似在熱茶的作用下,強壓下去了幾分。


    柳老太爺和老太太柳王氏都安撫下了,臉色便也不如早前那般蒼白難堪,隻是就在自己家中,被自己兒子逼得,當著外人的麵下不得台麵來,最後還是兒媳出來收場,柳老太爺和老太太柳王氏都心中唏噓。


    這也才恨鐵不成鋼般,惱火看向柳致遠,還休妻和離。


    柳致遠從剛回府時的趾高氣昂,變得不主動吭聲了。


    先前的舉動,仿佛他是特意回來氣老爺子和母親的,而蘇錦,才是家中顧全的大局的那個。


    柳致遠的臉色很有些不好看。


    不知不覺間,主動權仿佛不知何時交到了蘇錦手裏……


    置完茶,白巧帶了丫鬟退出偏廳去。


    這偏廳中便隻剩下先前這幾人。


    蘇錦停下給老太太柳王氏緩背的手,徑直走到廳中,尋了柳老太爺和老太太兩人麵前,跪下,重重磕了個頭。


    柳致遠重重攏眉。


    柳老太爺一驚,老太太更是急得起身,連忙上前扶她:“阿錦,你這是做什麽……好端端的,不都說剛才的事情不提了嗎?今日是致遠糊塗,我和你父親不糊塗,你這般,讓我們兩個老人家如何做?”


    老太太是慌了。


    這家中她與蘇錦處得時日最多,她心中隱隱覺得何處不對,卻又說不上。


    老太太是想,如何做才能讓蘇錦莫多想,將眼前的事端先平息下來?


    柳老太爺也鮮有讚同得跟著老太太點頭。


    他是一家之主,蘇錦是兒媳,有些軟話他不好說,老太太就說到了他心坎上。今日之事,本就是柳致遠沒想清楚,他可不想失了蘇家卻得周家這樣的親家,她二人和離了,這遠洲城中得多少人等著看柳家笑話,柳老太爺臉上一陣青一陣紫,恨不得扯一塊遮羞布將此事遮掩過去。


    柳老太太說完,則瞪向柳致遠:“你倒是說句話啊,今日這般在家中鬧,你可有替蘇錦想過?替我和父親想過?阿錦嫁進門三年,諸事妥妥帖帖,親戚朋友,街坊鄰居都看著,你這是要打誰的臉?”


    老太太連這番話都說出來了,是要逼柳致遠就範。


    柳老太爺也忍不住朝柳致遠喝道,“逆子!你枉讀聖賢書!旁人就給你灌了幾碗迷.魂湯,你就這般回來刁難家中,鬧得家中雞犬不寧,親戚間失和,你……你……你還不過來,給蘇錦道歉!”


    柏炎眼眸微怔。


    柏子澗也愣住,柳老太爺這一句旁人給灌的迷魂湯,將柳致遠摘得幹幹淨淨,這又是要休妻又是要和離的,到了柳老太爺口中,輕描淡寫成了小小的刁難,連帶著侯爺這端給蘇錦出頭撐腰,竟都成了親戚之間的失和……


    柏子澗忽覺柳老太爺這些年沒有高中才真真是可惜了。


    柏炎目光瞥向柳致遠,柳致遠似是正頂著柳老太爺和老太太的炮轟,心中做著劇烈的心理鬥爭,寧肯耗著,為難著,也堅決不從。


    另一側,蘇錦又朝柳老太爺和老太太再磕了個頭。


    柳老太爺和老太太都頓住。


    蘇錦溫聲道,“蘇錦嫁到家中三年,在家中一直蒙父親和母親的照拂,處處拿蘇錦當親生女兒看待,亦盡心維護,蘇錦理應給父親和母親磕三個響頭。”


    蘇錦言罷,又躬身磕了一個響頭,連同先前的兩個,正正好好是三個。


    柏炎看她。


    她磕完頭,仍未起身,依舊跪直了身子,繼續道:“這三年來,蘇錦在父親母親跟前盡孝,亦想常伴父親母親左右。但自爹爹前年在赴任途中過世,家中祖母便一病不起,一直是娘親在家中照顧。家中幼弟尚小,中饋還需有人主持,爹爹過世後,家中的置業家產均未處置,娘親力有不逮,諸多瑣事都無法兼顧。每回收到家中幼弟書信,說娘親在夢中喚我名字,這往後數日,我都夜不得寐。平城同遠洲路遠,來回不是易事。父親與母親身體健朗,但平城家中,蘇錦的祖母,娘親,還有幼弟都需有人照顧。思來想去數月,我心中實難安寧,唯有……”


    偏廳中,柳老太爺,老太太和柳致遠都已聽得怔住。


    蘇錦抬眸,又從袖間掏出折好的紙箋,雙手舉過頭頂,遞於老太爺和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顫顫悠悠接過,柳老太爺一眼瞥到最後一句……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柳老太爺詫異的目光便似收不回來一般。


    見老太爺僵住,老太太遂將紙箋遞於柳致遠。


    柳致遠接過,眼中也寫滿愕然,“和離書?”


    想和離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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