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食卵,沿著回路。


    沒了之前的匆忙和擔憂,竟也有了欣賞水中奇異生物的閑心。


    一邊朝著前方遊去,蘇馨雨一邊開口:“千代哥,你見過海洋嗎?”


    “想象過。你見過嗎?什麽樣?”


    “蔚藍色的,很漂亮。”幾乎不用思考,她便回答了。


    少年聞言卻愣了愣,呐呐的回了一句:“我以為應該是波濤洶湧的呢。”


    “嗯?”蘇馨雨一頓,笑了,“是,大海就是波濤洶湧的。”


    之後二人就不再說話。


    少女看著與自己擦肩而過的遊魚眼中帶笑。


    大海是波濤洶湧的,就像她的千代,溫柔又殘酷。


    蘇馨雨知道千代可以是一個溫柔的人,但是她卻從來不會認為他是一個溫柔的人。


    *


    金色的沙灘,軟軟的,很細膩,一腳踩上去,也不硌腳。陽光暖暖的,被陽光擁抱的大海是蔚藍的,寧靜的,漂亮的。


    這裏是私人海灘。


    少女穿著泳裙羞紅了臉,卻故作鎮定的趴在男人光裸的胸膛上,抬頭看著男人溫柔的眉眼。


    “千代哥哥,大海美嗎?”


    “美,但是美麗之下更多的是殘酷。”男人伸手撩起她耳邊的碎發,“大海並不如表麵那麽平靜,它是波濤洶湧的,我們看到的不過是它的冰山一角。”


    “千代哥哥,你太不解風情了,我問的是這片海,又不是問你對大海的看法。”少女嘟起嘴,轉了轉眼珠,而後狡黠一笑,“千代哥哥,你要是能夠去大海裏幫我撈出一顆珍珠,我就原諒你。”


    “想什麽啦,你是要千代哥哥還是要珍珠?”男人無奈的扶額,眼角抽了抽,“珍珠重要還是我重要?啊?傻瓜。”


    “你重要啦。”少女不情願的癟了癟嘴,從男人身上起來,轉身跑向水中。


    海水淹過膝蓋,少女俏皮的扮了一個鬼臉,朝著男人大聲喊到:“千代哥哥,你要是能夠抓到我,我就——我就做晚飯,怎麽樣?快點哦!”


    說完,少女一個猛子紮入海中。


    這個提議並不怎麽樣。但男人還是起身走向水中,去抓那個調皮鬼……


    從前的一切總是莫名的記起,所有的一切都與那個人有關。


    *


    躲過無功而返的地底烏賊,離開池塘上了岸,四人才鬆了一口氣。


    此時天已大亮。陽光落在身上驅散了從水底帶上來的寒氣。


    穿著濕噠噠的衣服,蘇馨雨毫無形象的躺在地上。為了救千代,她硬撐了一個晚上,之前還趕了一個白天的路,現在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神經一放鬆,困意就湧了上來。


    千代摸索著坐下,小心的將少女扶在懷裏,輕柔的出聲:“累了嗎?還不能休息,現在我們必須要離開這裏。我背你吧。”


    蘇馨雨掀了掀眼皮,似乎聽到了某個人熟悉的聲音——


    傻瓜,上來,我背你。


    “千代哥抱我。”


    好啊,不要背,千代哥哥抱我,記住了,必須是公主抱!


    知道了,我的小公主。


    少年聞言愣了愣,沒有拒絕,反而平靜的點頭,聲音染上笑意:“好。”


    碧子瓔和容子琰二人身上未沾滴水,他們仿佛透明人一般站在兩人身邊。


    眼見少年要抱少女,碧子瓔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俯視著地上的二人。


    “還抱她,你還有力氣嗎?區區一介凡人,從食卵出來能夠活著就好了。”


    千代伸出去的手在空中一頓,並沒有停下來,直接將蘇馨雨攔腰抱起來,抬腳便走。


    “馨雨,說方向。”


    “嗯,知道了千代哥。”


    “你們……”都什麽人啊!她好心提醒一句,竟然視而不見!


    碧子瓔氣的跺了跺腳,回頭瞪著身邊的青年:“死木頭!看什麽看!還不快走!”


