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一觸即發。


    抽回刀刃的李長安從馬車底下滾出,在生死麵前他不會在乎什麽風度,單手撐地一招白虎掃尾接蒼龍出水躍身站直,掃倒一人的同時斬下他頭顱。


    不遠處的陳山君也從假寐之中突然暴起殺人,沒有怒喝,隻有沉重的青銅鐧破風聲與骨碎聲,無舌的黑衣人被打碎胸腔也隻能發出“呃”的一聲短促痛呼。


    陳山君殺三人,李長安殺二人,隻有那騎士未殺人,黑衣人這一回合便交代了五位,但第一次偷襲過後,他們也提高了警惕,開始默契配合進攻。


    三把刀同時從左右前方砍來,李長安八荒刀一轉,像風車般將三柄刀齊齊砍斷,三黑衣人急退,李長安毫不留戀,轉頭斬向接近的下一波人。


    但已有另外三黑衣人已繞到馬車邊,嗵嗵嗵三聲,漆黑鋒利的刀刃捅破車廂壁,而車廂內,姒景陳淡然不動,把玩著手中玉矬子,三把利刃在刺到他身邊十寸才勢盡,他卻並未偏頭看一眼。


    李長安已又斬二人,背上已被割出兩道刀傷,一陣麻癢從傷口擴散開來,讓他腦中一陣眩暈,隨即他便狠狠咬碎口中一粒丹丸,皺眉忍下苦味,背後刀傷帶來的毒性被瞬間瓦解。


    轉身再殺一人,李長安心知這群黑衣人雖然實力不弱,但表現還不如那欲魔,連真正的試探都算不上,驀地,耳中傳來殷的一聲清鳴,李長安循聲並未望見異樣,還未回神,一點鋒芒就從眼前黑衣人胸口中穿透出來,寒光乍泄!


    劍!


    用黑衣人的身體作為遮擋,以他性命為代價,讓李長安來不及阻擋的一劍!


    散發著寒光的劍刃掠過半空,拉出一道極長的殘影,瞬息已飛臨李長安眼前,他頭皮發麻,渾身毛孔在這一刻瞬間緊縮,反手握刀上撩,但這一劍太快!


    叮的一聲,劍尖在李長安眼前遲滯,仿佛被無形屏障阻擋。


    隻一瞬,隨著琉璃碎裂聲,屏障被擊破,劍尖如靈蛇吐信回縮再刺,李長安刀鋒已至,鐺一聲將這九寸飛劍斬出指節深的缺口,拋飛出數十尺遠,寒光一黯,噗的插入泥地中。


    馬車內傳出姒景陳的聲音:“救你一次,接下來便要靠你自己了。”


    李長安運起龍象術又一刀將一個黑衣人連刀帶人砍成兩半,壓低聲音道:“那至少是蘊靈境的劍修,你底牌還不出來?”


    姒景陳沉默了一下,淡淡道:“還不夠。”


    李長安咬牙狠狠往車廂壁砸了一拳,險些被一個黑衣人砍了一刀,側身避過,一腿將他踢開。


    他的偏頭看向那數十尺外的飛劍,這是八荒刀首次未能一刀兩斷之物,隻見劍身輕顫,自行從泥土中拔出,飛回林中。


    “喝!”


    側後方傳來陳山君的怒吼,隻見他已將黑衣人盡數打殺,護衛著另一輛並不起眼的馬車,與一尊拿雙錘的金甲紙人鬥得勢均力敵。


    至於那個練髒境的騎士,雖實力不差,但沒有八荒刀那樣的利器,雖殺了三人,也身上處處掛彩,幾乎力竭。


    李長安的目光隨著那柄飛劍看向林中。


    …………


    林中,布衣中年人收回飛劍,咽下一口鮮血,手指微微顫抖抹過劍身缺口,就像撫摸至親之人,他喃喃道:“那人實力並不出眾,他的刀……”


    藜杖老者道:“他的刀再利,至多也隻能擋一柄劍。”


    中年人道:“他擋不住你的蜂血。”


    藜杖老者一掐手訣,背後便飛出一件六寸見方的黑匣子,緊隨著他的動作,中年人再次出劍,劍光黯淡,速度不減。


    …………


    林外,李長安便見到一件黑匣子飛出,滴溜溜一轉,發出萬千道尖銳的嗡鳴聲,無數道帶著猩紅色的飛針射向兩輛馬車!


    李長安刀刃一卷,舞出一麵密不透風的刀牆,但還是被許多飛針穿透身體,劇痛鑽心,傷口被太嬰瞬間修複,又被緊接而來的飛針穿透。


    他已無暇顧及那再度飛出的一柄劍!


