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家住在市郊一幢複式樓裏,距離市公立大學不遠。


    由於夫妻倆從事的都是教職工作,一個是市立大學裏的物理係教授,另一個是音樂學院的專任教師,因此盡管他們住得較為偏僻,而且時值假期,但還是經常有學生或是友人上門拜訪。


    這一天,寧家就有三位訪客。


    其中一名男生是寧世方教授的得意門生,沈原,另兩名女生是韓文靜的學生,由於這三位訪客的年紀都差不多,彼此間有共同話題,因此都被留在寧家吃了晚飯,飯後主客聚在客廳裏閑談了一陣,眼看時間將過九點,沈原就先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串鑰匙相互撞擊的清脆響聲,旋即就是鑰匙插進門鎖裏的轉動聲,不過轉了兩三回,門都沒被打開,想來是外麵的人插錯了鑰匙,鬧出來的動靜聽起來頗有一種急促慌忙的感覺。


    沈原不覺抬眼去看寧世方,果不其然,寧世方臉上那令人如沐春風般的笑容霎時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陰沉嚴厲的神色,緊抿的嘴角還微微有些抽搐,那是他在隱忍怒氣時的慣有表現。對比來說,他妻子韓文靜的反應就與他截然不同了,輕輕的“咦”了一聲後,眼裏就流露出了明快愉悅的神色,還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


    這反應,這架勢……


    身為寧家常客,沈原當然猜到了來者是誰,正想過去幫忙開門,就聽“哢嚓”一聲,那鎖終於被轉開了,一名身材頎長,容貌清俊帥氣的年輕人推了門就大踏步的從外麵走了進來。


    “不務正業的混蛋!你竟然還有膽子回來?!”


    “怎麽回來都不事先說一聲,吃過飯沒有?”


    寧世方和韓文靜一看見那年輕人,都按捺不住,不約而同的出了聲,隻不過他們一個是憤怒的咆哮,另一個是帶著點嗔怨的關懷,語氣意思完全不同,說完話後,向來相敬相愛的他們還很難得的彼此對瞪了一眼,十分不滿對方的態度。


    沈原垂下眼去,有點尷尬的輕咳了一聲。


    麵對這冰火兩重天的問候和一屋子看見他後神色各不相同的人,那年輕人卻仍是一臉的漫不經心,隨手就丟下了甩背在肩頭的背包,喊了一聲:“爸,媽。”


    旋即,他目光一掃,忽略掉那兩個看見他後神色微動的陌生女生,隻同沈原打了個招呼:“學長也在啊,麻煩你多坐會,勸勸我家老頭,別一看見我就跟吞了炸藥似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沈原就苦笑起來,寧世方的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了,好在這時一陣音樂聲突兀的響了起來,那年輕人從牛仔褲兜裏摸出手機看了看,對著寧世方和韓文靜一笑道:“當我不存在,你們繼續忙。”


    說著他就接起了電話,神色也轉為認真,沉著聲道:“查到了?”


    寧世方看著他一邊講電話,一邊旁若無人的往樓上走,氣得嘴角又抽搐起來,一個勁的罵著:“混蛋!混蛋!”


    這要怎麽勸啊……


    沈原甚是為難!


    認識寧世方的人都知道,他為人嚴肅歸嚴肅,但脾氣不是太壞,隻有看見他兒子寧寒,才會像寧寒剛才形容的那樣,跟吞了炸藥一樣,暴躁無比。


    原因呢,當然是寧世方這當爹的,覺得寧寒這個兒子叛逆!他早就盤算好讓寧寒去考研了,今後子承父業,繼續從事教研工作,結果這小子嘴上不吭聲,不答應也不反對,等到今年夏天一畢業,就立刻說自己在鄰市買了房,打包逃跑了!


    寧世方直接氣爆了,打他的電話追著斥責,問他買房的錢是幹了什麽偷雞摸狗的事得來的,結果他理直氣壯的甩出一句,遊戲裏賺的,還輕描淡寫的匯報說裝修買家具的錢是他這兩年來畫插畫陸陸續續賺的,並且正式通知寧世方,他以後準備當〖自〗由插畫師了。


    修了物理和數學雙學位,結果畢業後去當〖自〗由插畫師!


    這專業跨度太大了,氣得寧世方這兩個月來,如非必要,堅決不同人提他這兒子,就算提了,稱呼也從“臭小子”變成了“不務正業的混蛋”不過沒提不許他再進家門的話……


    說到底,是寧世方理虧,寧寒的理科成績雖說一向都是拔尖的,但他當初想學的是繪畫,是寧世方逼著他報考的物理係,寧寒看似順從了,這四年來卻經常幹一些被寧世方稱之為不務正業的事,還在畢業的時候狠狠的反擊了一把,因此這父子倆的關係早就已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了,怎麽可能隨便勸勸就有用呢!