    對於碧子瓔的小性子,容子琰早就習以為常,他也不生氣,平靜的掃了一眼碧子瓔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不要小看那個男的,他們不信任任何人,至少到目前為止,除了彼此,他們沒有把任何人看在眼中。”


    “什麽意思?”碧子瓔歪了歪頭。隻是容子琰說完之後就不開口,自顧自的走開了。


    頓時,碧子瓔心裏又憋了一口氣。


    “容子琰!你個大混蛋!給我把話說清楚!害得本小姐跟著你遭殃,不對本小姐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還敢對本小姐不理不睬!”


    “死木頭!你給我站住!”


    陽光拉長前方二人的身影,兩人的影子緊緊依偎在一起,仿佛要一直如此到天荒地老。


    容子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讓碧子瓔覺得無趣又鬱悶,她便將目光落在前方一男一女的身上。


    少年抱著少女,明明什麽也看不見,卻每一步都穩穩當當,不看那雙無神的眼睛,任誰也不會知道這個少年是個瞎子。


    少女環著少年的脖子,安靜乖巧。


    碧子瓔隻覺得那二人之間——時間剛好,陽光剛好,氣氛剛好,一切都不能再多一點少一點。


    那兩個人,緊緊靠在一起,溫暖卻又孤獨,堅定而又無助。


    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讓碧子瓔覺得難受。


    即便知道容子琰不會理會自己,她還是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青年:“哎,木頭,你說他們兩個怎麽回事啊,看起來明明很幸福,為什麽我會覺得他們很可憐呢?”


    “大概因為他們隻有彼此。”


    “咦?”她轉過頭疑惑的看著青年,摸了摸下巴,“你不裝啞巴了啊!”


    回答她的是沉默。


    “……”又不說話了,好氣呢。這個死木頭一天到底怎麽想的呢?


    她翹了翹嘴巴,冷哼一聲,大步丟下青年追上去,“什麽隻有彼此!本小姐倒要看看能不能容得下第三個人!”


    死木頭!鬼才信你的話,她碧子瓔偏偏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看著碧子瓔氣衝衝的背影,容子琰沒有任何反應,仿佛一切都與自己無關。而他的目光,始終都在那個瞎眼少年身上。


    那個少年,明明是個命不久矣的凡人,卻處處透露出與眾不同,那常人無法比擬的冷靜和敏銳,連容子琰都要甘拜下風。


    尤其是少年的一舉一動,看似溫柔如水,卻對那姑娘之外的一切都不帶一絲感情。


    世上最可怕的人,莫過於這種不動聲色的人。


    碧子瓔那傻丫頭想必也覺得少年很好相處吧,真是天真。


    正如容子琰所想,她碧子瓔還真覺得少年好相處,怎麽也比那根悶不吭聲的木頭強。


    碧子瓔正了正色,走到二人身邊,從乾坤袋裏掏出一顆養息丹,“哎,這個給你,可以恢複傷勢。”


    養息丹雖然隻是最低級的修士養息之物,但是治療凡人的傷勢還是綽綽有餘。


    少年並沒有什麽動作。反倒是蘇馨雨側頭看了看碧子瓔,再看一眼那顆丹藥,才猶豫的接過,說了一句謝謝,就送到少年嘴邊。


    千代就著少女的手沒有任何停頓的將丹藥服下。


    清風吹過,驅散了些微熱氣。


    看到少年服下丹藥,碧子瓔便將雙手背在身後,換了一邊,倒退著行走,看著蘇馨雨道:“我叫碧子瓔,剛才已經說過了,後麵那根木頭叫容子琰,我們要去萬仞城,你們呢?”


    蘇馨雨看了碧子瓔一會兒,就在碧子瓔以為對方不會回答時,她才開口:“我叫蘇馨雨,這是我……未婚夫千代,我們也去萬仞城。”


    “哈!那太巧!”碧子瓔被少女的回答驚喜到,結果卻讓腳下的石頭絆了一下。


    蘇馨雨都跟著嚇了一跳,畢竟碧子瓔長的真的很好看,要是摔下去……


    也隻是微微的踉蹌,穩住身形,碧子瓔對著蘇馨雨尷尬的笑了笑,複而又道:“馨雨是吧,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子瓔姐,至於那根木頭,你別管他,就當他不存在。”


    蘇馨雨已經很久沒有接觸普通人,在精神病院她接觸的都是神經病。麵對碧子瓔的友好,她隻是笑著點頭,也下意識的更緊的貼著少年。


    整個過程中,碧子瓔完全沒有意識到,說到隱形人,事實上少年比容子琰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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