    這柄劍向著馬車腰部橫斬,劍鋒未至,劍氣已像切豆腐般將質地細密的黑檀木車廂割開。


    “殺!”就在此時,那位傷痕累累的騎士出現在劍鋒之下,悍然一刀下劈,將飛劍打偏,而隨即飛劍便化為流光繞他轉了一圈,隻聽切肉般唰的一聲,他的雙臂,頭顱,像藕節般從身體上脫落,噗噗噗落地,沾上腐葉與泥土。


    飛劍不停,檀木車廂發出嘎吱一聲淒慘的哀鳴被攔腰斬斷,側滑、倒塌,轟然落地,露出了端坐於內的南寧王,他的神情依舊淡然,但一縷被斬斷的淩亂鬢發與被噴湧的騎士鮮血沾染的臉龐已讓他顯得有些狼狽,沒有拭去臉上鮮血,姒景陳眼中閃過一抹哀傷。


    每一位劍修都是地位不可忽視的存在,若能擒住此時出手的劍修,便可能從他身上得到幕後指使者襲擊的證據,越王雖對子嗣相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若有人做得太過分,亦會雷霆大怒。


    眸子掠過那一柄折返而來的飛劍,姒景陳心中自語:“但……還不夠。”


    他的手掌中出現一柄紙劍,就像幼兒的玩物,但上麵的血紋卻散發著凜冽的劍氣!此乃劍符,製成此符需要耗空一位劍修近半本命靈元,就算南寧王也隻有一道劍符,作為護身之物。


    劍符倏然挺直,化作黃影,便與飛劍交接,雖是紙劍,卻發出金鐵相擊之聲。


    寒光黃影在夜色中拉著如絲絮般的殘影纏繞,煞是好看,可惜無人有閑心欣賞這美景。


    寒光飛劍終究有人操控,靈動更甚劍符三分,與劍符糾纏之時便漸漸逼向南寧王。


    姒景陳終於無法端坐,隻能起身躲避,動作有些倉惶。


    他的倉惶,仿佛給了他人一個信號。


    當南寧王麾下所有高手行跡都顯示他們無法在此出現,而此刻南寧王又用出了護身之物,倉惶躲避時,這便是殺死他的最好機會。


    速戰速決,不再拖延。


    樹林中突然彌漫起一陣大霧,如白雲繚繞。


    正在勉力抵擋蜂血神針的李長安,耳中聽到一陣細微的劍吟,這聲劍吟在一瞬間已接近,且化為振聾發聵的雷鳴!


    一柄劍,散發著烈日般奪目的光芒,席卷著狂風落葉,吹散雲霧,從遠處飛來,讓天邊明月都黯然失色。


    這劍法便是飛流宗流雲劍法中的絕殺之著“撥雲見日”,襲擊人已無意隱藏身份,隻求以不可阻擋之勢,將南寧王斬殺當場!


    這一劍,比劍符麵對的飛劍威勢更勝十倍!


    李長安又感受到了那日麵對吳心的壓迫感,而且這一劍比吳心的劍更強,隻因吳心雖是種道卻並非劍修,而發出這一劍的人,便是種道境劍修!


    這一劍刺向的並非李長安,但劍氣餘波波及,他身上衣衫便被嗤啦撕開。


    而麵對著這一劍的南寧王,衣衫獵獵作響,鬢發被狂風卷起。


    李長安擠出一絲餘力大喊。


    “還要藏到什麽時候!”


    姒景陳收起了倉惶的偽裝,再複平靜,對李長安微微一笑。


    “夠了。”


    隨著他話語落下,周遭雲霧驟然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後方那不起眼的馬車中,一顆玄珠緩緩飛出,看似速度極慢,卻已瞬間跨越十丈距離射上那光芒刺目的劍尖,哢嚓一聲,一道裂紋出現在劍身上,長劍仿佛見到了天敵的蛇一般,劇烈顫抖著回縮。


    二者一觸即分,但勝負已定,長劍飛回林中,玄珠飛向馬車,被一個灰衣男人收起,從那早已被蜂血神針洞穿無數遍的馬車中走出,他毫發無傷。


    “呂寧!”樹林中傳出不可抑止的驚呼,那名最後出現的飛流宗種道境收回破損的本命飛劍,神情一怔,認出那灰衣男人的身份,大詫失聲,“他怎敢不在北盳山為五王子守陵!他,他怎能……”


    這位種道境因為太過驚詫而沒能說出接下來的話:這位五王子的守陵人,怎能在十年之內便破了氣海四境,證道元始!


    姒景陳沒有理會來者的驚呼,亦不擔心他們會逃跑,他隻是走下馬車,將那滾滿泥土枯葉的騎士頭顱圓睜的雙眼用手闔上,不顧幹淨的指甲中沾入汙穢,輕聲道:“接下來,讓孤給你們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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