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原把車停到了露天車位,熄火下車後,低頭看了看身上那件貼著某遊戲公司logo的紅色polo衫,很是黑線。


    “你這個貼的,能蒙混過去麽?”


    寧寒笑睨著他,打量了兩眼道:“時間那麽緊張,我來不及去訂製衣服,將就一下吧,反正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就是學長,你這一整個夏天,難道都躲在房裏吹空調了?一看就是沒曬過太陽,也沒扛過東西的文弱書生,根本就不像個送貨的。”


    沈原很想反駁兩句,然而看了看寧寒,他那一身皮膚還真是被曬成了健康潤澤的小麥色,即便模樣清俊得不像話,看上去也隻顯得陽光俊朗而不帶半點女氣,反觀他自己,好像是真的蒼白文弱了一點。


    “那個——”寧寒還懶懶的倚著車門,指了指他的臉道:“學長大人,把你的眼鏡摘了吧,頭發撥亂點,最好再繞著這小區跑上一圈,流點汗,這樣子大概就差不多了。”


    “寧寒!”沈原那張文質彬彬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拉開車門就要往裏鑽:“不陪你胡鬧了,你一個人去吧,我在車裏等你。”


    “別別別啊!”寧寒連忙阻止他,苦笑道:“那遊戲艙100多公斤重呢,沒法提也沒法扛,隻能兩個人抬著走。拜托,再幫我一把,就這一次了!”


    沈原不為所動的沉著臉道:“昨晚你也是這麽說的,結果呢!幫你偷查了人家的病曆,還要把你拉到這裏來,等在小區外麵老半天,門口那倆保安看我的眼神都跟看賊似的,後來我到家上床時都淩晨…半了,才睡了四個小時,又被你電話吵出來陪你買什麽遊戲艙,現在還要玩扮演遊戲!我說寧寒,你當我閑著沒事幹啊?”


    “你欠我的啊!”寧寒理直氣壯道:“你忘了?那年我大二,你大四,你想追我們係的係花,是誰幫你遞的情書?是誰借你錢,讓你請人吃燭光晚餐的?現在輪到我想追女生,你搭把手,幫忙搬下遊戲艙總可以吧?”


    沈原頓時啞了,摘了眼鏡,在寧寒肩頭拍了兩下道:“走吧。”


    當年的事,他一回想起來就心裏感慨。


    那係花是大三的學妹,他喜歡了很久,一直不敢給人遞情書,後來還是拜托寧寒去幫忙遞的,結果那係花回複說要考慮考慮,又回信誇他字寫得漂亮,於是他也傻傻的不找人要網絡聯係方式,不給人打電話,就一直讓寧寒幫他轉遞了三個多月的書信,直到他要離校去實習了,才請那係花出來吃了頓飯,想把兩人的關係先確定下來,誰知那係花麵對他的交往要求,吭吭哧哧的為難了半天,才紅著臉說她喜歡的其實是寧寒。


    就這麽一句話,他全懂了。


    原來那係花說要考慮考慮,還誇他字寫得漂亮,是為了有機會接近幫忙轉遞書信的寧寒,在他麵前吐露心跡,大概也是因為女生矜持,不好意思自己對寧寒表白,想讓他轉告。


    他最終沒有轉告那係花的表白,不是心懷怨憤不滿,借此報複,而是他同寧寒相熟,深知寧寒要是知道那係花利用了他,別說對人產生好感了,不把人直接拖入老死不相往來的黑名單裏才奇怪,因此他也隻是告訴了寧寒一聲,說他跟那係花不合適,掰了。


    然而他沒想到,他實習後返校,就輾轉聽說了那係花找寧寒表白的事,寧寒當時隻回了一句話,說他對姐弟戀沒興趣,不用把心思白白浪費在他身上,結果把那係花打擊得回去哭了三天。


    這個消息他一聽完,就知道寧寒已經徹底了解了前因後果,不然就算拒絕,寧寒也很少說這種比較傷人的話,而且還隱帶著對那係花心機深重的不滿。當然,同樣的,這事他也隻是聽說,寧寒從來沒有對他提過,不過從那以後,他和寧寒的關係倒更好起來,後來讀研還選擇了寧世方做他的導師……


    “我說。”沈原轉回心思,一邊幫著寧寒往車下抬那遊戲艙,一邊探究的望著他道:“你這回是認真的?”


    “你怎麽說話的?”寧寒氣一泄,遊戲艙差點砸下來,跟著不滿的瞥了他一眼道:“說得好像我經常不認真一樣。”


    “不是經常,你是一直不認真。”沈原很肯定的點頭。


    寧寒對女生的態度,總是漫不經心,仿佛從沒正眼看上過哪個,以至於有一段時間,校園裏流言肆起,都在暗地裏傳言他某種取向有問題,因為對女生們來說,隻有這樣,才能替她們前赴後續的失敗,找到一個合理且不傷自尊的理由。


    “警告你啊!”寧寒惡狠狠的盯著他道:“不要再讓我聽到這種很有歧義,而且深具誤導性的話!”


