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周怎麽都沒想到,自己好心請朋友們一起補課,卻給自己引來了一場影響可觀的緋聞風波。


    當天夜裏qq群裏的照片和傳言,很快就發展到了線下。


    謠言像幽靈一般在新陽二中裏遊蕩。


    胡周隔著三排課桌都能聽到錢百歲的大嗓門:“什麽?合租?真挺大膽的。我們村要是有人敢這樣做,是要被爹媽打死的。”


    說話向來遮遮掩掩的楊林難得耿直了起來,酸溜溜道:“這也叫大膽?我看是色膽包天吧?他跟那女的肯定有一腿。”


    耳邊的紛紛擾擾讓胡周惱火不已。


    最煩這種嚼舌根的。背地裏指指戳戳,卻從不會當麵向他求證。


    大家似乎很有默契地不給他這個當事人解釋的機會,並且非常樂於默認謠言為真實。


    這樣茶餘飯後就多了不少談資。


    “真是挺不要臉的。”


    “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反正這種不負責任的事我是做不出來的。”


    不少人靠這些閑言碎語拉近了關係。


    於是,任憑方魯直、吳錢銀這些現場目擊者呼天搶地鳴不平,他們的證詞不見半點波瀾就被流言的驚濤所淹沒,星星點點的真相也被無邊的謠言所吞噬。


    還有些人,則別有用心地將這些消息傳到了老師那裏。


    於是,有一個二流院校的自主招生考試,原本班主任打算安排胡周去的,後來因為有人反映胡周生活作風有問題,而改換成了鄭斯文。


    讓一個能夠十拿九穩考上那所二流院校的學生去參加自主招生考,是資源的浪費。


    而生活作風問題和高校招生之間並無直接關係,更何況隻有舉報者的一麵之詞,是真是假還沒個定數。


    這些,無論是校方還是班主任都很清楚。但是,他們沒有義務也沒有能力為了交情平平的胡周而與滿懷惡意的輿論硬杠。


    而胡周更清楚自己的實力,他已經把目標放在了一線本科上,對於這種為了二流院校的門票而進行的掣肘並沒有生出多大怨恨。


    相對於失去一次保底的機會,他更在意自己的名譽。


    胡周生活在傳統的家庭裏,任何離經叛道的行為都讓他無法接受。


    現在那些人卻要強行把他無法接受的虛假事實往他頭上扣,這讓他感到困惑而痛苦。


    為什麽要把汙水潑到清白的人身上呢?


    是為了滿足某種自己無法實現的惡趣味,還是為了把清白的人弄得跟自己一樣髒?


    尤其是當他在艾維利提亞的幫助之下,發現到老師那兒打他小報告的居然是鄭斯文,心中的刺痛感就更強烈了。


    他一再試圖幫助鄭斯文一起成功,而這位朋友卻為了可有可無的蠅頭小利在背後捅了他一刀。


    “我不明白。”他縮在教室一隅紅著眼道。


    梅仁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天底下沒有新鮮事。為了名利不擇手段,這是人類的本性。底線?不存在的。就像那些寫惡俗網文的,為了迎合人性的惡趣味,寫出了下三濫的主角。而為了讓主角在戲劇衝突中占據道德製高點,就必須醜化矮化三觀正常的角色。自己不幹淨,就往別人身上潑髒水,有些人就是這麽齷蹉。畢竟誰都沒保證過人性本善,對吧?”


    艾維利提亞察覺到了胡周情緒低落。為了理解此中原因,他費了不少口舌,好在最後終於理解了遭人暗算的痛感,總結道:“朋友,我認為這是恩將仇報的行為。”


    “誰又說不是呢?”胡周道。


    “我認為應該以牙還牙。他不是最在乎刷題複習嗎?我可以把他電腦和手機裏的題庫全部清空。”


    好吧,我相信你能做到。┓(?′?`?)┏


    但胡周沉默了一會兒,說:“算了。”


    艾維利提亞認真地問道:“朋友,你這又是什麽操作?以德報德,以直報怨啊!”


    胡周道:“我的對手不是他,犯不著為了他的小動作勞心傷神。”


    “但是,沒有足夠量級的報複,等式兩側不能平衡,缺乏美感啊!”艾維利提亞道。


    胡周道:“我馬上就要跳出這個維度了。我的等式那頭的量級不是他能相提並論的。背地裏的報複並不能讓我舒心。我要光明正大地從他麵前走過,去往他拚盡全力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跳出?維度?朋友,你說得太好了!”艾維利提亞不知所謂地欣喜起來,好像他也非常喜歡跳出某種維度似的。


    這時,紅色圓點閃爍,紅色圓點閃爍,紅色圓點閃爍。


    好嘛,又來了,這次你想說什麽?


