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零原本刺出,欲要來攔截的劍也是在半道回鞘,隻是撲至馬車中,看也不看且寄一眼,抓著尚皇,便如輕雲出穀般,飄然十多米之外。


    且寄自是不會放過,劍勢便是斷了、散了,他依然可以再次積蓄,所以身形撲出,一劍刺出,攜帶著背水一戰的決意。


    但是,一根稻草又擋住了他的劍。


    尚皇死裏逃生,原本是龍顏大怒,正欲咆哮,治罪...


    然而他看到了車頂的那個人,便是徹底的閉了嘴。


    那孤影,長發飄飄,帶著悠閑,咬著未成熟的麥杆,左手拇指食指隨意拈著一根長稻草,正與那馬車裏的絕世刺客“廝殺”。


    像是逗貓一般的廝殺。


    尚皇頓時肅然,有些像學生般局促的站在了一邊。


    他已明白這行刺的刺客功夫絕對不低,可是再強的人...在那個人麵前,都是螻蟻。


    因為,他永遠是橫亙天宇,遮蔽一個時代...甚至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巨龍。


    一旁的虎衛早已匆匆趕來。


    可是趕到半途,卻是看到這突發異變。


    原本必死的局麵,竟然被一人逆轉。


    而這個人是...?


    穿著重甲的壯士們抬頭去看。


    然後便是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這些連死都不怕的虎衛,竟然開始激動,目光裏那道身影正晃著腿,仰頭看著天空,而左手在隨意撥弄著。


    天邊有什麽?


    什麽也沒有,若是有,也不過是些微浮雲。


    而他左手撥弄著的卻是絕世的刺客。


    “是誰?!”


    “是誰??!!”


    且寄咆哮,事實上他一劍失敗,第二劍未能成功,第三劍時,尚皇已逃離。


    他已知道自己失了勢。


    一擊未中,便該退回,他不甘心,所以出了三劍。


    三劍一過,他早已開始逃。


    然而無論怎麽逃,卻是無法離開那狹小的馬車。


    那秋季枯脆的稻草,就如重重的山峰,壓在他身上。


    無論他想從窗口,門邊,甚至車壁離去,皆是不行。


    許多時候,他甚至還未動,便是發現那稻草已經封堵住了他所有行動的可能。


    直到最後,他已不能動。


    隻是一根垂下的稻草,使得他無法動彈,隻能冷汗涔涔,然後咆哮著問:“是誰?!!”


    便在這時,那稻草被隨意丟開了。


    且寄心頭一喜,不顧一切燃燒精血,隻欲能逃離此地。


    他身形才竄出半點。


    便是無法動彈。


    因為一把刀已經劃過了他的脖子,血花飛落,在那細長狹刀上如同甘露從葉上滑下。


    長發及腰的男子悠悠吹落最後一滴血,他仰著頭,至始至終不曾看且寄一眼。


    而側臉落入這劍牛宮宮主的眼中,卻反而成了救贖。


    他原本震驚、恐怖的神色,突然平複了下來。


    似乎是察覺能死在此人手上,也是此生無憾了。


    因為...


    且寄輕歎一聲,往後仰倒。


    而一道虛影的鬼蛇從長發男子刀間流出,張開難以想象的血盆大口,從頭到腳直接吞下了這刺客。


    刺客身子未曾殘缺半點,隻是刹那之間,精血竟是全部殆盡。


    長發男子仰頭,似是陶醉的深吸一口氣,側頭道:“皇上,別來無恙啊。”


    此人竟是第一刀神,夏極。


    隻是他此時的氣質,卻和刀神很難聯係上。


    邪惡纏繞,萬千鬼蛇纏繞周身,令人瞠目結舌。


    周邊的起義軍也是呆呆看著此處發生的一切。


    “殺了他們,我的孩子。”


    夏極聲音溫和。


    但他話音剛落,便是一道如同雷光的身影不知從何處現出,然後竄了出去,刹那間如同風卷殘雲,在孱弱的平民之間衝殺。


    隻消片刻,那身影便是現出,露出短發白衫的男人麵孔。


    他隨意丟開手上的銃劍,道:“吾神,您的意誌,就是我的命運。”


    “走吧,皇上。”


    夏極輕輕一笑,昂首而長發飄散,修長的身形如同深夜惡鬼。


    尚皇並不動。


    宋零也是愣住了。


    因為這個人...根本不像那位仁厚的刀神大人。


    兩人突然想起眼前這位曾經留信一封,說是心魔起,而出海尋找契機。


    原本以為隻是托詞,是為了掩護他那位侄子。


    可事實上,這十多年,他卻是真正的從未出現過,無論是武當、刀廬、江湖,亦或是紛爭之處,他從未出現。


    那便是說明他是真正的出了海。


    然後,結局似乎很好猜測。


    這位第一刀神並沒有能夠撐過自己的心魔,反倒是被心魔占據神魂,而化身成了魔。


    尚皇幾番欲要開口,卻是沒有能說出一句話。


    在這個男人麵前,他很緊張。


    無論是之前的第一刀神,還是現在的這位。


    “走吧。”


    夏極的聲音有些冷了。


    兩人急忙跟上。


    ——


    此番尚皇出行,乃是因為得到蛛絲馬跡,說是皇後最後出現在南方的營屯城。


    他即可下令徹查。


    或許是當地官員立功心切,雖然未曾尋到皇後蹤跡,但卻是抓了不少嫌疑人。


    天闕至營屯不過一日路程,完全在安全範圍之內,所以尚皇才會迫不及待的親自出馬。


    上朝?


    那已是過去的事情了。


    這天下,哪需要上朝?


    黃昏裏的風,總是令人傷感哀愁,像是從那蔽塞的古巷裏傳來的回憶,讓人止步而瑟瑟。


    高台之上,一行百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是跪地,背負著問斬的長牌。


    低著頭,頭發淩亂遮住臉龐,使得每個人都相同。


    或許連臉上神色也是同樣的。


    即將死亡,又有多少的不同呢?


    生時啼哭,死前哀默,死後卻是一抔黃土。


    但唯獨一對年輕男女,卻是鶴立雞群,倔強地昂著頭,憤恨的目光盯著監斬的坐台。


    那個台子還空著。


    而城主卻是負手,恭敬站在一側。


    那麽,是在等誰呢?


    圍觀的平民也是好奇,而傳出熙攘如蒼蠅的聲音。


    很快,他們就知道了。


    “是皇上!”


    “皇上竟然親自來了。”


    低聲的聲音:“呸,什麽皇帝,分明是個暴君,昏君!”


    應和的聲音:“對!若是等到炎帝登臨,那大家才會過上好日子。恨隻恨,蒼天無眼,竟讓紫薇關攔住那正義之師。”


    “這狗皇帝來此,必然沒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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