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湯關以來,李長安一直便沉默寡言,但練武有成的人一舉一動都與普通人不一樣,萬浩早看出他是練髒境的武者。


    是以李長安沒有刻意提高聲音萬浩也注意到了他,哈哈笑道:“小兄弟,這你就不懂了,大人物出行總得講個排場,若南寧王回到昆南城就帶著三四個全身是傷的護衛,也太過寒酸了些,豈不正遂了他那幾個兄弟的意?”


    灌了一口酒,他又笑道:“南寧王一吃虧,說不得也要被越王看輕幾分。”


    旁邊有人問道:“真這麽玄乎?”


    “那是你沒見過更玄乎的,話說當年五王子姒紹鈞溫良謙恭,最得越王喜愛,後來在北盳山遊獵之時忽然七竅流血暴斃而亡,你說姒家人都自幼或習武或修行,活個百八十歲都算少的,他又不是街邊那些流民,怎麽可能就暴斃了呢?”


    萬浩雖是練髒境武者,但也很有些市井百姓的八卦心理,看著別人一副“您真是見多識廣”的表情,心中優越感像七月裏芝麻花似的節節拔高。


    旁人急急忙忙問道:“怎麽就暴斃了?”


    萬浩嘿嘿一笑,搖頭道:“不可說,不可說,咱們背後議論姒家已是不敬,若我說得太多可就招禍了,你們也別再問,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旁人胃口正被吊到了極致,這一下便氣得牙癢癢,但無奈實力不如萬浩,也不敢生氣,隻能強笑著敬他一碗酒,“還是您老穩重。”


    接下來他們便天南地北扯著閑話,李長安聽了幾句,站起身來離開。


    萬浩在他身後道:“這荒郊野外的小兄弟做什麽去,不一起喝酒麽?”


    “練武。”李長安頭也不回地離開,任那幾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為防下雨積水,駐營的地方是一片山坡,李長安下了山坡,走出數百步距離,在一片靠著山崖的平地前停住腳。


    臉頰一動,原本位置改變的頰骨和下巴都回歸原位,也讓他恢複了本來的相貌。


    易容換貌也不是輕鬆的事,李長安一張假臉掛了一天,也該舒展下了。


    但他身體並未放鬆,已站出虎形的架勢,又開始練武。


    他的四象獸形已基本具備雛形,其中,虎形偏向於練腰以上的半身,龍形偏向練包括腰以下的部位,鳥形則多練雙臂,龜形練髒腑。


    興許是因為感應到了白虎七宿的緣故,其中當屬虎形練得最為精熟。


    王成武給他的獸皮卷中,有一門胎息功,則被他歸納總結入龜形之中。


    不過此時他要練的並非簡單的四象獸形,他手中正緊緊握著刀柄。


    在山中為了練武,他幾乎沒怎麽動用八荒刀,因為此刀太快,太鋒利,再凶猛的野獸在刀下也非一合之敵,又怎能起到鍛煉的效果。


    此時,他便想起第一次與猛虎相鬥時,下意識把四象勁融入刀法的情形。


    李長安當即持刀揮動起來,下劈,側砍,橫削,上撩,直捅,初時有些生澀,漸漸就變得圓融起來。


    時而如青蛇探頭,時而如猛虎下山,時而如老鷹搏兔。


    攻防自如。


    四象獸形中有腿有拳有爪,但李長安練它其實隻是鍛煉根本,真正能殺人的,還是刀,有了刀,就算一個幾歲小兒都有殺死成人的機會。


    隻要握著刀,李長安便覺得心中有了底,就算此時麵前有敵人,他也能挺得住氣,壯得起膽。


    刀之所以存在,便是讓人拿來殺敵,能壯人膽的。


    練完一套刀法,李長安停下歇息,一停下,渾身汗就冒了出來,微微喘息。


    心中忖度:“四象獸形都是我自己的領悟,隻需數日,我便能將之融入刀法。”


    隻要將四象獸形完全融入刀法,李長安雖然實力境界不會改變,但實力又會強許多。


    不知為何,他總覺自己此時用刀有些不對勁,但也沒多想,隻當是還沒四象獸形與之還沒圓融的緣故。


    刀法練完,便盤膝坐下,正是弦月之夜,繁星滿天,恰適合引星入體。


    李長安幾日修行,已感應到白虎七宿之中的四宿,今夜,又隱約有感應到蒼龍七宿的征兆。


    若能感應到蒼龍七宿,他煉化真元的速度又要提升許多。


    舌頂上齶,沉下心神之時,李長安便感到東方的夜空中傳來一股奇異的氣息,似春日萬物複蘇,草木欣欣向榮。


    東方蒼龍屬木,這便是它的氣息,與太嬰曾為李長安療傷而釋放的生機氣息相仿。


    靜心凝神,天邊殘月從東邊爬到西邊,半夜過去。


    李長安漸漸看到了一片幻象,隻見浩瀚星海之中,一條通體如翡翠般的蒼龍緩緩遊動,所過之處,萬物化生。


    隨著時間流逝,待到長夜將明,群星隱去之時,蒼龍第一宿的角宿,靜靜出現在李長安氣海的東方。


    到現在,他已感應蒼龍白虎二象,隻要將這二象中的一十四座宿星辰盡皆感應,那麽兩個月左右便可以邁入辟海境中期。


    至於朱雀、白虎二象,暫時還沒有絲毫產生感應的跡象。


    李長安收功,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這口濁氣一吐,仿佛體內的雜質都被吐出了體外。


    自從練力有成以後,他的身體便漸漸極少生出汙垢,就算不洗澡也能保持潔淨。


    經過一夜修行,李長安氣海內真元再度近乎滿溢,但太嬰驀地又張開大口一吞,頓時空空如也。


    雖然對太嬰吞噬真元早有準備,李長安還是無奈苦笑一聲,“總得給我留點吧,俗話說涸澤而漁焚林而獵,你既然是智慧比人還高的上古異獸,難道不明白這道理……”


    太嬰沒有絲毫動靜。


    李長安道:“我知道你能聽見。”。


    太嬰懶洋洋打了個嗝,吐出一縷沉重如鉛汞般的真元。


    李長安無奈搖了搖頭,不知這究竟是福是禍。


    按說真元原本質地輕盈如風,待到進入辟海境後期真元積蓄一定程度才可化液,他現在才辟海初期,卻因為太嬰的存在,提前讓真元化液了。


    據李長安所知,就算到達疊浪境真元化液,也並非如太嬰吐出來的一般沉重如鉛汞。


    試著打出一道陰符術,寒氣的確比之前更盛了三分,但現在氣海內剩下的零星真元,隻怕打出兩三次陰符術就會耗盡。


    李長安收拾行裝,便在暗淡的天色中向營地行去,走到一半,他又停住腳步,將身體隱藏在一顆杉樹後。


    隻見不遠處的樹林中,偶有人影晃動。


    李長安瞥了一眼不遠處山坡上的馬車,暗暗皺眉,心道:“難道真有人要在湯關之內襲擊這位南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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