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的戰火綿延了數百裏,狼煙烽火,滿目狼藉。


    一隻訓練精良的軍隊,在歸來的路上,做此行最後一次行軍。


    這是齊國反抗的一戰,將欺壓他們多年的魯國終於打了個落花流水,而這一場反抗戰役的將軍率領著千萬死士,突出重圍,更成了魯國人的噩夢。


    那個被任命的將軍則是齊國唯一的異姓王,楚淮王。


    …………


    灼眼的日光反射在士兵鐵質的兵器上,折射出無機質的冷光,棗紅馬上的青年身姿修長,腰間的霜劍劍鏤層層卷雲紋。


    “報,前方是安南城。”前去探路的士兵返回,跪地請示那位青年人。


    青年人微微抬眸,他有一雙淺色的眸子,清冷如同寒霜,冷傲的麵容清雋昳麗,卻是沒有半點表情,他隻是冷冷地吐出二字:“行軍。”


    大漠早已被戰火的硝煙弄得滿目狼藉,安南城早已是一座死城,腐爛的屍骨隨處可見,蒼鷹禿鷲久久地在城池上徘徊,伺機啄食那些腐爛的屍體,空氣中到處彌漫著鐵鏽味。


    “城南,無人生還。”


    “城北,無人生還。”


    “城東……”


    士兵們麵容平靜,久經沙場的他們早已見慣了生死離別,練就了一顆頑石一般的心,青年人揮了揮手,示意士兵們下去。


    “咳咳咳……”與此同時,不遠處半麵石磚下傳來細微的咳嗽聲,青年人耳力極好,目光微凜,冷聲道:“誰在那裏?!”


    士兵們麵色微凝,紛紛將手覆上腰間的劍上,隻見那一襲白色狐裘的青年快步上前,手微微覆在霜劍上。


    下一秒,青年人卻是目光微緩,示意無事,讓士兵們上前。


    石磚後躺著的是一位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在雙眸的地方纏繞了一層白布,他的唇形十分好看,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個愛笑的人,雖說是滿身血汙,但那巴掌大的麵容上卻是白淨無暇,出奇的清秀舒朗,他的上半身蒙滿了白色的繃帶,盡數被血浸染,依稀可以看出少年青澀的輪廓。。


    少年微微喘了一會氣,因為長期沒有喝水聲音有點沙啞:“你是誰?”


    青年微微屈膝,解下白狐裘,溫柔地披在少年身上,聲音淺淡:“這場戰爭的結束者。”


    “戰爭結束了?”少年唇角漾起一抹漣漪,果真是一個愛笑的人,展開兩個小小的梨渦,半露著虎牙,不過似乎想到了什麽,他漸漸斂去了笑容,他道:“戰爭結束了,可是……我找不到家了。”


    青年異常的心微微發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場戰爭和自己的關係,他也曾那般因為戰爭使別人顛沛流離,這句話神奇的使他早已麻木的心髒受到了觸動。


    “沒事……”青年盡力緩和語調安撫少年,他微微伸出手去觸碰少年眸子上的白布,可是剛剛觸及那眸子的輪廓,少年便好似痛苦般地蹙起了眉。


    少年微微避開了青年的手,輕聲道:“我的眼睛在戰爭時被惡人毒瞎了,每每觸碰就會疼痛無比,怕是落下了病根。”


    青年略略有幾分無措地收回了手,他望著少年強裝堅強的麵容,突然想:如果這眼睛沒有瞎,定會是很美的吧!


    “你能帶我走嗎?”少年微微昂首,不知在何處,語氣中卻隱隱含著幾分堅定。


    青年沉默了許久,道:”好。“


    ”王爺,這不符合規矩。“副將在一旁看了許久,半響才滿是為難地開口道。


    青年眸色微凜,冷冷地望向副將,道:”本王想保什麽人,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來插手?!“


    副官被青年無意間釋放的殺意微微一驚,識趣的退下了,隻留他們在那。


    少年似乎沒有聽到副將的話,唇角微微揚起,梨渦微綻,露出半顆小小的虎牙:“我叫安漠,不是默默無聞的默,是大漠孤煙的漠,你救了我,從此我便是你的人了。”


    青年微微頷首,目光異常的柔和,溫柔的聲線輕輕上鉤,意外地勾人:“我叫楚離,我帶你回家。”


    楚離攔腰將安漠抱上了紅棗馬,安漠很輕,輕的讓人懷疑是不是他除了一副骨架就沒有重量了,楚離心中的酸澀愈發嚴重,對那些不得安息的亡魂的愧疚愈發深厚,他縱使上了馬,纖長的手臂將安漠攬在懷裏,驅馬繼續行軍。


    楚離突然想,若是自己那個五歲夭折的弟弟還活著,會不會也是這般討喜的模樣。


    安漠在楚離的懷裏默默無聲,隻是唇角卻是輕輕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似笑非笑,鼻尖縈繞著的幽幽沉水香莫名使他有幾分煩躁,楚離的一縷墨發滑落在他的頸子間,突然他身體微微一僵,笑容漸漸深了,意味不明道:”王爺……你是女子嗎?


    楚離身體瞬間緊繃,她的眸子微微淩厲地掃過安漠被蒙住的眸子,突然想到什麽似得懊惱的蹙起了眉,下一秒低沉著聲音道:“不是。”


    安漠斂去笑意,依舊是尋常那般單純無邪的樣子,他囁嚅道:“我失明之後感官更加敏銳,王爺……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楚離手微微一緊,又很快鬆了,雖說安漠看不見楚離的表情,但他卻感覺楚離此時一定是臉微微泛紅的,那種羞惱的紅暈,他想象著那種模樣,略帶幾分愉悅地勾起唇角,淺聲道:“阿漠一定會守口如瓶的。”


    楚離耳畔微微泛紅,剛剛一時衝動竟是做出了不符合身份的事情,一時間坐虎難下,她強做鎮定道:“你隻要將今日的事情爛在肚子裏,我本來就不會虧待你。”


    安漠淺聲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阿漠不會做出任何背叛王爺的事情的。”


    楚離一時間居然感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隨意匆匆地揉了揉安漠的頭,便將頭別一邊了,安漠麵容微怔,笑容愈發深濃,他輕輕摸索著手上不存在的玉扳指,無聲呢喃:有趣。


    看來……可以玩一段時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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