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啊!”


    隨著一陣格外刺耳的哭聲,一股濃鬱撲鼻的屎臭味兒傳來。


    裴遠晟那張一貫淡定的俊臉上,終於露出了不那麽淡定的表情。


    “月嫂呢??!”


    他抱著孩子蹭地從沙發上起身。


    “少爺,已經讓人過去叫了,馬上就來……”


    女傭呼啦啦地圍上來好幾個,抱孩子的抱孩子,幫著蹲在地上擦地板的擦地板,還有一個拿著紙巾給裴遠晟擦拭身上沾染的金黃色物體……


    裴遠晟閉著眼,臉色煞白。


    就在這時,嚴淩站起來說:“我去趟洗手間。”


    說完,轉身就朝後門奔去。


    裴遠晟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跳,連嚴淩說的這句話都沒聽見。


    袁青禾卻在盯著嚴淩的背影看了幾秒後站起來說:“裴先生,我過去看看。”


    裴遠晟睜開眼,看了眼嚴淩的背影,對袁青禾說了句:“小心。”


    袁青禾沒有追問他為什麽要他小心,兩個男人目光交匯,從彼此眼中看出了某種默契。


    然後袁青禾一個箭步朝後門口方向奔去。


    唐笑與季曉茹走累了,便移步到附近的一處涼亭中休息。


    唐笑左右轉了轉脖頸,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又彎腰捶了捶自己的膝蓋,朝季曉茹苦笑道:“不得不承認一件事,生孩子後,身體狀況還是大不如前。”


    “難道別人說的生孩子對女人身體有損傷是真的?”


    季曉茹奇道。


    “多多少少還是有一定損傷的,所以,要多多鍛煉身體。”


    唐笑直起腰,朝季曉茹握了握拳說:“我最近已經開始恢複鍛煉了,每天早晚跑步、中午午睡後在樓上健身房練練器械——再不努努力,這老胳膊老腿兒怕是真要報廢了。”


    “你這說的我越發害怕生孩子了。”


    季曉茹縮了縮肩膀,誇張地說:“本來我也不是個多麽強壯的人,一想到生了孩子之後身體會變差,衰老速度也會加快,簡直不寒而栗。”


    “自己做好心理準備,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這事兒可沒人逼你。重點是,你得有個讓你心甘情願的男人。”


    唐笑衝季曉茹眨眨眼說。


    “害,但願。”


    季曉茹趴在石桌上,懶懶散散地說:“這要是有盤水果就好了。”


    “我讓人送過來。”


    唐笑笑著拿起手機,正打算跟裴遠晟發消息,突然季曉茹坐直了,瞪著不遠處說:“笑笑,那是誰?”


    唐笑放下手機,循著季曉茹的目光看過去,隻見一個人正匆匆朝她們兩人這邊走來。


    “嗯?”


    她微微一怔,起身看向那人。


    那人也緊緊盯著她,目光不善。


    她莫名感到後背發寒,下意識地起身擋在季曉茹麵前說:“是嚴淩……我不知道他怎麽過來了。”


    說起來,她和嚴淩好久沒見了。


    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兩人也再也沒聯係過。


    今天他怎麽突然來了?


    而且,為什麽要用那樣的眼


    神看著她們?


    唐笑有種不好的預感。


    “嚴淩?是不是任菲琳那個……?”


    季曉茹想起來了。


    “嗯。”


    唐笑點點頭。


    季曉茹“啊”了一聲,此時嚴淩跑近了,她看到他的全貌,想起上次在酒吧還罵過他。


    不由得皺眉,露出嫌棄的表情:“這人怎麽跑這兒來啦?裴遠晟他們也沒攔著啊?”


    “曉茹,你先別說話。”


    唐笑握住季曉茹的手說。


    嚴淩終於來到兩人麵前。


    他雙眼發紅,衝唐笑怒目而視:“你怎麽還有臉好端端坐在這裏?!”


    這一句話就把唐笑給整懵了。


    她怎麽了?


    怎麽就沒臉坐在這裏了?


    奇怪。


    “嚴淩,你在說什麽?我怎麽有點聽不懂。”


    唐笑麵色平靜地問。


    嚴淩最討厭看到唐笑這副老實又無辜的嘴臉。


    他恨恨道:“菲琳死了!被你害死的,你難道一點兒都不對她感到愧疚?!”


    “什麽?”


    唐笑和季曉茹都驚了。


    “任菲琳死了?什麽時候的事兒?”


    唐笑滿臉的震驚。


    “半個月前,她跳樓自殺了。”


    嚴淩幾乎字字泣血,他怒視著唐笑道:“我問你,是誰害死了她?是誰讓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念頭?是誰?!”


    “……我怎麽知道?”


    唐笑簡直一臉懵。


    這半個月來她忙著生孩子帶孩子,對外界的一切一無所知。


    想來發生了這種事,周家應該也會選擇封住知情人的口,因此,任菲琳跳樓自殺這件事,竟沒有多少人知道。


    “你還裝?!”


