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入手,虛穀真人閉目凝神。


    神墟境威壓之下,李長安如被山嶽壓製,動彈不得。


    良久,感受到龍印之內一縷龍氣流動,虛穀真人知道龍印是真的。


    李長安壓力一鬆。


    聞人秋道:“這幾日城內龍驤暗衛已肅清九成,餘下一成已不足為患。”他在此時提及這個,等於明著告訴虛穀真人,李長安肅清龍驤暗衛有功。


    “功則獎,過則罰。”虛穀真人看了李長安一眼,點頭道:“你揭出龍驤暗衛,奪得龍印有功,淩霄道宮欠你的情。”


    說完,便轉身離去,並未許諾什麽實質性的獎賞。


    作為高高在上的九聖地之一,淩霄道宮這般超然的存在極少許諾他人以人情,這比實質性的獎賞要珍貴太多。李長安甚至可以以此人情請淩霄道宮出手殺一位元始境,亦或以此人情拜入淩霄道宮外門,而他若留著這人情不用,那就是一道免死金牌,別人若要動他,就要掂量掂量淩霄道宮的態度。


    李長安深深呼吸,驅除那威壓餘留的憋悶感。


    虛穀真人並未將他放在眼裏,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神墟境對氣海境,已近乎仙凡之別,大象若對螞蟻多看了兩眼那才是怪事。


    按理說李長安應當心存感激,因為憑他實力本就沒資格保下龍印,也沒有與淩霄道宮談判的籌碼,虛穀真人拿走龍印還許諾給他人情,也算對他有交代了。


    “慢著。”


    李長安深吸一口氣後,卻高聲喊道。


    陽明瑞與陽羽齊齊發愣,聞人秋也略微蹙眉。


    倒是姬璿微微一笑。


    虛穀真人步履剛踏出門檻,便身形消逝,眼見就要離去,並不理會李長安。


    李長安朗聲道:“既然欠我的情,這人情現在我就用了!”


    那抹銀色本已逝去,隻餘一線銀光,但轉瞬又凝聚成一道身影。


    虛穀真人回頭:“你當真要如此做?”


    李長安道:“我不愛欠別人情,也不願他人欠我的情,有賬現在就算清吧。”


    虛穀真人淡漠道:“說罷。”


    “我隻有兩個條件,對前輩來說隻是易如反掌的小事。第一,我要無生宗從今日起,可光明正大在青州行走,其他宗門或散修不得無故對其出手,且受靖道司保護。”


    李長安走近馮魔身邊,然後不卑不亢看著虛穀。


    若非無生宗相助,他哪能在一天內便揪出元慶,他欠無生宗的情。馮魔助他的原因是想讓他當少宗主,但此事從一開始他便沒有應承,他不日就要離開青州,實難擔此責任,若一口應承,反而是沒責任心的表現。


    用龍印來換一個無生宗能堂堂正正在青州發展的機會,便是還了這人情。


    縱使是銅鐵打成的漢子,馮魔眼中亦微微動容。


    陽明瑞更是神色愕然,麵露羞愧之色。


    虛穀淡然不變,李長安所說的對於他來說的確是小事。


    見他默許,李長安繼續道:“第二,則是淩霄道宮不得插手越地王權之爭。”


    此言一出,陽明瑞一怔,心中念頭幾轉,麵色微變。淩霄道宮站在潛龍背後乃眾所周知之事,李長安提此要求,無異於恃功驕蹇。


    不由低喝道:“擺清自身位置,越地王權之爭與你又何幹?”


    隻不過陽明瑞這回語氣嚴厲了些,看在李長安眼中卻比之前的虛情假意來得順眼,他微微一笑:“不妨事,真人若不答應也可以。”


    “第一條,可以。”虛穀真人微微頷首。


    陽明瑞隻覺如在夢中。


    馮魔陽羽年紀尚青,感觸不深,而他作為無生宗三老之首,幾十年來眼睜睜看著許多曾情同手足的同門被自詡正道的修行人或圍攻或暗殺而死還美其名曰除魔,他便曾發下宏願要讓無生宗堂堂正正行走世間。


    隨著歲月流逝,這夙願壓抑漸漸深埋心底,可還一直存在著。


    現在卻在他眼前實現了,隻因李長安的一句話。


    心中複雜莫名,羞愧與激動讓他直欲對李長安拜謝。


    “但第二條,不行。”虛穀真人一甩袍袖,轉身離開。


    “潛龍入東荒後做了什麽,淩霄道宮未曾插手,也無插手之意。”


    留下這句話後,虛穀真人帶著龍印,身影轉瞬即逝。


    “淩霄道宮並未插手?”李長安疑惑自語,心中不解。


    略微沉吟,穆藏鋒說道:“原來如此。”


    李長安道:“師兄知道了什麽?”


    穆藏鋒道:“據我推測,雖傳言潛龍背後站著的是九聖地,但實則自他入東荒後九聖地亦在考驗他,並不會給予他太多助力,而且九聖地想來秉持修行人不應過多插手人道之事,方才那位神墟最後留下的那句話,應當不假。而潛龍之所以能引動青州幾大宗門與南寧王疏離,隻是借了淩霄道宮的勢。”


    姬璿瞥了陽明瑞一眼,垂下眼簾故意道:“師弟,這人情你卻是換虧了。”


    陽明瑞尷尬不已,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隻得賠了兩聲幹笑。


    待看向李長安,他便肅容施了一禮道:“如此大恩,無生宗上下永不敢忘。”


    “不必如此。”李長安避開一步,其實就算他不對虛穀真人提第一條,青州上下也知道剿除龍驤暗衛一事中無生宗立了大功,多半不會再對其喊打喊殺。


    他又何嚐不懂淩霄道宮的人情,留在手中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但他之所以急急用這人情換了兩個條件,其實心中已有考量。


    一是要還無生宗與南寧王的人情,二是因為八荒刀。


    在出關之時他已知閉關了三天,與聞人秋約定之期已至,便終於不再壓抑八荒刀吞噬龍氣的欲望,任由它將清河郡正印內的龍氣吞了個夠,直到裏麵隻剩半成龍氣才壓製它停下。


    吞噬了這些龍氣,整柄刀重了六十餘斤,現已七十六斤重,與其體型完全不符。


    本已做好龍印被白白奪去的打算,那虛穀真人卻承了他一個情,那好,既然承情,李長安便當場把這人情用了,以免淩霄道宮拿去龍印研究幾天到時候發現不對,那時候再去兌現人情就晚了。


    取出龍氣,用僅剩半成龍氣的龍印與淩霄道宮換取兩個條件,正是取珠賣櫝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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