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的天空漸漸亮了起來,揭開了漆黑的夜幕。


    兩艘一組的海岸清掃船早早地出港,拉開了大網,開始了海麵的清掃。


    年輕的二副緊張地把著船舵。


    大副在一旁指點。


    飽經風霜的老船長捧著保溫瓶站在一旁,自顧自念叨:“哎呀,想我年輕那會兒真是好,一趟能跑三百海裏,後麵那垃圾倉還裝不滿。哪像現在,這才出港多久啊,就填滿了。那些在天上飛的王八蛋哪來這麽多垃圾?”


    大副道:“這素質也忒差了。這麽高往下扔,砸到過往船隻可怎麽辦!”


    老船長道:“像我們這種船,那殼跟紙似的,天上丟個手機下來就能把我們捅穿嘍!不行不行,那頂部裝甲的事,還是得再跟局長提一下。”


    大副道:“那得一筆費用。”


    老船長道:“誰扔的垃圾誰付錢。走,看看去,他們今天又耍的什麽寶!”


    兩人走上側舷甲板,低頭朝拉網中的滿滿當當的垃圾堆看。


    老船長邊看邊嘟噥:“好嘛!汽水瓶,可樂罐,飯盒,筷子,塑料袋,他們這是在天上吃滿漢全席呐?”


    大副也跟著咒罵:“這群王八蛋,越來越不像話了,連充氣娃娃都帶上天。”


    “充氣娃娃?”老船長不明白了。


    大副道:“就是那種跟真人一樣大小,摸上去也跟真人差不多的充氣人偶。現在不是很多人都成不了家麽,就拿這個解決個人問題。”


    “哦,現在的年輕人真會玩。”老船長道,“你知道得還挺清楚。”


    大副尷尬地笑了笑,他自己也單著呢!


    老船長又問:“你說的那個東西在哪兒?”


    大副眼力好,指給老船長看。


    老船長有些老眼昏花,隻看到水麵上漂浮著一層花花綠綠的雜物。


    把眼睛眯了又眯,才看到那斑駁之中那一點白花花的淺色。


    “那是娃娃?我怎麽看著像死豬呢!”


    大副道:“您這可扯遠了。誰會帶頭豬上天呢!”


    突然,他臉色一變。


    老船長也變了臉色,匆匆從衣袋裏掏出眼鏡戴上。


    兩人對著那在水麵上一起一伏的物體張望了片刻,齊聲叫道:“是死人!”


    ……


    ……


    香海西郊,破敗的工業園區。


    胡周早早來到辦公室,發現程老板、李槐和程梁君都已經在了,隻有小麗的座位空著。


    程梁君皺著眉作辛苦狀,對胡周說:“兄弟,昨晚我們可是整整忙了一個通宵哦!”


    胡周道:“非常不好意思。要不今天你的活都交給我吧?”


    程梁君連忙擺手:“不不不,我沒那意思。”


    胡周道:“你想多了。我隻是想讓你休息一下。”


    程梁君連聲道:“不用不用,我還好。”


    胡周斜眼看著他:“還好是吧?”


    “嗯嗯,還好還好……”


    切,剛才誰在抱怨忙了一個晚上的?


    不過胡周知道程梁君絕對不會把自己的活交出來。


    一來是不想讓胡周搶功。


    二來是拿不出手。就他那點所謂忙一個通宵的工作量,放到胡周手裏也就是一根煙的功夫。


    這時,程老板從隔間裏走出來,道:“周啊,走,我們去啟明島。”


    對於那座鋼鐵島嶼,胡周已經有些麻木了。


    沒有任何二話,他立刻跟著老板出發了。


    捷特王引擎轟鳴,黑貓樂隊的老專輯循環播放。


    一路上,兩人心裏都十分忐忑——天知道那個鬼地方又會整出什麽幺蛾子來。


    於是他們開始尋找別的話題分散注意力。


    胡周道:“昨晚小麗姐那麽晚才給你回消息,我總覺得有點蹊蹺。”


    程大叔道:“每個人都有隱私。隻要她安全到家就好了。你不知道我昨晚有多擔心。”


    胡周道:“像你這樣關心員工的老板好像不多見。”


    程大叔道:“不僅是員工安全的問題。雙滴的私車商用模式是有風險的。萬一乘客出點什麽事,不僅雙滴公司難辭其咎,而且給雙滴開發程序的人也會被追究責任。”


    “可是,這跟我們有什麽關係?”胡周問。


    程大叔張了張嘴,沒往下說。


    看來他不想讓胡周知道李槐替雙滴公司做了什麽程序。


    那件事,李槐確實沒處理好。


    一開始就不該接這個居心不良的活。


    為什麽要允許飛行員按照性別年齡篩選乘客?


    為什麽要讓飛行員看到乘客的頭像和動態照片?


    沒有這些功能的時候,雙滴私飛是一款交通軟件。


    有了這些功能,這款軟件就成了社交軟件,而且是自帶物理私人空間的社交軟件。


    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雙滴私飛比那些下作的約泡軟件更傷風敗俗。


    原先約個泡還要想辦法開房,開房還得身份登記。


    現在好了,直接鑽進飛機裏,三萬英尺空中,天皇老子都管不著。


    真要是出了事,雙滴公司怎麽肯獨自承擔責任?肯定甩鍋給臨時工。


    他李槐不正是扮演了這個臨時工的角色嗎?


    現在想想,這麽簡單的一個程序,雙滴公司開價畸高,就不是沒有原因的了。


    原本李槐還有機會補救。


    如果那天上午他按照程貞德的要求第一時間在pwu上聲明程序失效,那麽就可以早早地免責。


    但是,他為了讓資金在手裏多留幾天以備不時之需,自作主張把這件事擱置了下來。


    一直到昨晚小麗失聯兩小時後,程貞德再次問起此事,並一再催促,他才勉強發布了聲明。


    此刻距離雙滴私飛新版本更新已經過去了至少72小時。


    在這72小時裏,任何因為飛行員窺視乘客隱私而引發的惡性事件,都將給李槐帶來十分不利的影響。


    不幸中的萬幸是,李槐並沒有與雙滴公司訂立合同,也沒有任何證據顯示程貞德同意李槐的所作所為。


    那麽,工作室至少還不在風險圈內,“七浮屠”項目應該不會因此受到影響。


    ……


    ……


    坐船、上島、租私家車,叔侄二人再次來到了啟明北島稅務所。


    這已經是第八次了,這回的目標是把罰款手續辦完,爭取讓稅務所把稅務注銷申請給受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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