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整個英雄聯盟的lpl職業聯賽,都沒有女選手上場的先例。


    不說遊戲水平,對於戰隊俱樂部來說,自然另有考量。


    俱樂部需要安頓戰隊成員,即使不是主隊正選,來青訓的都要給宿舍住,條件自然不會太好,大多需要像學校一樣,兩至四人共享一間房。除非妹子能直接成為正選首發,得到獨立房間,不然青訓階段就要獨立空出一間房來給女成員,在成本上就天然提高了一截。


    而且,實在不好管理。


    雖然戰隊俱樂部不乏女工作人員,但想打職業的選手往往都是十來歲少年,20歲出頭都算是年紀大的,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萬葉叢中一點紅。


    不管隊員能不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就會為戰隊管理添很大的麻煩。


    打得好的年輕人那麽多,不差這一個,何必自尋煩惱?


    而且招用女選手,定必會招來很多非議,不想以噱頭炒作的戰隊,即使不明目張膽地說‘咱們就是不要女人’,也會在篩選青訓隊員時篩走‘性別女’的簡曆。


    ov的戰隊經理萬萬沒想到,他暗中觀察了那麽久,確定是手打王者的wish……


    居然是個妹子,不帶把的。


    這可咋整啊!


    見對方久久不說話,江星願也察覺出一絲不對勁來,追問:【怎麽了?】


    【呃,】


    【不好意思打擾了,你當我沒說過吧,我同事突然跟我說不缺人了。】


    ……


    從飛揚到天上去,分分鍾要脫軌飛升外太空的心情,一下子墜機掉回地麵。


    垂下眼簾,電腦屏幕上的光影打在江星願的臉上,她心髒攥成一團,嘴唇發顫,落到指尖鍵盤上,卻是沉穩冷靜的,彷佛早就知道結果的:【我知道了。】


    那麽多隊戰,到底是為什麽不要她呢?


    這一次,她好像明白了。


    百感交雜在一塊,揉成一團,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之前推說給鑽一段位太低,戰隊看不上眼,現在她終於衝到最強王者,橄欖枝都拋到手邊了,隻要一伸手就能將其握住的距離,但沒等她將其抓緊,就收了回去。


    不是因為她水平不夠,打得不好。


    因為她是女孩子。


    盯著《英雄聯盟》的遊戲客戶端,凝視著閃閃發亮,威風凜凜的王者段位,耳畔回響著爸爸的誇獎。爸爸給她定下的門檻是艾歐尼亞鑽一,她給自己定的是最強王者,而戰隊給她加了一條門檻一一性別男。


    無論她怎麽練,都跨不過去的門檻。


    這是第一次,江星願看著遊戲客戶端,為這個遊戲而感到難過……


    但她還是想打比賽。


    無論是什麽比賽都好,正規的,不正規的……


    一個月後。


    泰盛商場六樓,時光網咖。


    半個六樓都是網咖範圍,電競區配置的全是外星人,手感一流的機械鍵盤,黑白銀三色為它定下極具科技感的裝修基調。網咖做得大,要招徠客人,除了頂配機子,優惠活動,美女網管,剩下的就是搞網吧賽了,再有錢一點的,便會請coser小網紅來當解說熱場子。重金之下必有高手,當中不乏韓服王者大師或是青訓選手來參加,高手在民間,在無名小卒手上翻船也是屢見不鮮的事。


    下午三點,時光網咖工作人員專用的休息室,坐著五個年輕女孩。


    網吧老板陳時坐在邊上,跟她們傾談起來。


    “才剛組建就要會和svf戰隊打,緊張嗎?”


    “緊張死了!聽說他們中單蘇浪子是韓服的鑽石大神吧?待會加個好友求他輕點打。”


    “反正你上單又不用跟他對線,怕什麽呀,我要抓爆他!”


    “得了吧,你鑽石和誰雙排上去的,以為我不知道麽?”


    這句半真半假的玩笑一開,空氣中彷佛彌漫開燃燒物品的淡淡臭味——塑料姐妹情正在燃燒。


    化妝不忘陰陽隊友,恐怕這新隊伍需要磨合的不止是默契。


    陳時笑著打圓場。


    要找全五個位置,長得漂亮,又願意來當網吧打比賽的妹子真不容易,隻是聊著聊著,視線移到了角落處,與隊友格格不入的短發少女。


    她似乎毫無化妝的意欲,專注於雙手翻動的小魔方上,素淨小臉上沒有一絲情緒起伏,冷淡得像看誰都很煩。


    陳時忍不住開口:“星願,你還不化妝嗎?我怕你待會來不及。”


    “……啊,”


    江星願從魔方中抬起頭來:“不可以素顏嗎?”