    沈原擦了擦汗,覺得勸就不必了,還是告辭比較妥當,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走,寧寒又下樓來了,張口就道:“爸,你的車鑰匙借我用一下。”


    “這麽晚了你還要出去!”剛在妻子韓文靜那警告埋怨的目光下,壓抑住怒氣的寧世方立刻又暴躁起來,下巴一揚,斬釘截鐵道:“不借!”


    寧寒微微挑了眉,目光轉向了沈原,對著他懶懶一笑道:“學長要走了是不是?我送你出去,順便搭下你的車。”


    要他多坐一會的是他,這會要立刻趕人的也是他!這前後矛盾的決定他轉換起來怎麽就這麽順溜呢?!


    沈原很無奈的被他搭著肩往外拖,那兩名女生也連忙說要一塊走。


    韓文靜想是打算等人都走了以後,好好的替丈夫洗洗腦,因此也沒有阻攔寧寒,隻提了一句:“早點回來。”


    寧寒倒也老實:“說不準早晚,你們別等我。”


    到了沈原的車上,他往座椅上一靠就道:“勞駕學長,我要去市立醫院。”


    “市立醫院!”沈原直接氣樂了:“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寧寒笑得邪惡:“要不,你的車借我開走,過會你進去找我家老頭借車,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好了,就說我搶了你的車,開了就跑。”


    “盡出餿主意!”沈原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等著那兩名女生上了車,問了她們要去哪裏。


    幸好,還算順路,去醫院的途中把人撂下就行了,隻是回來的時候費點時間,因為沈原住的地方,離這裏不遠。


    車一上路,寧寒就閉了眼,一副不想再吭聲的模樣,坐在後排的那兩名女生找他搭了幾回話,他都隨便“嗯”一聲就應付了過去,搞得人家很沒麵子,就轉去同沈原說話了。


    沈原也是隨便應付了幾句,撿了個空子問了寧寒一句:“這會去醫院幹嘛,看人?現在早過了探視時間吧。”


    寧寒微微皺了眉道:“總有辦法進去的。”


    他回家的路上,就讓無影手繼續查了夜色的信息,也不知道那家夥到底是怎麽查的,竟然回複他說夜色在醫院裏!這消息讓他的心又懸了起來,根本不能再等一夜!


    事實上,此時此刻,夜色正好端端的待在家裏。


    也許是遊戲玩得熟練了,觸類旁通。


    這世界裏的電腦,夜色操作起來,覺得同在遊戲裏操作控製麵板也差不多,沒什麽太大的區別,偶爾遇到讓她無措的情況發生,她就去看係統自帶的幫忙,或是去翻從前夜色留在書架上的計算機應用類書籍,琢磨一會嚐試幾次,一般問題就解決了。


    不過,她這半吊子的操作水平,一時半會的想要玩轉電腦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先略微的熟悉一下,還無法從其中搜索出什麽有價值的信息來,等聽見外麵大門一響,她就關掉了電腦,躺到了床上。


    夜深了,一些白日裏覺得細微的動靜,到了此刻就清晰起來。


    她聽見她父親夜成鳴一進門就問起了她,王心寧說她累了,早就已經回房休息了,隨後他們就說起了今天她姑姑夜飛玉上門要債的事。


    “今天出院結帳,隻退回來兩千多塊,你賣車的那些錢,也隻剩下一萬來塊了,再怎麽湊,也隻能湊出兩萬來。”王心寧低低的聲音裏,帶著點無奈。


    夜成鳴安慰她道:“沒事,我想辦法多接點私活,晚上回來趕一趕,一周時間,三萬塊總有辦法湊出來。”


    “你說得輕巧!”王心寧不滿道:“你都已經熬了一個月了,再這麽趕活,命不要了?再說哪來這麽多私活讓你接?還有你姐姐,不是我背後說她的不是,她的嘴太快了,我就怕我們一把錢還她,她立刻就嚷嚷得其他親戚都知道了,到時全都湊在一塊來要錢,加起來十來萬呢,一時半會的,我們怎麽拿得出來?”


    說著,王心寧又懊悔起來:“也怪我,這些年來賺下的錢,都被我炒股虧光了,要是早知道有這麽一天……”


    “好了,以後你不炒股不就行了,再怎麽難,熬熬也就過去了。”


    ……


    夜色聽著心裏不由的盤算起來,不過她是性格幹脆的人,不會反複琢磨,心裏拿定了主意後,就輕鬆起來,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直到被一陣隱約的音樂聲驚醒,她轉眼看了看床頭櫃上的夜光鬧鍾,差一刻鍾,就到了半夜十二點!


    她還有些恍惚著,猶豫要不要起來看看,王心寧就推了門進來,輕輕的喚了她一聲道:“葉子?”


    “嗯?”夜色坐了起來。


    “醒了?”王心寧就走了進來:“醒了就起來一下吧,沐醫生說有事找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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