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夜色來到現實世界以後,第一次獨自出門,可是老天不賞臉,一大清早,天色就陰沉沉的,等到她出門時更是嘩啦啦的下起雨來,於是她被迫穿上了王心寧讓她換的碎花短裙,打著傘,踩著滿地沁涼的雨水,去據說離家兩條街外的那家銀行。


    雨天穿短裙,隻有一點很方便,走路時不怕濺起的水花了,可是夜色到底有些不習慣,微皺著眉頭。


    同樣讓她不習慣的,還有這座城市。


    盡管她對這裏的大街小巷都很熟悉,但是道路兩旁的建築物,與她記憶中的截然不同,她時不時的就要把自己的思緒從末世的回憶中拉扯回來。


    等到銀行辦完了事,雨終於下得小了一些,夜色沒有立刻回家,而是繞了遠路,在附近的街道上轉了一圈,探索遊戲裏的新地圖一樣,熟悉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還順便拐進了一家書店,買了兩本書和這座城市的地圖冊。


    再往回走時,她的腳步就快了許多,等轉過一條街道,眼見居住的小區就在不遠處了,這時,她忽然聽見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夜色遁聲望了過去,看見路旁一家冰果店的門前,站著一對陌生男女,他們大概十八九歲的年紀,吹口哨的是那名男生,他的衣著吊兒郎當,頭發染成了鮮豔的粉紅色,他身旁那名女生的頭發倒是原來的黑色,不過渾身上下叮叮當當的掛著一堆手環耳環還有鼻環,不管怎麽看,他們都像是她看過的那些小說裏描寫的不良少年和少女。


    依照常理來判斷,夜色不覺得這兩個人,同她,或者同從前的夜色有什麽關係,所以她應該繼續走她的路,隻當沒看見他們,可是當她發現這兩人的目光都直接落在她身上,臉上還現出看見熟人時那種意外驚喜的神色時,她就停下了腳步,回想起了她那姑姑夜飛玉說的那些話。


    “嘿!真的是你啊!”那粉紅色頭發的男生又對著她吹了一聲口哨,同她說話的語氣熟撚無比:“怎麽這樣看著我們?這才多久沒見啊,不認識了?”


    “夜色——”那女生更是不怕被雨淋濕,直接跑到了她的麵前,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


    夜色不習慣被人近距離接觸的,因此這女生的雙手勾過來時,她差點條件反射的想要把人一腳踹飛,好在,關鍵時刻她還是忍住了,因為她現在對從前的那個夜色仍是一無所知,又不好直接去問她的父母,那麽對於送上門來讓她打聽消息的人,她就隻好忍耐一下了。


    她緊緊的抿著唇,被那女生拖著往冰果店裏走。


    “我剛才說看見你的時候,烏鴉還不信!要不是我堅持拖他出來喊住你,這下又要錯過了。”那女生的性格似乎也是大咧咧的,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冷淡,隻顧著滔滔不絕的說話:“你住院這段時間,我們連著去醫院看了你三四回,可是都被直接趕出來了,隻打聽到你的情況很不好,一直昏迷著醒不過來,差點沒把我們給急死!後來好容易知道你出院了,我們就想聯係你,但你那手機打不通,我們又不敢直接找上你家去,隻好輪流來你家附近守著碰運氣,看能不能遇上你。”


    “是啊!”那被喚作烏鴉的男生接話道:“這都守了好幾天了,人影都沒看見一個,我猜你大概還在家裏養病呢!要不剛才姬姬說看見了你,我怎麽會不信呢?不過話說回來,兩個月不見,你看上去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嘛!居然大半天了都不吭一聲,扮乖賣巧麽?”


    這也要有吭聲的機會啊……


    夜色剛要張口,那綽號姬姬的女生就關切的注視著她道:“還真的哎!你今天怎麽這麽安靜,該不會撞傻了吧?還是頭上的傷沒好,留下什麽後遺症了?”


    “沒有,我很好。”夜色在冰果店內坐了下來,不動聲色的避過了姬姬那想要搭到她額頭上的手,隨後問道:“你剛才說去醫院看我,被趕出來了?”


