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行李包,隨著人流下了車。


    郭澤強站在地上,能感覺到一束陰戾的目光瞪向他。敏感的回望過去,隻看到一抹嬌瘦的身影,穿著樸素,頭上戴著鴨舌帽遮掩了半邊臉。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拐入了偏僻巷子,消失不見。


    郭澤強眉頭皺了皺,收斂了遠眺的深沉目光,無奈歎息,轉身沿著熟悉的路,往自家的方向走去。路上遇上熟悉的人,彼此簡短寒暄了幾句。


    安家此時熱鬧。


    安小萍逗著隔壁家幾個可愛的小孩,安媽在邊上笑談著安小萍兩姐妹以及安小福小時候那些有趣的事兒。幾個可愛的小孩定不下心神,嘻嘻哈哈互相追逐著嬉鬧起來。


    鄰居幾個照顧小孩子的嬸嬸,坐在條椅上,時不時提醒幾個跑慢點。


    “我回屋睡了。”安小暖笑著站起身,跟安媽輕聲說道。


    安媽答應了一聲,複雜的目光盯著安小暖將屋門關上,才收了回來。她實在舍不得閨女離婚了還得帶個小累贅,目光落在眼前這些嘻嘻哈哈的孩子們麵上,又一陣心如刀割,把郭澤強在心裏痛罵了幾百遍。


    郭澤強隻覺得耳朵滾燙,像是有人罵了他一頓,伸手捏了捏耳朵。走進了郭家,大兒媳帶著一雙兒女回娘家,郭媽坐在客廳裏紮著刺繡。


    一朵牡丹繡了大半。


    門外一團黑影走了進來,郭媽本能抬頭掃了一眼,看到是一臉風塵仆仆的郭澤強,她哼了一聲,更不願意搭理郭澤強,聽到耳邊腳步聲更靠近了。


    “還知道這是家啊。”郭媽嘲諷道。


    手上的刺繡活動作也慢了下來,漸漸沒了心情,直接將針線收了起來。


    郭澤強將行李包放在靠椅上。


    “要托媽去辦一件事。”郭澤強說道。郭媽沒好氣道:“要是外頭女人什麽事,我可不辦!你自個兒去想法子,也別把人帶進家,煩都煩死我了。”


    郭澤強一陣好笑的看著郭媽:“是關於小暖的。”


    “哪個小暖?”郭媽吝嗇的丟了一抹眼神過去。


    “安小暖。”郭澤強道,“隔壁家的那個安小暖,她懷孕了,我想跟她複婚。”


    郭媽臉上展露笑容,“是吧?你以為就這麽容易,她就答應你複婚?也不瞧你現在什麽德性……”郭媽挑剔了幾句,郭澤強不聲不響的聽著,郭媽眼波一轉,眼底笑意更濃,砸吧著嘴,“那外頭的女人怎麽辦?”


    郭澤強腦海中掠過何嘉利的影子,頭疼的抬頭揉了揉穴位,淡淡道:“分手了。”


    “有好好跟人說?”郭媽不安道,“沒讓對方懷孕吧?”


    “沒上床。”郭澤強更直接道。


    郭媽懸著的心放下,讓郭澤強自個兒找吃的,就去了安家找安媽商量。


    睡得迷迷糊糊的安小暖,隱約聽到門外邊說笑的聲音,口渴的坐起身開了門,意外的看到了郭媽跟安媽攜著手站在那說笑,安小萍在旁邊一臉笑盈盈。


    安小暖一臉莫名其妙。


    安小萍湊了過來,笑道:“郭澤強要跟你複婚了,以後孩子就有一個完整的家。”開心的伸手握住安小暖的手。安小暖嗯了一聲,倒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口有點渴,我先喝一杯水。”


    正在談話的郭媽杜春華耳尖的聽到安小暖不起波動的聲音,愁眉望向安小暖方向,扯了扯安媽的手,眼神示意安媽說句話幫幫忙。


    安小暖咕嚕咕嚕喝了半杯水,察覺到堂屋幾人都用欲言又止的目光注視著她。安小暖有些好笑,明白她們的心意,主動道:“我去看看郭澤強。”


    “好好。”安媽一臉笑容。


    杜春華快步走了過來,伸手攙扶安小暖的手臂,“走,回我們自己家去。不留在娘家了!”惹得安媽一陣笑罵,眼底透出幾分不安,注視著安小暖被半摟半扶出了安家。


    “小暖態度很冷淡呢。”安小萍喃喃道。


    安媽臉上的笑容淡了,往前走了幾步,又因為莫名的複雜情愫,悄悄地窺探了一眼那邊被郭媽攙扶走的安小暖。


    安小萍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注視著安媽。


    從前幾段失敗的婚姻,她怨恨父母的不作為,可父母或許也是如此時,立場各種瑣碎的問題,隻能躲在角落偷偷地心疼著關心著。


    門外路上靜悄悄的。


    唐文文站在醫院門口,一臉恍惚,風卷著發絲迷亂了她眼前的景象,路盡頭在哪裏呢?她好像已經無路可走了。唐文文心累的歎氣。


    在取藥的陳寒棋走了過來,正好聽到唐文文的歎氣。


    她一路到現在什麽也不說,陳寒棋便什麽也不打算詢問。


    “我在帝都有一處小房子,空了很長時間,你要是不介意,就搬進來住吧。”陳寒棋說道。


    唐文文垂低眼睫,一臉落寞:“我還是回去吧。”


    陳寒棋板著臉:“回哪裏?”