    事實上,是不要讓那個名叫夜色的女生聽到吧?


    沈原嘿然一笑,真沒想到能看見寧寒緊張在乎,這可真是大快人心!


    遊戲艙真是很沉,盡管有電梯,不用爬樓,但是很少運動的沈原站在夜色家門口的時候,還是渾身是汗,差點累趴過去。


    “學長,回去該好好鍛煉了啊!”寧寒拍拍他的肩,也不等他直起腰來瞪人,就摁響了門鈴,隨後拉低了帽簷,等著有人將門拉開了一道縫,就狠狠的壓沉了聲音,一本正經道:“我們是遊戲公司的送貨員。”


    這還真是變裝變得徹底……


    沈原剛忍不住低頭悶笑,就聽見一個很輕,但是空靈淡然的聲音在道:“也不事先說一聲。”


    寧寒輕咳了一聲道:“放心,我有分寸。”


    他們兩人輕聲說話時,沈原好奇的抬眼望了過去,想看看能讓寧寒喜歡上的女生是什麽模樣,結果對上一雙同聲音一樣清澈幽靜,目光淡然的雙眼。


    那雙眼,仿佛帶著能夠觸及靈魂的穿透力,隻對視的這一瞬,就讓沈原的心神恍惚了一下,連忙將視線挪到她的臉上,看清了她那清澈流麗,但是同樣神色淡然的容貌。


    人與人之間的第一眼印象很重要,觀感的好壞,往往直接影響彼此今後的關係。


    沈原當然不知道寧寒當初在遊戲裏留給夜色的第一眼印象可不怎麽樣,不過他發現夜色看見寧寒時,沒有像其他心慕寧寒的女生一樣滿臉的夢幻癡迷,心裏暗讚一聲的同時,不得不佩服寧寒還真是擁有一顆堅強的心,絲毫不畏戀途艱險。


    夜色看到沈原的第一眼,也立刻判斷了出來,這個書卷氣很重的男人,是寧寒的同謀!她微微一點頭以示招呼,旋即就側過身,讓他們進來了。


    這時王心寧也從房裏趕了出來,看見他們一身正規的工作裝,倒也沒有起疑,隻是先找他們要了送貨單看,等確定收貨人是夜色,地址也沒有錯時,她才為難道:“我們家沒人訂過這遊戲艙,你們能不能幫忙查一下訂貨人的信息?”


    這問題……


    當然難不倒早有準備的寧寒,不過為了不讓他這“未來嶽母”對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回頭麻煩,所以他可沒打算自己解釋,而是瞥了一眼沈原。


    這種時候,沈原不可能訴台,不然回頭他就得被寧寒拆了,於是他“服務態度”很好的答應下來,到門口打電話去了,裝模作樣的自言自語了一陣,回來笑道:“我問清楚了,這遊戲艙不是訂的,而是我們公司免費贈送的。”


    夜色微微挑了眉,望了一直壓著帽簷,低頭裝乖巧的寧寒一眼。


    王心寧當然沒有留意到她這小動作,而是越發迷糊的“啊”了一聲。


    沈原連忙解釋道:“我們公司同醫院有長期的合作關係,很多病患都是使用我們的產品進行促醒治療的,這些人出院以後,往往還會自行購買我們的產品來進一步鞏固恢複,所以為了回饋客戶,擴大影響,公司每隔半年都會從醫院那邊調取剛剛出院的病患名單,隨機贈送三台遊戲艙,這次你們就是被隨機抽中的幸運客戶。”


    他一邊背著事先準備好的說辭,一邊在心裏把促狹的寧寒罵了個半死!要不是這兩年來,寧世方偶爾有事忙不過來,會讓他去代課,把他鍛煉了出來,他根本沒法臉不紅心不跳的把這些看似一本正經,其實胡說八道的詞背出來。


    王心寧聽得將信將疑,都有點懷疑他們不是送貨員,而是推銷員了,不過但凡推銷,都是說得好聽,事實上還是要哄人花錢的,絕對沒有免費白送的道理,因此她低頭想了想,實在想不出什麽拒絕的理由,就讓他們把遊戲艙搬進夜色的房間了。


    遊戲艙放置好後,寧寒其實是想找個機會單獨同夜色說兩句話的,然而王心寧一會端了茶來,一會在旁邊詢問這遊戲艙的使用方法,何況還有沈原這麽一個大燈泡杵在旁邊,他實在找不到機會,直到夜色最後將他們送到門口,他才得空低聲說了一句:“遊戲裏見。”


    夜色望著他,片刻後才微微一點頭,然後就直接把門關上了。


    寧寒仇恨幽怨的盯著那扇阻隔了他視線的門,忽然有點懷念起那段夜色從不下線的日子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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