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後退兩步,五欲魔便殺死兩人。


    有了樊虎的前車之鑒,李長安並未轉身逃跑。


    剛從鬼門關前走上一遭的韋風也如此,但縱使他勉力揮刀格擋,卻無奈實力低微,那五欲魔閃過來指甲一劃,他的腦袋便落到地上啃了一嘴泥巴,還兀自瞪著眼,不知自己人頭落地了。


    他眼裏落下一行淚,滿目哀傷,多半是想起了數百裏外牽掛他的妻子。忽然間他眼中一片茫然,哀傷之情被抽離化作黑氣。


    五欲魔鼓起胸膛一吸,威勢又更盛了一分。


    五欲魔下一刻便向李長安攻來,與它猩紅漠然的眸子一對上,李長安頓覺心中各種欲念都升騰起來,驚恐、大怒、畏懼,想要轉身逃跑,一咬牙,他又狠狠生生擰回腳跟,釘子似的紮在地上,橫刀在胸。


    陳山君已追到了十步之內。


    他隻要再捱過一回合。


    李長安緊緊盯著五欲魔,見它嘴唇一咧,立馬便向右躲去,果然五欲魔的舌頭以比勁弩更快的速度射出,根本讓人無暇反應,但李長安提前一躲,也就避開了心口,隻是被洞穿左肩。他一狠心繃緊肌肉想要夾住那舌頭倒刺,右手揮刀砍去。


    五欲魔目露忌憚之色,迅速抽回舌頭,就被趕來的陳山君在腦袋上拍了一鐧,焉茄子似的癟下一大半,連忙閃開,李長安也不擋,就讓它向著馬車衝去。


    陳山君冷眼看來,李長安便耷拉著左手,太嬰似乎已判斷他沒有生命危險,並未替他療傷。


    陳山君無暇顧及李長安,緊緊跟上五欲魔,那馬車邊三位騎士見五欲魔快要接近,終於齊齊動刀,五欲魔一爪打斷左邊騎士的手臂,就被其他二人各在胸口砍了一刀。三位騎士的刀薄如柳葉,寒光閃爍,一回合便將它剖腹。


    後麵陳山君已迫近,五欲魔怪叫一聲,已生出去意,但心中卻有一股意誌讓他必須殺死馬車中的存在。


    霎時間,五欲魔和三騎士又交手兩回合,割斷了一個騎士的喉嚨,要從中衝過,卻被那未死的騎士抱住腰。它一下擰斷騎士脖子,陳山君終於追上,怒喝一聲,雙鐧齊出,把它的肩膀打塌進了胸膛,它又想前衝,便被一騎士砍斷一半脖子,終於速度停滯下來。


    陳山君單鐧發出嗚嗚破風聲,將它腦袋砰的從脖子上打下,那魔軀抽搐著不再前進,而魔首飛在半空,卻舌頭一吐,將一個騎士的心髒給串了葫蘆,才落地滾了幾圈後化作黑煙。


    那騎士悶哼一聲,搖晃倒地,另一個默默站了一會,蹲下用手將他們雙眼闔上。


    陳山君走到車邊道:“公子,已經沒事了。


    馬車裏傳來南寧王的聲音:“繼續上路。”


    如此慘烈的景象,也沒讓他的語氣產生絲毫波動。


    ……………


    兩輛馬車停靠路邊,車邊護衛便隻剩下李長安、陳山君、還有一名騎士。


    讓李長安詫異的是,南寧王竟讓陳山君將他召入馬車中。


    “孤很好奇,為什麽其他人都死了,而你卻活著。”倚靠在華貴的白羚絨座椅上,姒景陳打量著李長安渾身上下,包括他肩上已接近愈合的傷勢,和他腰間黑沉沉的三尺長刀。


    他繼續道:“不必用巧合來搪塞,孤一向隻認定結果,你若不願說也無妨,待到了昆南城,孤可賜你百戶封地,從此為孤做事。”他用淡然的目光審視著李長安,似乎在等待李長安的感恩戴德。


    李長安進了馬車,並未像陳山君那樣單膝下跪,而是站在門口搖頭,“不必,我現在就準備走了。”


    他已下定決心離開,不管姒景陳挽留或是威逼。


    姒景陳淡淡看著他,“你走不了。”


    “就算我死,也能給陳山君留下幾處足夠嚴重的傷勢。”李長安毫不客氣道:“我看,你們現在最好不要再損失實力的好。”


    “我可以給你權力、財富、女人,你難道不動心?”


    “沒了命哪還有心。”


    “看來你是執意要走了。”姒景陳忽而道:“如果孤說你不一定會死,你可願留下來?”


    “我不明白……為什麽你非要留下我?”李長安皺眉,充其量他也隻能算是一個練髒境武者,連練力都未圓滿。


    “孤也未曾想,在街市中召來的武者竟能夠在五欲魔的手下存活……”姒景陳靜靜看著李長安,似是為了留下他而終於吐露真相,“孤在布一個局。”


    李長安想起那死了的十一人,嗤笑道:“在你這樣的人眼中,什麽都不過隻是個局罷了。”


    姒景陳並未以他態度為忤,“孤身為南寧王,卻隻帶了山君一個練血境出行,你可知曉原因?”


    “為什麽?”李長安挑了挑眉,原來姒景陳是故意讓自己身處險境。


    “是為了引人出手,有些人若有殺死孤的機會,會毫不猶豫動手,所以孤不能帶太多侍衛。”姒景陳道。


    李長安道:“確實有人動手了。”


    姒景陳搖頭,“不過試探罷了,他們還在懷疑。”


    李長安道:“想來他們也不會看不出來你是故意引誘。”


    “當然。”姒景陳微微一笑,“不過,當他們發現孤能調動的七位種道、四位練髓、三十二位蘊靈與四十八名練血都留在南寧郡或是在護送禮隊,而孤身邊確實隻帶了山君一人時,他們就算知道是引誘,也會想試試能不能真的殺死孤。就像有聰明的魚兒會試餌,但當真正嚐到美味,又怎能忍住不一口吞下?”


    李長安道:“既然是魚餌,那其中定然隱藏著魚鉤,也就是說你還留有足夠扭轉局麵的後手。”


    姒景陳道:“不錯。”


    李長安道:“所以陳山君也好,我也好,其餘武者也好,隻是為了抵擋他們的試探,撐到真正的魚兒上鉤?”


    姒景陳點頭,“之所以讓山君跟隨,便因為他久經沙場,比尋常練血境更強,而你實力也比其他練髒境武者更強,卻不會引起他們警惕。”


    “也就是說他們在留手,你也在留手,誰先按捺不住誰便輸了,而我若能幫你撐過他們的試探,便是立了大功,從此被王上賞識,盡享榮華富貴麽?”李長安仿佛有些動心地笑了笑。


    姒景陳道:“孤自然不會虧待有功之士。”


    “抱歉,我沒興趣。”


    李長安說罷,左手拂開車簾,右手握緊刀柄,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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