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星樓三層,洪玄蒙低頭一看,濃眉一皺,收回目光。


    “莫要露出破綻。”


    淡淡的吩咐從耳邊傳來,洪玄蒙低應了一聲是,不再四下觀望。他在樊外樓曾與許多修行人交過手,雖然此刻易容改貌,但識人並不光依靠外表,有修行人還會辨氣之術,所以他並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吩咐洪玄蒙的便是帶他入關的那位青年。


    以“元”作為姓氏,元慶毫無疑問是帝族血脈,身為大承國坐鎮綏京的鎮東王之侄,元慶生具異象,眉帶紫氣,甚至與大承開國太祖元帝的畫像有三分相似。


    他也擁有帝族該有的氣度,身處這修行人環繞的邀星樓中,麵色淡然,甚至有有閑暇打量窗欞與梁椽的雕花,不時點頭。


    現在他的身份不是元慶,而是餘慶。


    李長安的目光在元慶身上一掃而過,並未多做停留。


    樓內,又有另外兩雙眸子在看著元慶。


    其中一雙眸子十分好看,如一翦秋水,其中蘊涵著所有能夠吸引男人的特質,清純、溫柔、知性、冰冷、淡漠、**、嬌媚、慵懶、風騷……


    這些特質奇妙竟能地雜糅在一起,被一雙眼睛完美地表現出來,可以說與這一雙眼睛對視的男人立馬便會跪倒在她裙下,這一雙眼睛裏透出的目光對男人來說便是最好、最烈、最猛的壯陽藥,足以讓七旬老翁金槍不倒再展雄風,足以讓繈褓小兒色心大動。


    這雙眸子屬於一個穿桃色水袖的女人,她羊脂白玉般的瓊鼻,與吹彈可破的櫻唇甚至比二十年前在昆南城賣出八十萬兩白銀的那幅出自畫道宗師吳義山之手的《桃花美人圖》更誘人。


    她身邊的女人一身青衣,背負著一塊青石板,和她一同看著元慶,問道:“沈綾,這便是你的下一個人選?”


    那雙美眸的主人叫沈綾,而背負著青石板的便是葉瀾。


    沈綾睫毛一低,收回目光輕笑道:“好你個葉瀾,當我是那見人就喜歡的花癡?”


    說實話葉瀾與沈綾根本不像是能成為朋友的兩個人。


    葉瀾修行的是青玄門中一位女性前輩所創的《孤心劍》,此劍法在修至大成以前心性會受到影響,讓人變得冷傲且厭惡男女之情,青玄門中多數女弟子都修行這套劍法,隻不過受影響的程度不一罷了。


    而沈綾修行的又是花神宗中的《三千煩惱絲》,此法要求極為苛刻,首先一條修行者必須有閉月羞花之貌,這就刷下了天下九成九九九的女子;其二要天生媚骨,於是又再去九成;其三還得天性薄情。這樣一來,《三千煩惱絲》就在花神宗藏經閣中吃了幾百年的灰。


    沈綾不巧便具備了這三點特質,於是成為了幾百年來第一個修行《三千煩惱絲》的花神宗女弟子。


    修行此法,先要與男子互生情愫,此情必須是真情,不能有絲毫虛假,待二人愛到你儂我儂要死要活恨不得百年千年廝守時,便以法門斬斷情根,抽那男子之摯情煉為情絲。


    若得情絲三千,便可立地成仙。


    也便是說,沈綾若要證道,便要傷盡三千男子之心,而這三千男子都須得是她所愛之人。


    這其中凶險不可言說——若她深陷情中不可自拔,那便會身死道消,所以此法必須無情之人才能修行。若她愛上的男子不愛她,也會讓她受到反噬,於是修行此法必須天生媚骨,花容月貌。


    如今沈綾煉化的情絲其數有七,也就是說她已傷七人,那七位男子道心皆被破去,從此淪為凡人。


    沈綾修行的道與葉瀾的道差異迥然,二人性格也相差懸殊,完全不是能做朋友的人,但女人的感情就是奇妙。


    葉瀾道:“若說你是花癡真不為過。”


    沈綾掩嘴嬌笑,“自是比不得你專情,你背上那塊板子莫不就是意中人的留字,才讓你時刻都不舍得離身?”


    葉瀾搖頭,麵不改色。


    沈綾道:“奇怪,你去西岐走了一回,怎就變了個模樣。”


    葉瀾不由想起那雨夜中的一襲白衣,當時雖然氣惱,但事後想起,隻覺如此劍道當真是聞所未聞。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的劍道當以他為目標。”葉瀾拇指輕輕摩擦著劍柄,淡淡道。


    二樓處,李長安亦見到沈綾的身影,不光他,邀星樓中有多半身影都凝聚在這個女人身上,但她落落大方,就像池中荷花被多少人圍觀都依舊娉婷。


    李長安心中感歎一句世上竟有如此絕色,卻不像他人那樣目光留連,已轉頭打量其他人,若換七日前連黃仲安排的幾個婢女都能讓他局促,怎能抵擋沈綾的絕色?但現在他的心境已經改變,怕是沈綾隻有脫光了在他麵前翹首乞憐才有讓他動心的可能。


    黃仲原本以為主上在路途中結交的這個少年無甚出奇之處,但他竟能被宋刀看上傾囊相授,又在短短七日中心性進步快得甚至有些突兀,隻能在心中感慨,主上當真有識人之明。


    邀星樓內宗門頗多,黃仲一一給李長安介紹,突然有人來到身邊低聲向黃仲附耳低語。


    同時,那畫舫上亦有人找到四殿下,麵色焦急地傳訊了一個消息。


    隻見四殿下麵色一變,震驚地看向姒飛臣,姒飛臣卻麵不改色。


    四殿下咬咬牙,並未多問,匆匆下了畫舫,對身邊修行人道了告辭,離開邀星樓。


    而李長安也在黃仲口中得知了局勢。


    原來那行刺的三位修行人一致改口說是四殿下派來,姒景陳逼問不出,便將他們交給了越王,如今四殿下便成了姒飛臣的替罪羊。


    黃仲低聲道:“沒想大殿下如此狠心,竟嫁禍於一向與他感情頗深的四殿下,看來這次邀星會,大殿下要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原本邀星會的舉辦就是姒家為了拉攏修行人,修行人之所以前來,亦是為了讓雲庭真人有看到他們的機會,可謂是各有所求各取所需。若無意與凡間勢力接觸的修行人自可不必理會,但許多修行人特別是散修卻是不會拒絕和姒家接觸的,如今邀星樓內隻剩姒飛臣一人在,這邀星會便是由他獨享了。


    李長安並不能幫上姒景陳什麽忙,而且姒飛臣一下扭轉了局勢,他也要小心不能暴露真容。


    就在這當口,黃仲又低聲對李長安道:“飛流宗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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