    這次命運編輯者二話不說,先給了胡周後腦勺一記小型鈍器的重擊,感覺像是用手指彈的。


    “你怎麽打人?”胡周怒道。


    命運編輯者道:“讀者對你的不作為已經忍無可忍了。我來給你念念,一位叫九爾的讀者這樣問我:這位作者君,你分明不蠢,寫出一個如此蠢傻的主角幹什麽呢?遠低於常人,令我惱火。”


    胡周道:“我知道自己沒什麽見識,但這不是你給的人設嗎?再說,我哪有不作為了?”


    命運編輯者道:“我再給你念念:胡周的困境與危機離讀者太過遙遠,並且這些危機部分是由於胡周本人的不作為而造成的。簡而言之,就是作死。請幫我賞他一個腦蹦,如果能打醒他就更好了。”


    胡周道:“所以你就打人,你的節操呢?”


    命運編輯者怒道:“你的做法有問題啊!什麽叫不作為?就像你剛才所做的。為什麽要放過那個自私小人?”


    “我這不是把精力集中到最重要的事情上嗎?為了他分神,不值得。難道我做錯了?”


    “無所謂對錯。但是不快意。”命運編輯者道,“反正舉手之勞,何必如此矯情。”


    “不是矯情,就是懶得費心。”


    “你敢說你心裏沒有疙瘩?”命運編輯者問。


    胡周語塞。


    “既然有,就抹平它。”命運編輯者道。


    “行,抹就抹吧,反正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胡周道,“但是你別把問題賴到我頭上。我的不作為,難道不是你造成的?你寫的是硬科幻吧?說明成本這麽高,能留多少空間給人物刻畫?”


    “這個嘛……”命運編輯者接不上話。


    胡周又道:“你還加了不少私貨吧?比如現在?”


    “呃……”


    “你居然還想學劉電工寫宏大敘事?”


    “喂,你還挺懂的嘛!”命運編輯者陰測測地說道。


    “所以說,我隻是個普通人,怎麽可能擔負起你想表達的那麽多東西?!”胡周激動道,“蠢的是你!你這個蹩腳作者!”


    “你住口!”命運編輯者也激動了起來,說道,“你想撂攤子是吧?好!那我就還小說以本來麵目。”


    “本來麵目是啥?你想幹什麽?”胡周不安道。


    命運編輯者道:“隻留下情感線就行了。你想高考出人頭地是吧?你很在意父母是吧?你想泡王樂穎是吧?隨便寫寫就整死你。準備好迎接暴風雨吧!你這個弱雞!”


    胡周被三連擊戳中心事,急道:“你瘋了?哪有作者整主角的?!”


    “讀者希望我打醒你。這也是我的願望。然而要喚醒你,一個腦蹦是不夠的。必須狠狠施加壓力才夠合理。等著吧!”


    紅色圓點消失了。


    胡周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坐不住了。


    他來到鄭斯文麵前,說道:“我把你當朋友,你卻背地裏搞我。不要裝蒜,我全都知道。現在我要你給我一個原諒你的理由。”


    鄭斯文推了推眼鏡,低著頭道:“那個自主招生考,你去了也考不上的,隻會白白浪費機會。”


    胡周道:“那我覺得你高考也不用去了。反正去了也考不好。”


    見鄭斯文始終垂著頭不答話,胡周轉身走了。


    “小艾,照你說的辦吧!抹幹淨點。”


    5秒後,鄭斯文抓著手機的手顫抖起來,臉漲得通紅。他連聲哀嚎:“怎麽會這樣!”


    回到座位上,胡周心情稍微暢快了些,但並沒有忘記命運編輯者的話——“等著吧”。


    會發生什麽事呢?


    他警惕地掃視四周,剛巧掃過姚豔。她獨自低頭翻看著書本,似乎周圍發生的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


    但是,當韓強出現在教室門口,神情猥瑣地叫她出去,她隻說了幾句,就氣呼呼地走了。韓強碩大的身軀跟在後麵,追得十分吃力。


    前幾天還對她有意思的男生,突然就跟別的女人傳出了緋聞,她多少是受了點刺激的。


    由此可以類推,如果這場緋聞現在或是將來傳到王樂穎耳中,不知溫潤如她,又會作何反應。


    不過,兩人一個在新陽,一個在省城,相距一百多公裏,想必新陽二中裏的這場小小風波,不會傳得那麽遠吧?


    為了杜絕一切隱患,胡周把莊默找來,嚴正警告了一次,決不允許向省城那三位女生透露半點緋聞消息。


    愧疚得頭都抬不起來的莊默早就檢討了無數次,這回又發了一通毒誓,就差沒剖腹謝罪了。


    胡周這才稍稍放心。


    拿起手機打開薇信,看著王樂穎頭像中那夕陽下的婀娜剪影,胡周琢磨著是不是自己該主動發點消息過去。


    於是他寫道:“好久不見,最近忙什麽呢?”


    輸入框上立刻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卻遲遲沒有消息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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