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三春成了二夫人刁氏房中的丫頭,還是貼身婢女。


    一白天無所事事,不過靠近刁氏站著靜候主子吩咐,可刁氏對她沒什麽吩咐,有事也習慣了喊跟了她幾個年頭,使喚起來順手的竹青。


    至晚,三春跟著刁氏來到孫家後宅的祖蔭堂,這是孫家人用晚飯之地,孫家的規矩是,因孫尚榮公務繁忙,所以早飯午飯,各位女主子都在自己的房中吃,唯獨晚飯,除非孫尚榮外出應酬,否則都是闔家聚在祖蔭堂吃,這是孫尚榮規定的,覺著這樣才像是一家人。


    三春跟著刁氏和二小姐玉珠來到祖蔭堂時,孫夫人和大小姐玉珈都在,還有三夫人藍氏和她所生的三小姐玉瑤四小姐玉瓊,花夫人也在,她已經出了月子,便遵循規矩過來吃晚飯。


    甫一見三春,玉珈瞪大了眼睛,到底是心性沉靜,即使驚奇也沒說什麽,倒是花氏,自己攆走的人竟又出現,立即怒道:“你怎麽在這裏?”


    三春身子一縮,躲至刁氏背後。


    刁氏先依著規矩對孫夫人見禮,然後對花氏驕矜的笑著:“妹妹不知麽,這是我才買的丫頭。”


    花氏雖然聰明,到底是年輕氣盛,直言:“我已經讓人將她攆走了,姐姐怎麽留下她了?”


    刁氏輕輕搖著合歡扇:“已經買下了,怎麽能說攆走就攆走呢,妹妹不要,我要,剛好玉珠即將出嫁,我房裏人手不夠。”


    板上釘釘的事,花氏還是變著法的想攆走三春,道:“這丫頭麵相不看,姐姐不該留下她。”


    刁氏故意回頭打量下三春,再回身,故意裝著奇怪:“哪裏不好了?長的很標致,看著順眼。”


    花氏還想說什麽,孫夫人那廂厲聲道:“行了,為了個丫頭,你們爭來吵去,成何體統,大人馬上就來了,都趕緊著給我閉嘴。”


    說曹操曹操就到,隻聽言笑嘻怡之聲,不多時走進來孫尚榮,旁邊是陪著他的管家,因為得了兒子,孫尚榮臉上成日的掛著笑,進了祖蔭堂的門,見幾個夫人和女兒們起身朝他施禮,他雙手往下按了按:“都坐。”


    管家服侍他也坐了上首位,按位分,下首陪著孫夫人,旁邊是刁氏和藍氏,最末是花氏,孫尚榮先看過去花氏,問道:“兒子好吧?”


    花氏以袖掩麵,做欲哭狀:“鬧了一天,現在總算安靜了,也肯吃奶了。”


    孫尚榮眉頭一擰:“怎麽回事?可找大夫看過?”


    花氏點頭:“找了,說是受了熱,身上起了熱疹,癢的難受,才會哭鬧,大夫給開了些藥,因他太小,不能直接服用,都給乳母吃了,他吃了乳母的奶水,就會慢慢好起來。”


    熱疹很多小娃都會得,孫尚榮也是有過幾個女兒的人,所以知道這病不是很重,放心,叮囑花氏:“別指望那些乳母老嬤嬤,這幾天你辛苦些。”


    花氏點頭:“嗯,妾身知道的,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何談辛苦。”


    這時旁邊的刁氏開腔了:“說到底是妹妹爭氣,一胎產子,大人寵也是正常,不過大人也別忘了,你還有其他女兒呢,玉珠同柳家的婚事在即,大人偶爾的也過問過問,一大攤子,都落在我肩上,我一個婦道人家,很多事也不方便拋頭露麵。”


    在這個家,孫夫人是正室夫人,玉珈是嫡女,所以母女二人也受孫尚榮尊敬和喜愛,剩下的刁氏還有藍氏,上有孫夫人下有花氏,最不吃香,而她們的女兒樣貌不拔尖,也無玉珈的慧靈,孫尚榮容易漠視。


    聽刁氏言中有怨氣,孫尚榮睇了她一眼:“婚期也定了,三書六禮也有專門的人負責,還有你這個整天閑得發慌的娘盯著,還需要我過問嗎。”


    刁氏碰了一鼻子灰,臉上掛不住,想怒不敢怒,不怒又氣的緊,正無所適從,三春及時開口道:“二夫人出身名門,見識廣,眼界寬,料理二小姐的婚事,當是綽綽有餘。”


    一白天無所事事,隻聽刁氏對著竹青和房中的管事嬤嬤婆子們發牢騷了,當然是替自己叫屈鳴不平,花氏出身平平,可她祖上卻是做過一品官的,至她父親這一輩沒落了,也算是世家閨秀,覺著花氏的氣勢蓋過她實在不該。


    三春一白天沒怎麽說話,卻聽了滿耳這種事,此時鬥膽插言,是為了哄刁氏高興,想見玉珈並非易事,唯有先倚靠上個主子,才能有機會。


    她的開口實在失禮,但卻讓刁氏賺足了麵子,當花氏及時開口嗬責她的時候,刁氏替她打掩護道:“妹妹別大驚小怪的,這丫頭初來乍到,很多規矩都不懂,容我慢慢的調教。”


    一個丫頭,眾目睽睽,未經主子允許擅自開口插言,難免引起孫尚榮的注意,淡淡的掃了眼,孫尚榮口中噝了聲,問刁氏:“什麽時候買了這個丫頭?我怎麽不知道呢?”


    刁氏可算逮著了機會,話裏有話道:“買個丫頭而已,不敢驚動大人,另外大人有多久沒去我房裏了?”


    孫尚榮訕訕一笑,難得未發火,以手指點著她:“你啊你,姓刁就對了,嘴巴這麽刁,多大歲數的人了,像個小怨婦似的,就知道胡亂吃醋。”


    丈夫和顏悅色,刁氏蹬鼻子上臉,委委屈屈的道:“妾身說的沒錯嘛。”


    歲數大了,這麽一撒嬌,孫尚榮渾身不自在,眼睛盯著三春看,早已認出她是誰,但當著女眷,什麽都沒挑破,隻告訴刁氏:“我最近是往月容房裏跑的趟數多,還不是因為子翰,行了你也甭跟我生氣,等會我就去你房裏陪陪你。”


    刁氏不知孫尚榮真實的想法,但知道一點,他是為了李三春這個丫頭,暗自慶幸自己留下李三春沒錯,以美人做餌,老家夥終於上鉤了,不求旁的,經常往自己房裏坐一坐,看其他夫人看看,自己也就知足了,歡喜的笑道;“大人說話算話。”


    孫尚榮哈哈一笑:“本大人何時言而無信了。”


    那廂的孫夫人看了半天,對他們這裏打情罵俏雖然已經習慣,也還是冷冷道:“吃個飯都不得安生。”


    孫尚榮立即下令:“吃飯,不說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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