    嚴淩撲過來試圖抓住唐笑的肩膀,被唐笑側身躲開。


    “你幹什麽動手動腳的啊?有病啊?!”


    季曉茹推了嚴淩一把,氣衝衝地吼道。


    “你們兩個都不是好東西!菲琳自殺前兩天和我說過,你們把她關在房間打罵她、侮辱她!你們該死!你們知不知道,菲琳從小嬌生慣養,何曾受過那樣的折辱?都是因為你們,都是因為你們——!”


    嚴淩憤怒地朝唐笑二人吼道。


    唐笑拉著季曉茹退後一步,皺眉道:“嚴淩,恐怕是你隻聽了她的一麵之詞……”


    “我不管什麽一麵之詞!你們折辱她打罵她總是真的吧?你們兩個憑什麽那麽欺負她一個弱女子?!!”


    “弱女子?我看她一點都不弱啊。”


    季曉茹諷刺道,“如果不是她先——”


    “曉茹,別說了。”


    唐笑製止住季曉茹,側身再一次擋在她身前。


    她怕曉茹再說下去,會說什麽激怒嚴淩的話。


    更重要的是,她怕曉茹一氣之下說出她動手打了任菲琳的事。


    若是嚴淩知道曉茹對任菲琳動了手,以他現在的精神狀態,怕是會……


    唐笑不敢往下想。


    “唐笑,我就想問問你,為什麽你的心那麽狠,居然能對著菲琳那樣柔弱的女孩子動手,你從前在烈子麵前裝得那麽清純,原來你竟是這樣的人?可笑……可笑!我們居然都被你騙了!唐笑,其實你早就想對菲琳下手了是不是?我就說你以前怎麽裝得好像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似的……有烈子在,你當然要在烈子麵前裝成一個需要他保護的小可憐,現在烈子不在了,你也就再沒什麽顧忌的了,是不是?”


    嚴淩攥著拳瞪著唐笑,咄咄逼人道:“你以為你把菲琳關在你家任意欺淩,就沒人知道,也沒有證據能證明是你打的人是不是?我真是沒想到你這女人竟然如此惡毒!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當初我就不會在長輩們麵前幫你說話!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寧可當初是菲琳嫁給了烈子!她若是嫁給了烈子,至少能平平安安地活著,何至於被你欺淩至此,甚至身心俱損,不得不跳樓自殺……”


    “唐笑,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都是你害慘了她,是你毀了她一輩子,是你殺了她!你這個殺人凶手,難道你心裏就沒有半分愧意嗎?難道你每天晚上不會噩夢纏身嗎?你憑什麽好端端的活著,你憑什麽還像隻金絲雀一樣被裴遠晟寵著,你不配,你不配!!”


    唐笑安安靜靜地聽完他說完這一番話,終於緩緩開口道:“嚴淩,你說的這些,倒是真讓我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沒什麽和你好和你說的,我知道,哪怕我說一萬句,你現在也不會聽,你已經認定了任菲琳是因我而死,不是嗎?”


    “難道你還想狡辯嗎?菲琳本就是因你而死!她向來體弱多病,內心又敏感受不得刺激,偏偏你還那樣對她——你知不知道,你對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你摧毀了她的自尊,是你讓她再也沒有勇氣麵對生活,是你,都是你!!”


    嚴淩憤怒地衝唐笑吼道。


    “……”


    唐笑默了默,再一次製止住馬上就要衝出來與嚴淩對噴的曉茹,平靜道:“你不是很愛她嗎?那我問問你,既然你已經知道她的情況那麽糟糕了,你為什麽不陪著她,為什麽不開解她,在她身心俱疲的時候,在她想死的時候,全世界最愛她的你,在哪兒呢?”


    “……”


    聞言,嚴淩原本怒瞪唐笑的雙眼閃爍了一下,他腳下一個踉蹌,竟像是站不穩一樣後退了半步,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唇也輕輕哆嗦起來。


    “怎麽不說話了,嚴淩,你那麽愛她,怎麽眼睜睜看著她陷入絕境的?你如果真的愛她,又為什麽對她的情緒一點也沒有感知,沒能及時阻止她,甚至直到她死了半個月之後才找過來——總不會你也去生孩子了吧?你去哪兒了?嚴淩,你為什麽沒陪在她身邊?你是不是,也才知道她的死訊不久?好奇怪,難道你不該是最了解她、最親近她的人嗎?”


    唐笑猜得沒錯,在任菲琳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確實沒能陪在她身邊。


    “是,那段時間我去國外了,我去看荔荔和孩子了,——我錯了,我不該離開菲琳,我不該離開她……”


    嚴淩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


    唐笑卻大吃一驚:“什麽?你……你知道荔荔她——”


    “是,我知道了!唐笑,若不是荔荔的同學說漏了嘴,你還要瞞我到什麽時候?!你憑什麽自作主張瞞著我?你憑什麽?!你知不知道,荔荔在國外過的都是什麽苦日子,你知不知道,那個孩子已經……已經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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