    她這是找不到話同這兩人聊,隻好把在遊戲裏同npc套話的技巧拿了出來,隨便問了一句,指望引著他們繼續往下說。


    這兩人還真沒辜負她的期望,尤其是正處於興奮狀態中的姬姬,立刻就接了話道:“可不是!你爸媽一看見我們就要打報警電話,我們隻好灰溜溜的跑唄。其實說起來,那天的事又不是我們的錯,要不是他們跟你吵了一架,你賭氣不去唱k,非要去那家酒吧的話,也就不會遇到那事了。”


    夜色心念一動,順著她的話繼續探問下去,這才知道了整件事的原委。


    原來那天“夜色”剛考完試,開始放假,姬姬就約了幾個朋友,想替她慶祝一下,可是打電話給她時,她剛好在浴室裏,是王心寧接的電話,一聽電話那頭亂哄哄的吵鬧聲,就把電話直接掛了,然後等著她從浴室裏出來,把她狠狠的教訓了一頓,要她打電話跟這些狐朋狗友斷絕關係。


    她父親夜成鳴當時也在家,也跟著狠狠的數落了她一頓,還禁止她在放假的這兩個月裏出門。大概是他們話說得重了,加上“夜色”覺得這兩年來被他們管得透不過氣,同他們的關係一直不太融洽,又覺得考完試放假了還不許出門心裏委屈,於是脾氣犯了就跟他們吵了起來,非要出去不可,結果被夜成鳴甩了一巴掌,喝令她要是敢出門一步,今後就別再回來了!


    這一巴掌,直接就把“夜色”甩到酒吧裏去了,她本來就心情不好,奔著借酒消愁的目的去的,誰知喝了兩杯酒後,遇到人對她動手動腳的搭訕,旁邊還有那人的一群朋友在跟著起哄,“夜色”的朋友就順手操起酒瓶把對方砸了,雙方就這樣打了起來。


    聽姬姬說到這裏,夜色不禁問了一句:“那打傷我的那些人呢?”


    “跑了啊!”烏鴉接話道:“那群王八蛋!你一倒下他們就慌了神,全都跟兔子一樣撒腿跑了,一個也沒逮著。”


    夜色忽然明白她剛蘇醒那陣,她父母對她的態度為什麽那樣奇怪了,她剛要再繼續探問,手機響了起來,她接起一聽,意外的發現竟是她隻見過一次的那位表哥方勳打來的,說是正在她家樓下,有事找她,讓她下樓一趟。


    掛了電話,她覺得很奇怪,不知道這位表哥找她為什麽要偷偷摸摸的,還說不要讓她告訴她爸媽,不過,她也沒有多想,反正過去見了就知道,於是就同姬姬和烏鴉說了一聲家裏有事,記下了他們的手機號碼後,就出了冰果店。


    她出去以後,姬姬和烏鴉對望了一眼。


    烏鴉先抓了抓他那粉紅色的頭發,開口問道:“你有沒有覺得夜色變了很多?她是最愛說愛笑的人哎,結果剛才跟我們說了半天話,我居然都沒見她笑過一次。”


    “你這麽一說,好像是有點。”姬姬撥拉了一下手腕上那一串手環,偏著頭想了想道:“整個人的氣質都有點不太一樣了,尤其是那眼神,好像……好像……”


    她好像了半天,也沒找出合適的形容詞來,幹脆聳聳肩不去想了:“可能是那個創傷性的那什麽後遺症吧,哎,我記不住那麽複雜的詞,反正她看上去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她說著揚聲喊道:“老板,再來一份芒果冰!”


    烏鴉一拍桌子跟著喊道:“兩份!”


    ……


    夜色進了住宅小區,還沒走到她家樓下,就看見了站在竹林裏的方勳,不由自主的,她便想起了那天夜裏同樣站在竹林裏等她的寧寒……


    她搖搖頭,把寧寒的身影從腦子裏趕了出去,這時方勳也看見了她,向著她快步迎來。


    夜色反而緩下了腳步,想起今天恰好是王心寧對夜飛玉承諾過的還款時間,等著他走到了麵前,便問了一聲:“是姑姑讓你來拿錢的麽?那怎麽不上去呢?”


    “不是。”方勳有些尷尬的搖了搖頭道:“那五萬塊錢,昨天就已經打到我**銀行卡上了,我今天來……”


    他猶豫著,似乎在考慮措辭的樣子,最後還是直接把一隻紙袋塞到了夜色手裏,隨後才道:“那天你剛出院,我媽就拿我的學費當借口來催債也太過分了,我家現在根本不急錢用,倒是你們家,聽說舅舅一直在沒日沒夜的加班,現在可能還在愁你的學費,所以……這些錢是我平時攢的零花,不多,不過也許能救救急,你先拿去用吧,什麽時候方便就什麽時候再還吧。”


    方勳說完,好像生怕夜色要拒絕推脫一樣,轉身就跑了,直到跑出去十來米遠,才轉頭叮囑了她一句道:“記住啊,別給你爸媽說,也別讓我媽知道。”


    夜色根本沒有想到,他來是為了這事,不禁望著他的背影怔了好一會,直到看著他拐了一個彎,跑得消失不見,才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紙袋,拆開一看,裏麵一摞百元的票子,數了數,整整一萬塊,的確不算太多,但是這份人情,讓她欠得心裏沉甸甸的。


    暗暗歎了一口氣,夜色忽然發現,自從脫離了末世以後,她好像一直在欠錢和人情,現在都從遊戲裏,欠到現實來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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