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七七再次回神之際,已經到了夏城。


    此時,她在浴室裏的浴缸邊緣坐著,唐煜放了洗澡水,然後蹲著,為她將身上的衣服解開……


    他的麵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很認真仔細,像是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做這件事情一樣。


    裴七七捉住他的手,垂眸看著他,聲音啞著,“唐煜,我想去醫院。”


    唐煜的手指頓住,然後就仰著頭,望住她的小臉——


    良久,他才開口:“你去那兒,有什麽用呢?”


    “他是為了救我……”裴七七閉著眼睛,“唐煜,你不會知道,我看著他的車撞了過去,在我麵前翻滾……他流了那麽多血。”


    當時她知道錦榮想說什麽,所以她騙了他,她對他說,隻要他活著,她就和他在一起……可是,錦榮還是不能醒過來。


    他沒有說話,幽深的眸子就鎖著她的小臉。


    “我想去守著他,哪怕是看著他,哪怕是感覺到他有一絲的呼吸……我也會心安一些。”裴七七的眼角滑下淚水,一直沒在她耳際的長發裏,染濕了她的小臉,也染濕了他的心。


    唐煜的手指撫著她的小臉,她的臉,冰冰涼涼的。他碰了一會兒,才啞著聲音:“七七,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一樣難過…”


    他用自己的額頭抵著她的,“過陣子吧,等我舅母的心情平複一些。”


    裴七七呆住了,她推開他一些,筆直地看著他。


    她的眼裏有種尖銳,就像是小動物受傷以後的神情。


    他看了就覺得心痛,手指摩搓她的小臉,聲音越發地低沉沙啞,“七七,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她的聲音有些輕,也有些恍惚,“唐煜,如果不是我,錦榮不會出事……”


    忽然間,她就像是發了狂一樣推開他,跑向門口,甚至此時,她的衣服淩亂,赤著腳,但是她不在乎,她就像是瘋了一樣地朝著門口跑。


    唐煜幾步將她拽了回來,她纖細的身體被他牢牢地製住,握在手心裏,脆弱得像是一折就斷一樣。


    “裴七七,你現在去,隻能讓我舅母更難受,知道嗎?”他鎖著她的眼,目光沉沉。


    裴七七不動,一下也沒有動,她的目光直勾勾的……


    許久,她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為她,錦榮變成這樣……她是不受歡迎的人。


    她呆著,不說話,也不動,就隻是流著淚……


    唐煜閉了閉眼,伸手小心地將她抱到了自己的懷裏,他的大掌按著她的小腦袋,“七七,聽話……”


    裴七七的小手用力地揪緊他的衣服,在他的懷裏痛哭著,“唐煜,我不要這樣,我不想他這樣的,我寧可是我自己。”


    她的手指深深地掐進他的肉裏,唐煜很痛,但是忍著,他隻是抱著她,身和心,都是沉沉的……


    再次見到林錦榮,是一周以後的事情,在唐煜的安排下,她見了林錦榮一麵。


    林錦榮,變成了有呼吸,有心跳的植物人,頭上纏著紗布,靜靜地躺著。


    唐煜默默地站了一會兒就走出去了,出去時,他聽到了裴七七壓抑的哭聲。


    仰了仰頭,他在門口點了支煙,有些煩躁地抽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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