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健安曾經聽那些女傭們在群裏八卦過,說追求少爺的女人不計其數,什麽樣的都有,以前還有一位少爺的下屬,挺有氣質的女白領,好像是姓金吧,但後來聽說這位金小姐在少爺生病時對少爺做了什麽出格的事,惹得少爺生了氣,從此以後,這位金小姐就再也不被允許靠近少爺半步。


    又聽說還曾有承北的名媛追求少爺,給少爺送豪車,但沒幾天,名媛父親的公司就被少爺收購了。


    又聽說有位很有身份的貴婦,對少爺一見鍾情,不顧自己的家庭,執意與丈夫離婚……那貴婦的丈夫找上門來,結果少爺說,他根本不記得自己見過那名貴婦。貴婦傷心欲絕,回家吞了安眠藥,還好搶救及時……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可見少爺對女人,的確有著致命的魅力。


    但喜歡少爺的人那麽多,少爺這麽多年來,卻始終隻愛唐小姐一樣。


    哪怕是季小姐那樣明豔動人的大美人,也未曾真正打動過少爺的心。


    易曉曉她拿什麽和那些喜歡少爺的女人相比呢?


    可見,她是非常具有勇氣的。


    對於易曉曉的這一份類似於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的勇氣,林健安一麵佩服,一麵嗤之以鼻。


    “唉……我還不如去死。”


    夜風輕輕送來了易曉曉的一句低語。


    林健安豁然瞪大雙眼。


    不是吧?


    她真的要自殺?


    他蹭地從灌木叢中站直了。


    頭頂嘩啦一聲,撞上了樹木的枝葉,林健安嚇了一跳,好在,站在湖畔低頭沉思的易曉曉似乎並沒有發覺。


    “爸爸,媽媽,你們在天上等了女兒那麽久……女兒是時候,來陪你們了……”


    易曉曉的聲音中似乎隱隱帶著哭腔。


    “……!”


    林健安震驚極了。


    他沒想到,易曉曉居然是個孤兒。


    他雖然家境一般,但到底是作為家裏的獨生子長大的,父母都是普通人,但對他極好。


    他健健康康的長大了,對父母一直心懷感激。


    如今看到易曉曉如此可憐,不由得同情心泛濫。


    他到底是個男人,而易曉曉到底是個女人。


    她再古怪,在他眼裏,一旦她露出柔弱可憐的一麵,便很容易激發他身為男人的保護欲。


    濃深的夜色中,易曉曉緩緩地,又朝著湖水靠近了一步。


    林健安不知不覺攥緊了拳頭。


    怎麽辦?


    看樣子她搞不好真的要跳湖自殺。


    他能坐視不理嗎?


    如果真的當沒看見,他還是個人嗎?


    可是……


    倘若這時候衝出去,那麽,他跟蹤她這件事,恐怕就難以隱瞞。


    否則,他要如何解釋,他剛剛好從灌木叢裏衝出來?


    難道說他大晚上不睡覺躲在灌木叢裏大小便嗎?


    林健安心裏糾結不已,眼睛緊緊盯著站在湖邊的那一抹黑色身影,生怕她真的跳下去了。


    “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活著吧……嗚嗚……”


    易曉曉的哭泣聲傳來。


    林健安心軟了。


    身為一個年輕的直男,他最見不得女人在自己麵前流淚了。


    “爸爸,媽媽,我真的沒辦法了,我


    好絕望啊……對不起,我沒辦法繼續活下去了。也許,我真的該死……我死了,反正也沒有一個人在乎吧……”


    易曉曉苦笑一聲,又吸了吸鼻子,輕聲道:“我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反正沒有我,世界照樣轉……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呢?根本沒有人真正喜歡我,我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也根本沒有人在意……”


    易曉曉說著說著,又發出了一聲嗚咽。


    “我撐不下去了……爸爸,媽媽,我真的好累啊……”


    易曉曉伸手抹了把眼淚,然後,在林健安緊張的注視中,忽然往前一步,張開雙臂直直地朝平靜的湖麵撲去!


    “……!!”


    林健安驚呆了!


    “噗通——”


    湖麵的樹影與圓月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所擊碎。


    林健安再也顧不得什麽了,快步朝湖邊跑去。


    等到他跑到湖邊時,隻見水麵上冒出一串咕嚕嚕的氣泡,很快,湖水安靜了下來。


    “……易曉曉!”


    林健安著急地叫了一聲,可是湖麵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顯而易見,易曉曉是真心求死的,她連掙紮都沒有!


    林健安什麽也來不及想了,再猶豫下去他就不是個男人了。


    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也不允許他見死不救。


    他脫了外套,幹脆果斷地跳進水中。


    “噗通!”


    初春的湖水冰涼刺骨,林健安一進去就打了個哆嗦。


    他忍著嚴寒強迫自己潛入水中,試圖去找尋易曉曉的身影。


    這麽短的時間,她不會已經昏過去了吧?


