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啊?”


    季曉茹詫異地瞪著“陸晨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什麽,你好好想想吧,季曉茹。”


    “陸晨晞”以一種無可救藥的眼神望著季曉茹,然後不等對方說話,隨手從旁邊的茶幾上撈了一本書蓋在臉上——


    所謂的“眼不見心不煩”。


    季曉茹知道“陸晨晞”煩自己了。


    她心裏悶悶的,憋著一股子氣,想要衝“陸晨晞”發作。


    可是,“陸晨晞”剛剛說的那幾句話,炸雷一般在她耳畔反反複複地響著,令她無法忽視。


    就算表麵上裝作聽不懂或者完全不在意的樣子,那也沒用。


    她心裏到底是惦記上了那幾句話。


    甚至,她隱隱地,開始反省自己。


    隻是礙於麵子,她不願意在“陸晨晞”麵前示弱罷了。


    或許,“陸晨晞”說的是對的——


    心裏麵這個聲音讓她沒辦法再向往前那樣朝“陸晨晞”大呼小叫地發火。


    而“陸晨晞”也沒有一丁點以前那樣哄自己或者跟自己講和的打算。


    他就那麽安安靜靜地躺在躺椅上,還遮住自己的臉——


    這人壓根就不怕自己生氣,更不怕自己以後不理他了。


    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自信和底氣,難道,他真以為她季曉茹這輩子鐵定離不開他了啊?


    季曉茹心裏慪著氣,可又沒法發作,瞪著躺在麵前裝死的“陸晨晞”看了半天,恨不得把對麵蓋在臉上的書戳出洞來。


    最終還是訕訕地從“陸晨晞”身上趴下來,回到了自己的那張躺椅上。


    “陸晨晞”很安靜,好像睡著了一樣,完全不搭理他。


    可是季曉茹苦等了一會兒之後,開始坐不住了。


    她這人喜動不喜靜,寧肯臉紅脖子粗的跟人掐架,也扛不住“陸晨晞”這種無聲的冷戰。


    真是奇了怪了,以前的“陸晨晞”也沒這樣過啊?


    這都是跟誰學的?


    太變態了,太可惡了,太讓人抓狂了!


    季曉茹一雙手爪子發癢,瞪著旁邊躺椅上頎長的身軀恨恨地在椅子扶手上撓了幾下。


    裴遠晟聽見旁邊傳來的“咯吱咯吱”的聲音,藏在書本底下的薄唇輕輕一勾,心裏想,小樣兒,還怕治不了你?


    先前總想著替兄弟陸子對這女人好一點,誰知道這女人越來越蹬鼻子上臉了,一生的時間還很長,現在不好好調教調教她,難不成將來幾十年他都得被這女人騎在脖子上?


    他可以給這女人無限寵愛,滿足她的一切需求,但是,這不代表,他就得在這女人麵前沒脾氣。


    “陸晨晞,你死了啊?你說句話啊!”


    季曉茹撓了半天椅子,精心做的美甲都快撓花了,旁邊躺著的“陸晨晞”還是紋絲不動,季曉茹實在是憋不住了,她感覺自己最後一點兒耐性都被磨光了,再這樣下去,她整個人要原地爆炸了。


    她等了好一會兒,旁邊的人還是沉默,沉默,沉默……


    “啊啊啊!”


    季曉茹憤怒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踩著拖鞋在地板上來回踱步。


    她故意將拖鞋踩得啪嗒響,可躺椅上那人好像睡得很沉,完全不受她影響。


    “陸晨晞陸晨晞陸晨晞!”


    季曉茹氣呼呼地叫著對方的名字。


    然而“陸晨晞”還是連頭發絲兒都不曾動一下。


    “王八蛋!大爛人!跟我玩冷暴力!太壞了!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季曉茹叉著腰大罵。


    就像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對方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喂,你真的死了啊?”


    季曉茹氣壞了,忍不住伸腳在對方腳上踢了一下。


    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季曉茹盯著躺在躺椅上的人看了半天,忽地湊過去,一把掀開對方蓋在臉上的書籍。


    “陸晨晞”還是動也不動。


    季曉茹莫名其妙地心裏有點發怵。


    不知道為什麽,她腦海中驀地浮現一副畫麵——


    陸晨晞躺在海灘上,渾身濕透,裸露在外的皮膚泛著一種慘白的顏色。


    “死了。”


    “這麽年輕就死了……真可惜。”


    “聽說是為了救人似的。”


    “唉……可憐。”


    ……


    一些嘈雜的聲音傳來。


    那畫麵太真實了,真實的就像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情一樣。


    可是,那場景中沒有她。


    她去哪兒了?


    這個夢為什麽那麽真實?


    它到底是已經發生了,還是預示著未來?


    季曉茹的心髒猶如被一隻尖利的爪子緊緊攫住一樣,刹那間,她感到呼吸困難,痛苦至極。


    她顫抖著,伸出手去探眼前之人的鼻息。


    沒……沒有呼吸……


    怎麽回事?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


    怎麽了?這到底是怎麽了?


    季曉茹的心髒都快要裂開了。


    “陸晨晞!”


