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黑,狂風驟起,風中攜帶著砂礫也夾雜著雨點,稀稀疏疏。


    書房的窗開著,噗!蠟燭滅了,允禮便放下書走過去關窗,卻聽門吱呀一聲,劉景泰跑進來,著急,忘記施禮,隻道:“爺,神鞭張出現了!”


    允禮不慌不忙的將窗戶關好,不著頭不著尾的問:“李忠呢?”


    劉景泰答:“同侍衛們一道等著爺的吩咐呢。”


    李忠在府裏,這就不能等閑視之了,允禮迅速抓過披風穿好,一壁係著絲絛一壁道:“備馬!”


    又是興師動眾,又是風馳電掣,趕到神鞭張出現之地,然他所看見的,隻是神鞭張一個燕子穿雲的動作,那輕靈的身影便消失於茫茫夜色中。


    馬蹄得得,原地踏步,探子跑過來打個千:“王爺,又給他跑了。”


    允禮故意裝著環顧此地周遭環境的樣子,轉了半個圈,見李忠也在東張西望四處尋找,神情有些著急,卻不知道他的著急是因為沒能抓住神鞭張,還是擔心神鞭張。


    允禮隻好下令:“再探。”


    探子尊令而去,侍衛們原路返回。


    一路允禮默不作聲,他是習慣了沉默寡言的,侍衛們都了解,等回到王府,剛進街口,蘇景順匆匆迎了上來,允禮便知道有事發生,於馬上道:“說。”


    蘇景順有些惶惑:“爺,城門口又有人鬧事,還是戲班子。”


    允禮皺眉:“孫大人不是交代下去,不準隨便搜身了麽?”


    蘇景順道:“不是因為搜身,而是城門官見戲班人太多,怕看走了眼錯放了神鞭張,就不準戲班出城,這不,兩下鬧起來了。”


    上次神鞭張出現,城門口就有人鬧事,這次神鞭張出現,城門口又鬧了起來,他不得不多想,這是有人在故意聲東擊西呢。


    本想將重點放在城門口,可是今晚看見神鞭張的背影,身量不高,也消瘦,而李忠又在自己身邊,應該是神鞭張無疑。


    縱使他腹有神機,此時也不禁茫然,想回去好好琢磨下,就道:“城門口又不是這兩天才鬧事,那是城門尉的事,你隻管盯著外麵看有無神鞭張出現即可,另外,也不必天天回來回稟我。”


    蘇景順道了聲:“嗻。”


    允禮輕輕拍了下那馬,回了府進了書房,不準任何人打擾,他想好好的理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


    晚上沒有差事,李忠托人給允禮留了個口信,說回家與母親兄嫂商量他與孫玉珈的婚事,便匆匆趕回廟寺街,進了家門也沒去上房,徑直來到三春同十九姑的住處。


    十九姑已經回來,業已將喬裝之容清洗幹淨,見了他得意洋洋道:“果郡王怎樣,還不是一群酒囊飯袋,眼瞅著老娘我跑的無影無蹤。”


    李忠沒有同她一樣的高興,反倒起了焦慮之色:“你可不了解果郡王,這事還沒成呢,咱們不能掉以輕心。”


    十九姑遂收了得意之色,道:“我們鬧的再歡,師父不出現,沒用。”


    李忠看去三春:“這前前後後都是你謀劃的,你有信心會將我師父引出來?”


    這一箭三雕之計,三春的打算就是,先鬧得允禮焦頭爛額,然後再將隱匿的神鞭張引出來,主角不出現,她做什麽都是無用之功,最後再護送神鞭張離開京城,三春反反複複研究推敲的,此時也道:“我沒信心。”


    十九姑:“啊!”


    三春淡淡道:“我們不這樣做,就一點機會都沒有,我們這樣做,不是還有一線生機嗎。”


    李忠點頭:“你說的對,那就按計劃行事,明晚又該我了。”


    明晚說到即到,李忠再次假扮神鞭張,允禮接到消息,這回他沒有親自出馬,家裏來了客人,且是貴客,便是上次進府看戲的武貝勒和醇貝勒,因大福晉受劉景泰的慫恿,將戲班子留在府裏住了下來,一連幾天白天晚上的唱,醇貝勒喜歡看,又不敢自己來,就央求哥哥武貝勒一道,醇貝勒自去後麵看戲了,不擅此道的武貝勒同允禮在敞廳吃酒說話。


    武貝勒人如其名,尚武,功夫也不賴,怎奈家裏的小廝都打他不過,技癢,此時硬拉著允禮想切磋。


    允禮正待推遲,卻見吉雅進了書房,門口守衛的小廝跟著跑進來,無奈的看看吉雅,又看看允禮,允禮曉得他攔不住的,揮揮手,讓小廝下去了,他微微一笑向吉雅:“格格怎麽來了?”


    吉雅瞟了眼武貝勒:“這位?”


    武貝勒自報家門。


    吉雅剛想說什麽,卻見敞開的門口閃入一個人,正是吳景裕,吉雅知道這些個人都是允禮的臂膀人物,他來,必然有要緊的事,就告退而出,武貝勒也識趣的告辭出來,同吉雅雙雙往後麵的戲院去。


    敞廳內,吳景裕正向允禮稟報:“王爺,城門口有人鬧事。”


    昨個蘇景順這樣說過,今個吳景裕又是這樣說,允禮一笑:“又是戲班子?”


    吳景裕愕然:“王爺料到了?”


    允禮起身走出敞廳,見門口守著的兩個小廝正坐在台磯上翻紅繩頑,他一出來,兩個小廝嚇了一跳,當差之時敢玩耍,唬的兩個小廝紛紛跪倒,允禮瞧了眼,兩個小廝不過十二三歲的孩子年紀,他沒有責罵,隻是揮手屏退,然後步下台磯,對吳景裕道:“城門口的事你別管,不是有人一直在聲東擊西嗎,他們想將神鞭張找到然後送出城去,我何妨成全了他們,神鞭張一旦出了城門,便立刻拘捕。”


    此時吳景裕才曉得允禮在城門外布置了人馬。


    次日,又是傍晚,城門即將關閉的時候,趕著出城的人們擁擠在城門口,耳聽暮鼓咚咚,城門尉準備下令落閘了,百姓著急,你推我推你,兵士們罵罵咧咧,更可氣的是,其中竟然有個趕場子的戲班,所有的人員皆畫著妝,兵士們一看,這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豈能放出去,於是將那戲班所有的人員趕牲口似的集中在一處,還打了盆水來,讓那些人逐個將臉浣洗幹淨,一個個的同神鞭張的畫像比對。


    這時,另外一個戲班子匆匆跑來準備出城,剩下的兵士們檢查幾十人的戲班,有點捉襟見肘,於是胡亂檢查下,而城門尉已經下令關閉城門,便將戲班之人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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