    林健安努力戰勝湖水的寒冷和自己恨不得馬上衝出水麵回到岸上的衝動,在水下焦急地找尋。


    隱隱約約地,他似乎看到一個黑魆魆的影子在水中飄蕩。


    是易曉曉嗎?!


    他連忙劃動湖水,朝易曉曉遊去。


    到了近前,他一把摟住那道黑影,被他摟進懷中的身體軟綿綿的,的確是易曉曉沒錯了!


    果然已經失去意識了嗎?


    看來,她是真的一點活下去的想法都沒有啊……


    林健安心情複雜,摟著易曉曉朝湖麵遊去。


    好不容易,終於將頭探出水麵,林健安也憋壞了,連忙大口喘息。


    “呼哧……呼哧……”


    他一手摟著易曉曉,一手劃水,視線中,約莫還有十幾米就能靠岸。


    可是這麽短的距離,因為寒冷和脫力,竟然變得如此的遙遠。


    挺住,挺住……


    林健安咬咬牙給自己打氣。


    這時,被他摟在懷裏托著的易曉曉仿佛動了動。


    林健安驚喜道:“易曉曉你醒了?”


    易曉曉睜開眼,眼神十分清醒。


    “嗯。”


    “……?!”


    林健安錯愕地眨了眨眼。


    心裏也不知道為什麽,驟然劃過一絲不太好的感覺。


    還未等到他想清楚這種不祥的預感從何而來,卻見易曉曉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條手帕,迅速而果決地朝他口鼻捂過來!


    震驚中,林健安根本來不及反應。


    再加上體力和溫度都在流失,他忽然被易曉曉捂住口鼻,氧氣瞬間被奪走,更覺眼前發黑,身體沉沉地往下墜。


    但不止如此,這手帕中,似乎摻了藥物,在極短的時間內,林健安就頭昏腦漲,手腳再也使不出一絲力氣……


    他原本摟著易曉曉的胳膊無聲無息地墜了下來。


    易曉曉掐著他的脖子,繼續捂著他的口鼻。


    林健安無力掙紮,眼睛一下一下地往上翻……


    終於,他瞳孔擴散,半張的眼睛失去了神采,頭顱軟軟地垂落。


    易曉曉唇邊露出一個冷笑。


    掐住對方脖頸的手一鬆,林健安的身軀便緩緩地沉入湖中。


    明天一早,當人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具不小心墜湖而亡的屍體了……


    至於監控,易曉曉有辦法處理好。


    趁著夜色她摸到岸上,坐在湖邊悠閑地抽了支煙,臉上一直掛著一種得意的神情。


    殺人這種事,也很簡單嘛。


    一條人命,這麽輕鬆地就解決了。


    她簡直要為自己鼓掌。


    本來,她是不想殺人的。


    要怪,就隻能怪他不長眼,要聽慕子豪那個蠢貨的,天天像個狗皮膏藥一樣跟著自己。


    太礙事了。


    她喜歡監視別人,可不喜歡別人來監視她。


    所以,他該死。


    任何膽敢阻礙她得到裴遠晟的人,都該死。


    下一個……


    就是你了,慕子豪。


    她一邊嘴角上揚,在月色下,露出誌在必得的森冷微笑。


    次日。


    易曉曉刻意起晚了些,然後在莊園傭人們的工作群裏向慕子豪道歉,說自己好像有些感冒,所以睡過了頭。


    “沒事,下次注意。”


    慕子豪的回複十分平淡。


    她有些意外。


    又把聊天記錄往上拉了拉,內容依舊是正常的工作聊天,沒有任何人提起林健安的事。


    易曉曉不禁疑竇叢生,難道,林健安的事情還沒被人發現嗎?


    不可能……


    她知道每天一早莊園的保安會例行巡視,而林健安的屍體一定會漂浮在湖麵上,屆時一定會被保安發覺。


    為什麽?


    為什麽沒有一個人提到這件事?


    易曉曉穿好衣物火速地跳下床向外走去。


    結果,在莊園主樓前,她居然看到了正在修剪花圃的林健安!


    他穿著黑色的製服,係著園丁特製的圍裙,一頭利落短發,身材高大,正精神抖擻地站在花圃中揮動著剪刀。


    易曉曉驚呆了。


    這是怎麽回事?


    這到底怎麽了?


    他究竟是人是鬼?


    難道這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還是昨晚的一切都是假的?


    明亮豐盛的日光下,她怔怔地站在花圃前,感覺渾身發冷,手心濡濕一片。


    易曉曉不敢久呆,而林健安也絲毫沒發現她,更好像沒經曆過昨晚的事一樣。


    她努力裝作鎮定地回到主樓工作。


    裴遠晟和唐笑坐在餐廳吃早餐。


    他還沒來得及換正裝,穿了一件深藍色的絲質長袍,領口鬆鬆的,襯得肌膚如玉,麵容俊美精致。


    她貪婪地看了一眼,便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沒有任何人問起昨晚的事,包括林健安。


    就好像,昨晚的事真的隻是她的一場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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