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一夜,不想補覺醒來,竟是日上三竿。


    走廊上有紛雜的腳步聲,是投宿的客人,走的,來的,紅塵滾滾,又是一天。


    三春顧不上洗漱,想著自己徹夜未歸,旁人不著急,李忠定然是急壞了,趕緊往家裏跑,至街上剛好碰到行色匆匆的李忠,陽光很強,照著那廝血紅的眼睛,三春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不待開口解釋李忠一把抓住她,惡狠狠的問:“昨晚你去哪兒了?”


    三春胡亂一指,一本正經的胡謅八扯:“隨便轉轉。”


    李忠眼色暗沉,虛張聲勢的一臉嚴肅:“跟我說實話。”


    三春諂媚的笑著:“說實話怕你誤會。”


    忽然想,自己即使真同允禮如何了,怕他誤會個啥?


    李忠心裏一個激靈:“你跟王爺在一起?”


    第一次聰明的有些過頭。


    三春唯有承認:“是。”


    李忠隻覺哢嚓哢嚓哢嚓,筋骨寸斷,她的這句話,不是鐵砂掌,而是八卦掌,綿裏藏針,傷人最重,八卦掌講究內外兼修,李忠感覺自己是內外皆傷。


    三春亦是膽突突的,李忠,是自己除了母親、乳母和祖父之外,最親近之人了,等著他的怒吼,他的斥責,他苦口婆心的勸說,可是,李忠什麽都沒說,卻慢慢鬆開她的手,前一刻還回光返照似的亢奮,現在卻頹唐得仿佛給風雨摧折的花朵。


    許久,李忠也沒吭聲。


    三春憋不住了,忙著解釋:“王爺半夜就走了,我自己在客棧住的。”


    說完品味下自己說的話,怎麽感覺有種越描越黑的效果呢。


    有人經過,與李忠相熟,熱情招呼過來:“呦呦,這不是李二爺嘛。”


    李忠含糊的回應:“是是,是我。”


    那人是他曾經的狐朋狗友,聽聞他現在於果郡王府當差,月月有銀子賺,豈可放過這個機會,那朋友就拉著李忠道:“走走,找個館子坐一坐,咱們可是許久沒一處喝酒了。”


    李忠推辭著:“甭價,我今兒不得閑,改天。”


    那朋友不依不饒:“不給麵子,怎麽,在王府謀到了好差事就不認朋友了。”


    李忠耐著性子:“今兒真不成,改天我請你。”


    那朋友哪裏知道他心情不佳,死拉著他不放:“一壺酒兩個小菜,不耽誤你多少時間。”


    李忠終於忍無可忍了,一拳打在那朋友的腦袋上,但聽“啊”的一聲慘叫,李忠瞪眼看三春:“還不趕緊回家去,真不讓人省心。”


    吼的三春一哆嗦,拔腿就跑,一口氣跑回家裏,正好二春在肉鋪上忙的不可開交,她趕緊過去幫襯,見她回來了,二春一邊給客人稱肉一邊問三春:“記昨晚去哪兒了?爹還怕你去找你娘了呢。”


    三春敷衍著:“一言難盡。”


    二春驚道:“你真去找你娘了?”


    三春連忙搖頭:“當然沒有,我是去……”


    目前來講,還沒找到合適的謊話。


    剛好這時李孝走了進來,看見忙活的三春,愣了愣,隨即長出口氣,總算全乎的回來了,他放了心,既然有人幫二春,他就出了肉鋪,一連幾天去守株待兔沈夫人,皆撲空,所以今個還得去等。


    也沒套車,步行,這樣不惹人眼,來到沈家附近,李孝就找了棵大樹蹲了下去,眼睛卻緊盯著沈家大門。


    沈家富有,卻不是官宦,門口沒有守衛的兵丁,所以但凡有人出來,便一目了然。


    等了快晌午,李孝站了起來,捶了捶酸溜溜的腿,又渴又餓,轉身想走,想等後晌再來,剛好問一問三春昨晚去了哪裏。


    沈家大家吱嘎開了,他猛地回頭看,果然出來了一些人,一小廝牽了匹馬,馬後頭跟著個少年,那少年看穿戴和氣勢,該是沈家的某個少主人,他耀武揚威的喊另外跟著的兩個小廝:“還不扶本少爺上馬。”


    兩個小廝就過來一個跪伏了下去,少年踩著他的後背,另外一個攙扶著,晃晃悠悠,嚇得他大呼小叫的上了馬。


    李孝有些失望,他想等的是沈夫人,唯有沈夫人知道三春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兒。


    想離開的時候,再看了眼那少年,距離近些,他感覺那少年似曾相識,心裏琢磨:哪兒見過呢?


    那少年顯然是不會騎馬,小廝牽著,小步走著,他還嚇得爹一聲娘一聲的亂叫,還不時的罵小廝。


    看看這種紈絝公子,再想想閉門不出刻苦攻讀的子儒,李孝頓時心滿意足。


    等那少年打他旁邊騎馬過去,李孝看得更清楚了,口中噝了聲:“哪兒見過呢?”


    一時間沒想起。


    那少年走的遠了,他也往家走,邊走邊琢磨:“哪兒見過呢?”


    突然,他站住了,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臉,那少年,為何長的與自己如此像?


    思緒如同線,起了頭,丟開去,越走越遠,越想越多,越來越覺不對勁,這世上不會有兩個人無端相像,假如這少年真是沈家少爺,便是沈夫人所生,而沈夫人可是曾經同自己相好過,又懷過自己的骨肉。


    繼而想起三春,三春沒一處像自己,仔細看,三春同沈夫人,除了都是美人,鼻子眼睛並不像。


    李孝傻傻的杵著,想到最後,自問:“這位沈少爺,該不會是我的兒子?”


    也就是說,當初沈夫人懷的不是女兒而是兒子,隻不過沈夫人說了謊。


    他折回沈家門口,正猶豫要不要進門去找沈夫人,卻見那騎馬的少年也回來了,這回他不是騎馬,而是給一小廝背著,趴在小廝後背上一邊嚷著痛一邊罵人,小廝實在忍不住道:“少爺,也沒摔著,您痛什麽?”


    少年一巴掌打在小廝的臉上:“敢頂撞本少爺,你活的不耐煩了,沒摔著怎麽,騎馬不累麽,屁股硌痛了。”


    小廝再不敢開口,背著他到了沈家門口,剛好,門內走出來沈夫人,見了少年先心肝寶貝的喊了一通,然後問:“哪裏受傷了?”


    少年見了親娘更加委屈:“屁股硌痛了。”


    沈夫人回身就罵小廝們:“讓你們好好陪著少爺,誰讓你們帶他出來騎馬,騎馬多危險,一旦摔死了……”


    突然感覺這話不吉利,急忙呸呸幾口,正想扶著兒子回家去,突然衝出來李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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