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二皇子的藥2


    輦車從太後寢殿過去東宮,頗走了一些時候,輦車上一直有些動靜,隱隱約約聽不清。


    待到了東宮,要由輦車換成軟轎的時候,是太子打橫抱著顧錦沅從輦車上走下來的。


    他抱著她徑自上了小轎,之後小轎直接便到了東宮寢殿的垂花簾外,再之後,所有的宮娥太監低首侯在那裏,誰也沒再看到顧錦沅。


    她被太子直接抱進了屋。


    “沒外人了,說吧。”太子低頭牽著她那處小痣:“又存著什麽小心思?”


    “你先放開我。”顧錦沅推他:“別總親我這裏,不然我就不說了。”


    “……”太子看著她那驕傲的小樣子,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難道是湯藥裏有什麽?”


    顧錦沅好笑地看著他:“你終於腦子正常了。”


    他之前不知道吃的哪門子幹醋,又不知道想哪裏去了,現在能從歪道上回來想明白,也不容易。


    太子看她那樣,略揚眉,回想起今晚的事,一時恍然。


    恍然過後,再想起自己吃的幹醋,神色間也有些不自在了。


    他輕咳了聲:“那藥到底怎麽了?”


    顧錦沅想起剛才自己聞到的那味道,皺了下眉:“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二殿下的時候,便覺哪裏不對,他體弱氣虛,根基不足,仿佛是娘胎裏帶來的,但是這種體虛,按理說宮中禦醫能人輩出,是可以調理的,便是不能,也不至於到了這般境地。”


    太子:“哪般境地?”


    顧錦沅看了太子一眼,略猶豫了下,她才道:“體質太過虛弱,怕是難有子嗣。”


    太子頓時想起,上輩子她那挺著的肚子。


    當她扶著偌大的肚子走在廊簷下的時候,他就飄浮在那鬥拱之上眼睜睜地看著,又怎麽會看錯。


    她嫁給了二皇兄沒多久,便懷上了二皇兄的骨肉。


    他瞥了她一眼:“你還是關心下我們的子嗣吧。”


    顧錦沅瞪他:“你不懂!”


    太子:“我怎麽不懂?”


    他神色間別有意味:“我不懂,難道你懂?那你教教我。”


    語氣已經有些低啞。


    顧錦沅無奈,瞪了他一眼:“我和你說正經的呢!”


    太子:“那你說。”


    顧錦沅想起那藥味,臉上微微燥熱,不過想了想,還是道:“你俯耳過來。”


    太子狐疑地俯首下去,顧錦沅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太子聽了,臉色頓變,默了半響,狐疑地看著她,突然道:“你確定?”


    顧錦沅:“我小時候捉過不少,自然是知道那個味道,其實藥中用的蚯蚓並不多,隻極少罷了,一般人怕是根本不能嗅出那個味道,但隻是我天生嗅覺敏銳,再者我對這個味道極熟,那藥裏用了少許,一般人吃了,自然沒什麽,但二殿下先天不足,又長期用這個藥,隻怕是——”


    說到這裏,她卻是不好意思說了。


    畢竟這是二伯哥的事情,做弟媳婦的總是要避諱著一些。


    太子神色難辨:“若是果然如你所說,這個……可有解法?”


    顧錦沅想了想:“也不是沒有,必須藥石調理,搭配以金針之法,不過他這個病根早就埋下,隻怕是需要一些時候,才有可能奏效,且未必真得能如人意。”


    太子靜默地看著她,卻是一言不發。


    顧錦沅覺得有些奇怪,太子現在看著她的目光,好像很遙遠,遙遠到在看著另一個人。


    “怎,怎麽了?”


    “你說需要一些時候……”太子就這麽沉默地看著她半響,突然道:“需要多長時候?有沒有可能,突然就可以了?”


    和自己的夫君討論別的男人行不行,這種話題總是有些怪怪的,顧錦沅猶豫了下,還是道:“突然就行,應該不會吧,他秉性體弱,那藥說是調理,但其實這藥石之道,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本來好好的一個調理方子,稍加修改後,便成傷人根本之毒,日積月累,侵筋蝕骨,並不是輕易能好的。”


    說著這話,她越發覺得太子的眼神不對勁了。


    “怎,怎麽了?”顧錦沅疑惑地說:“你沒事吧?”


    他的臉色突然變得非常嚇人,就那麽直直地看著自己,好像不認識自己一般。


    “沅沅。”太子突然邁前一步,一把握住了她的腰。


    他用的力氣非常大,以至於顧錦沅腰上泛疼。


    他的聲音瞬間變得嘶啞起來,呼吸也濃濁急促,瞳孔甚至都緊縮起來。


    “到底怎麽了?”顧錦沅茫然地看著他:“殿下,你?”