    唐文文輕咬下唇,一言不發的看向它處。長發被風吹動著,陳寒棋情不自禁伸手替她撩開那一縷碎發,掖到耳後,唐文文反應遲鈍的躲了一下,陳寒棋收回手:“唐文文,你敢不敢跟我打賭?”


    “嗯?什麽賭?”


    “我賭,葉戰國不會在意你的去向,也不會去找你。”陳寒棋深沉的目光,眨也不眨的盯著唐文文,見她臉色一點一點蒼白,眼圈一點點的泛紅,淚霧在眼眶模糊又被隱忍下。


    “我不賭。”唐文文強抑製住悲傷的聲音,喃喃道。


    “你賭輸了,你就跟他離婚,打離婚官司的錢我替你出,必須得離;你賭贏了,你就回到他身邊,跟他好好過日子。”陳寒棋一句一頓道。


    “我不賭。”唐文文哽咽道。


    “不行,必須得賭。”陳寒棋厲聲道。


    四周圍的路人,聞聲朝著這邊望來,有些疑惑兩人的爭吵緣故。


    “……不賭,我不要賭。”唐文文固執地搖頭道。


    “你怕什麽?葉戰國不要你,我就娶你進門,養你一輩子。”陳寒棋直接將自己心意表達。唐文文嚇得退後,跟陳寒棋保持了一段距離,而後不敢再繼續待著,慌亂地快步跑走。


    跑的太急,跌跌撞撞的,好幾回險些摔倒。


    陳寒棋立在原地,暗惱自己的說話直白。唐文文性子太軟弱了,根本經不起驚嚇。陳寒棋歎氣,幾步追了出去,不一會兒就追到了唐文文的身邊。


    “唐文文。”陳寒棋攔在她麵前,一臉正經的微笑,“你穿著病號服,到處亂跑,會被當成可疑人員抓走的。”


    唐文文停住了腳步。


    怔怔地看向陳寒棋,腦海有一張跟他酷似的麵龐一掠而逝,唐文文嚇得閉上眼睛。


    陳寒棋嗤的笑出聲:“傻姑娘,我剛剛逗你玩呢。怎麽可能會娶你?”


    唐文文睜開眼,抿唇,怔怔地看著麵前剛毅柔和的那張麵龐,心跳亂了節拍,她低下頭,“謝謝你。我想要回……”


    “帝都的房子,一直都是空著的,我自己也才住了一個月。賞個麵子吧?”陳寒棋軟了聲音,溫聲哄道。唐文文不敢看他,低著頭不言不語。陳寒棋頭一回這般放低姿態,連自己都覺得有些無奈,自嘲的勾唇笑了笑:


    “我平常都在部隊,保證你住進去,我肯定不會出現在屋裏!”陳寒棋鄭重其事地豎起手指,笑著補了一句道,“當然,你要是願意我搬進去,我就搬進去。”


    唐文文仍舊猶豫。


    回到那個家,一定會得到葉戰國的冷嘲。


    那張睡過別的女人的床,再睡也有心理疙瘩。


    身上也沒有錢……


    唐文文歎氣,抬起頭,目光落在陳寒棋麵上,見他臉上的笑容坦然自在,眼睛清亮,一股子讓人不得不信服的坦然,唐文文點點頭:


    “那麻煩你了,就當我是租的,以後把房錢給你。”


    話音落下,唐文文對著陳寒棋深深地鞠躬,一顆顆珍珠淚珠滾落,砸落在地上。


    陳寒棋胸口像是被誰砸了一圈,疼得撕心裂肺。


    往前邁出的步子頓住。


    “我接受了,走吧,我帶你去那個地方。”陳寒棋轉過身,讓唐文文有時間擦拭臉上的淚珠。估摸著差不多的時間,陳寒棋才邁開步子朝前走去。


    唐文文邁步追了上去。


    攔了一輛車。


    過了一會兒,到達一處樓房前,唐文文隨著陳寒棋走到了二樓,將緊閉落了蜘蛛網的鐵門打開,扯唇對唐文文笑了笑,特意指了指蜘蛛網:“你看看,都結了幾層蜘蛛網了,真是很久沒住過了。”