    陳時一噎,他真沒想過有妹子會想素顏打比賽。


    “待會我會認真打的,我跟svf的中單對過線,如果能拿到擅長的英雄,他線上打不過我,我會盡量嚐試單殺。”說完,她自覺盡了隊員的責任,低下頭去繼續搗鼓魔方。陳時還想說些什麽,被另外的女孩子岔開話題——有一片自願襯托她們的綠葉,美滋滋。


    不過,這片綠葉也吹得太過火了吧?


    跟svf的中單對過線,那段位起碼是韓服鑽石了。


    上單蜜果呶呶嘴,要是待會被打爆就好笑了。


    組建網吧女子戰隊,醉翁之意自然不在酒,誰會指望妹子能打出精采操作啊?妹子隻需要賞心悅目就已經足夠,每個月搞一、兩場娛樂賽,讓場子熱鬧起來。


    例如今天網吧女子隊要對上的svf戰隊,在業餘網吧隊中頗負盛名,他特地跟對方打了聲招呼,讓他們待會別太著急打爆妹子,慢慢來,要有點紳士風度,完事一起吃飯。


    上個禮拜打中單的公主貓不幹了——說是男朋友不讓她再出來比賽了。臨時缺人,陳時隻好在常來網吧裏上網的,又長得好看的女孩中問一下,有沒有願意來打比賽的。


    沒想到的是,這個看著乖巧,不愛出風頭的短發妹子會那麽痛快答應他的邀請。


    他剛問要不要來打比賽,她便立刻放下了手上的可樂,點頭答應。


    ……難不是,真的是想來打比賽的?


    與心情複雜的網咖老板相比,江星願倒沒那麽多雜念。


    她低頭凝視著自己手中的魔方。


    擺弄著魔方的,是一雙很好看的手。


    纖長細白,指甲修剪得幹淨整齊,透著健康的肉粉色,爸爸曾誇獎過她擁有一雙很適合敲鍵盤的手,含蓄地希望她女承父業,一起探索深奧浩瀚的代碼宇宙——她確實喜歡敲鍵盤,不過不是編程,而是打遊戲。


    此刻,這飽含慈父期待的雙手正在翻動著魔方,熱熱手,也活絡下腦子。


    江星願懷疑自己來錯了地方。


    她是不是……被坑了?


    老板不是說來打比賽的嗎?


    為什麽要化妝?隊服布料好少,空調吹得她渾身緊繃,放鬆不下來。


    自從那天被ov戰隊的經理拒絕後,她帶了點觸景傷情的味道,不想再在家裏打遊戲了,就在距離方叔公司最近的商場裏挑了一家網咖,衝上一千網費,打算長駐在此,打到天荒地老。


    下午三點半。


    時間差不多了,網吧也坐滿了來圍觀的客人,陳時一想到今天增長的收入,便止不住喜色,招呼自家戰隊選手出去時的滿臉笑,被蜜果小聲地嘀咕:“狗男人笑得好像老鴇。”打輔助的耳甜用手肘悄悄頂了她一下:“他是老鴇的話,我們是什麽啊?”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對方還聽不見,反應過來的蜜果怏怏地閉上嘴。


    另一邊廂,svf戰隊,囊括高矮肥瘦,和臨時組建起來,隊員第一標準是‘漂亮’的時光女子戰隊相比,他們五人磨合得更久,也是能說說騷話的朋友了。


    輔助挑剔地掃過對麵五個妹子十條腿,用目光量度腿圍,皮膚緊致程度,看夠後,才低頭打趣:“待會哪個姑娘要對上蘇浪子,我提前心疼一下,你這家夥最不會憐香惜玉了。”


    “哪個都無所謂。”


    蘇浪子冷冷應答。


    他對女人沒興趣,對男人興致更低,在他眼中,這些所謂的高分段女玩家全是上分表,靠著網戀大腿或者代練,打個漂亮的鑽石框裝逼,沒有大腿就不會打遊戲,排位全是這種毒瘤。要不是獎金豐厚,他對這種迎合網吧客戶的娛樂賽,向來是嗤之以鼻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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