    太子盯著她良久,盯得顧錦沅都覺得自己仿佛要被那滾燙的目光燒灼了。


    最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陡然深吸口氣,將她綿軟的身子緩緩地抱進懷裏。


    他用雙手緊緊地箍住她,又用下巴抵在她柔軟的發絲間。


    她甚至聽到了他痛苦難捱充滿了掙紮的呻聲,就像受傷的獸,茫然地站在山林間不知道前往哪裏一般。


    “殿下,你到底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她忙握住他的手腕:“我幫你看看?不然趕緊叫大夫。”


    “我沒事,別叫大夫。”他低而短促地道:“真得沒事,沅沅,我沒事,過一會就好了,沅沅。”


    顧錦沅隱約感覺到了,他是哪裏受了打擊。


    是自己剛剛說的二皇子的身體嗎?他和二皇子兄弟情深?看著也不像?


    顧錦沅心裏湧起許多許多的猜測,但她也不敢多說,隻是安靜地任憑他這麽抱著。


    過了好半響,他的氣息漸漸地平穩下來。


    氣息平穩下來的他,好像全身變得無力起來,無力到幾乎要用手扶著旁邊的桌案。


    顧錦沅趕緊叫來了水,幫他稍微擦拭一番,之後扶著他上了榻,讓他躺下。


    誰知道他卻大手一拉,也把她拉上去了。


    他就那麽側躺著,抱著她,不放開她。


    顧錦沅也就不說了,也不問,隻無聲地陪著。


    夜色漸漸濃重起來,寢殿裏的宮燈都已經熄滅了,隻有角落裏的一盞似有若無地亮著,喜帳內變得朦朧昏暗,那繡錦紅紗帳映在榻上,仿佛給這屬於兩個人的私密空間投射上一層朦朧的紅。


    這是屬於兩個人的空間,他不說話,隻安靜地躺在那裏,她也就躺著,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一絲縫隙都沒有。


    滴漏無聲,外麵伺候的人也遠遠地立著,一切都變得靜謐安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響起來他低啞而疲憊的聲音:“我真傻。”


    顧錦沅不知道如何接口了,她知道他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可能涉及到二皇子。


    太子苦笑一聲,歎了口氣,抱住她:“沅沅。”


    他隱約猜到了答案,但是他需要她親口告訴他。


    但是這不是上輩子的那個她,這輩子的一切已經改變了,她永遠也不能告訴自己了。


    這隻能是一個秘密,一個隱藏在他心裏,永遠無法得到答案的秘密。


    ——


    這一晚,顧錦沅很晚都沒睡著,她一直在想著太子的異樣,他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


    但是她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他這到底是怎麽了。


    到了第二日,他好像忘記了這件事,再不提及,牽著她的手,領著她過去東宮的庫房,給她交待東宮的珍藏,東宮的賬簿,把能交待的都交待給她,又指著他們寢殿前麵的那處空地,說你想種什麽,你不喜歡這裏是嗎,那你隨便布置。


    這讓顧錦沅越發疑惑了,他好像急切地想把所有的一切都一股腦地給她。


    好像他欠了她一樣。


    甚至當她邁過門檻的時候,他都要扶著她的胳膊,生怕她跌倒似的。


    甚至當她路過旁邊的一處花叢,鼻子癢不小心打了一個噴嚏的時候,他竟然緊張地抱住了她,問她這是怎麽了。


    她連忙安撫他,剛要說沒事,就聽到他沉著臉對旁邊的人道:“太子妃不能聞這些花香,統統砍掉。”


    顧錦沅:“……”


    她剛才真得是不小心鼻子癢,而不是聞著這些花香難受!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他又小心翼翼地扶著她:“我們回去吧,免得沅沅著涼。”


    說著,不由分說,竟然脫下他自己的衣袍,直接給她披上。


    當那衣袍披上顧錦沅身的時候,顧錦沅感到了渾身的不自在。


    那可是儲君才可以穿的顏色和製式,他竟然直接給她披上,這怎麽可以!


    周圍的一眾宮娥太監顯然都驚到了,大家大氣不敢喘,生怕看到不敢看的。


    這如果傳出去,怕是要砍頭!


    然而太子卻是恍然不覺,他嗬護地半攬著顧錦沅,護送她回來寢殿,又讓她小心地躺在上麵,免得著涼。


    甚至還招呼人送來薑湯,他甚至親手喂給她:“乖乖沅沅,把這湯喝了。”


    顧錦沅:“……”


    他到底受了什麽打擊,該不會失心瘋了吧!


    任憑顧錦沅再淡定,此時也有些受不了了:“我懂醫術,我真得沒事。”


    太子卻坐在榻邊,一雙墨眸就那麽安靜地望著她,就像她是這個世間唯一的寶。


    “可是我怕你出事,我擔心你。”


    “你——”


    顧錦沅想問昨天到底怎麽了,但是她猶豫了下,到底沒出聲。


    她怕刺激到他,萬一他失心瘋更厲害了怎麽辦?


    誰知道他卻突然道:“對了,沅沅,你昨晚說我二皇兄吃的藥有問題,這個是有解法的,是不是?”


    顧錦沅:“……”


    他竟然還記得這個?


    為什麽她覺得,正常來說他們昨晚上應該在探討這個話題。


    總覺得中間這一段直接砍掉好像更合情合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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