    她痛呼一聲,撲到“陸晨晞”身上,準備按壓對方的胸口,給對方來個人工呼吸。


    這時,那雙緊緊閉攏的雙眼豁然睜開了。


    “幹什麽你?”


    他一臉莫名其妙地瞪著她。


    天知道季曉茹眼中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驟然見到“陸晨晞”睜開眼,她第一感覺是驚喜,第二感覺是上當了。


    這個王八蛋,居然裝死騙她!


    季曉茹氣得不行,伸手就在“陸晨晞”胸口上猛地錘了幾下。


    一邊錘一邊怒罵道:“叫你裝死!叫你裝死!叫你嚇我!我打死你這個王八蛋!陸晨晞你就是個神經病!”


    “咳咳……咳咳咳!”


    裴遠晟在扮演陸晨晞以後,雖然有刻意開始健身,效果也很顯著,但是他到底身體底子不行,更何況,他在不久前,還是個命不久矣的心髒病人。


    季曉茹生氣起來,手下一點都不留情,一下一下專撿他受不了的地方猛錘,錘得他兩眼發黑,胸口鈍痛不已。


    “別……別錘了!你想謀殺啊你!咳咳咳……!”


    “陸晨晞”一麵咳嗽著,一麵試圖去推開季曉茹。


    可他這會兒兩隻胳膊都被季曉茹坐在身下,又被錘得頭昏目眩的,哪兒能使得上力氣呢?


    “季曉茹……你再這麽下去,待會兒真得把醫生請過來了……咳咳……咳咳咳……”


    “陸晨晞”聲音虛弱地說道。


    “裝什麽裝啊?剛剛跟我裝死,現在跟我裝可憐?”


    季曉茹才不信他的!照舊在他身上一通捶打,還覺得不夠解氣,恨不得把他綁起來拿小皮鞭教訓一頓才好。


    “咳咳……我不騙你……我真的……咳咳咳……”


    “陸晨晞”這會兒不止眼前發黑,還有點兒上氣不接下氣了。


    季曉茹打了兩下,覺得不對勁,他這聲音不像是裝出來的啊?


    可是一想“陸晨晞”本身演技就不賴,誰知道他是不是演的呢?


    不過,手上的動作到底還是停了下來。


    “陸晨晞”躺在躺椅上微微睜著眼喘息。


    季曉茹聽著那喘息聲,覺得心裏癢癢的,跟小貓爪子在她心尖上撓似的。


    一個男人的喘息聲,怎麽能這麽誘人呢?


    還是說他故意的?


    季曉茹忍不住抬眼朝“陸晨晞”看過去。


    這一看,她便嚇了一跳。


    隻見“陸晨晞”臉色慘白,嘴唇上也血色淡薄,躺在虛弱地喘息著,像是很吃力的樣子。


    “你……你是裝的對不對?”


    季曉茹小心翼翼地問道。


    “陸晨晞”心裏說,裝你妹


    嘴上卻是沒力氣說,也懶得說。


    隻偏過頭去,賭氣的不看她。


    季曉茹嚇壞了。


    “喂……陸晨晞,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她伸手去摸了摸“陸晨晞”慘白的俊臉。


    “陸晨晞”輕哼了一聲,一張臉往旁邊側了側,不樂意被她碰到似的。


    季曉茹心裏想,一個大男人,被女人錘幾拳頭,在這兒矯情什麽啊?還跟她較真起來了,嘖嘖。


    她真想直接走掉,不管他。


    然而眼睛掃到對方額角滲出的汗水,還有微張著喘個不停的嘴唇,季曉茹又鬼使神差地湊過去,在對方嘴唇上親了一下。


    該死的……她心疼了。


    到底是她自己的男人,再怎麽矯情,再怎麽可惡,她就是見不得對方難受的樣子。


    見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她一瞬間母性泛濫,早不記得他剛才如何可惡,隻想好好把對方摟到懷裏好好哄一哄拍一拍親一親了。


    唉……季曉茹,你是不是犯賤呐?


    季曉茹在心裏恨鐵不成鋼地痛罵自己。


    可罵歸罵,她完全克製不住自己的伸出手給對方擦汗,還摸了摸對方冰涼的臉頰,柔聲細語地問:“我打成你了嗎?是不是很不舒服啊?”


    裴遠晟心想,這不是廢話麽?


    嘴上虛弱地說了一句:“你走……不要你管。”


    季曉茹失笑道:“生氣了啊?”


    裴遠晟冷笑,女人打人就不算家暴了?


    換成你讓我給照著胸口來幾拳試試?


    嘴上說:“不管你的事。”


    季曉茹見他憋著氣又俊臉蒼白的模樣,跟個小受氣包似的,越看越可憐,又可憐得分外可愛。


    “好了……我錯了親愛的,別生氣了嘛。”


    她伸手在他胸口上輕輕撫了撫:“來,給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啊……”


    “……”


    裴遠晟表示自己不想說話。


    可他越是不說話,季曉茹越是嘰嘰呱呱地說個不停。


    “親愛的,我錯了……我再也不錘你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她又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親。


    他伸手把她臉推開,冷淡地說:“別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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