    唐文文隨著陳寒棋走進客廳。


    窗簾垂落,遮擋了窗外的陽光。陳寒棋走了過去,手一扯,將窗簾拉開,窗戶打開,微涼的風吹著窗外樹葉,吹著垂落的窗簾,滿室的清涼。


    客廳沒有家具。


    隻有一間小屋,屋裏一張小木床,一個長衣櫃。再無它物。


    廚房有一些青菜、掛麵,窗子敞開的,刀具、木板整齊的碼放在一旁。


    陳寒棋把唯一的一把鑰匙給了唐文文。


    “這個家就交給你了,愛住多久住多久,但是有一件事你需要做到。”陳寒棋道。


    “恩?”接過鑰匙的唐文文,一臉認真地看著陳寒棋,等著他下半句。


    “你要是搬走或是怎樣,必須告訴我一聲,別讓我擔心你。”陳寒棋很認真的說道。


    隻有藏在這裏,他的地盤,才會讓人稍微的放心。


    唐文文有些意外,點點頭:“我答應你。隻是……你到時候回部隊,我到哪裏找你?”


    陳寒棋默了默。


    “要是到了非走不可的時候,就在家裏留一張紙條,讓我知道你去了什麽地方就好。”陳寒棋淡淡道。


    “謝謝!”鼻頭酸澀,唐文文轉過身,悄悄地抹掉了眼角的淚珠。


    天黑了下來。


    葉戰國坐在客廳沙發上,燈光很亮,將整個家照的空蕩蕩的感覺。他煩躁地一根接著一根猛抽著煙,桌上煙灰缸擠了不少的煙蒂。


    地上隨意丟了兩個空煙盒。


    從莫名其妙失蹤之後,到現在至少有一個下午了,虛掩的大門始終沒有被人從外邊推開。


    家裏電話響了起來。


    葉戰國接了起來,是老家打來的電話,詢問他跟唐文文在帝都的情況。葉戰國壓下煩躁感,笑著一一敷衍了,老家的人很滿意掛了電話。


    葉戰國走到窗邊,悶悶地望著白天唐文文待著哭的那處地方,空落落的,黑漆漆的,讓人覺得害怕。


    天都黑透了。


    安小暖被郭媽杜春華強留在郭澤強屋裏吃晚飯,沒等她拒絕,杜春華都已經將托盤上熱騰騰的兩碗麵條擺上屋裏的書桌,擱了兩雙筷子,一定要安小暖吃了再回去。


    安小暖默默地坐下,取了筷子,慢慢地吹著熱氣,吃了起來。


    郭澤強笑著瞥了一眼杵在一旁的郭媽杜春華。在安小暖看不到的角落,不斷給他打眼神官司,讓他趁著獨處的機會,好好哄哄安小暖。


    郭澤強點點頭,郭媽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屋裏那種熱鬧的氛圍隨著郭媽的走遠而瞬間冷清下來,郭澤強靠在床柱,閉著眼睛,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鼻梁,眉宇間一股難以驅散的憂鬱。


    安小暖專注地吃著麵條。


    等一碗吃完了,她才將目光落向沉默想心事的郭澤強,“你不吃嗎?味道不錯。”


    郭澤強聞言睜開眼,瞧到安小暖沒吃飽的砸吧著嘴,有些意外她的大胃口,忽而笑了笑:“讓給你吃,吃不完剩下的我吃。”


    安小暖嗯了一聲,端過那碗麵,就著手裏的筷子,專注地吃了起來。


    郭澤強注視著安小暖的目光,漸漸融化出一團暖暖的笑意,眉宇間的憂鬱淡化了幾分,他站起身,將帶回來的一盒酸梅給了安小暖:


    “吃酸嗎?戰友自家曬的,味道不錯。”


    安小暖嘴饞,捏了一顆塞到嘴裏,酸的皺了皺眉頭,“好酸,留下吧,也能解解饞。”


    郭澤強笑了笑,見她把第二碗麵吃了隻剩下寡湯幾條麵條,“沒吃飽我再給你盛一碗?”


    “算了吧。”安小暖端起麵碗,享受的慢悠悠喝著麵湯,郭媽的廚藝一向好,總是能讓人食欲大開。安小暖把最後幾根麵條都吃了。


    郭澤強不在屋裏。


    安小暖站起身要收拾碗筷,收拾一半被郭澤強製止住了。


    郭澤強將端進屋的一盆熱水,放在床沿邊,長身輕輕地將安小暖按坐在床上,在安小暖尚未反應過來,幫她脫了鞋,粗糙的大手握著她的腳探入溫熱的水中泡著,輕輕地按捏著腳底板的穴位。


    安小暖低眸看去,郭澤強剛毅的臉龐洋溢著笑容,側顏溫柔幸福,目光注視著熱水盆,雙手專注地幫她按捏著雙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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