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過去。


    江星願的生活,並沒有發生巨大變化。


    喬遠還在的時候,兩人也不會在學校碰頭,她一直是孑然一身。隻是不需要再在小區門口等人,撇除了‘朋友’這個不穩定因素,她打開電腦,登上《英雄聯盟》,心無雜念地上分。


    在偌大召喚師峽穀,有一個都市傳說——談戀愛會變菜,手速這麽快,單身有點年頭了吧?


    雖然她沒談過戀愛,也不認為自己喜歡喬遠,但自他離開,在一段適應中單位置的陣痛期過後,她的勝率竟然比以往雙排更高。


    每一局,江星願都將對方中單死死摁在塔下,敢出塔吃經驗補兵就是個死。


    若是不信邪,前期多送了兩個人頭給她,那得了,就算不出塔,在塔下也得死。


    叫打野來?


    打野來了,敵方中單卻早已被江星願消耗至殘血,召喚師技能全交,法力值也因為要遠遠地用技能補兵而所剩無幾。


    硬要上,就是送雙殺。


    絕大部份時候,她並不快樂,也不難過,專注於每一場遊戲。


    生活就像在沙漠中獨行,單殺對麵,雙殺打野,遊走帶節奏,拿下一局勝利,便是見到沙漠中長出了一棵仙人掌,拋進嘴裏嚼嚼,嚼出汁水解渴。


    這副模樣,落在長輩眼裏,隻以為她因為跟朋友鬧別扭而失魂落魄。


    江識文看不下去,勸又不好使,隻能從她的興趣愛好入手,順著《英雄聯盟》的路子想。雖然他不玩遊戲,但工作跟電腦有關,沾了邊的,也很跟得上時代,在同事裏一問,就找到門路買了一個全英雄全皮膚的帳號。


    江星願不缺零花錢,但對英雄皮膚沒興趣,向來都是用著最樸實的形象。


    隻是爸爸回到家後,第一時間讓她打開客戶端,坐在她旁邊讓她登上一個新帳號——頂著爸爸期待的目光,彷佛每個細胞都在歡快地求誇獎求表揚,她隻能硬著頭皮,玩了一晚上花裏胡哨的英雄給他看,表示自己很喜歡這份禮物。


    敵方水晶再一次爆炸後,江星願鬆開被她捂暖了的滑鼠,轉頭看向爸爸。


    “爸,你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麽?”


    “啊?啊,沒,這帳號你玩著還喜歡嗎?”


    “嗯,喜歡。”


    書房中,重新陷入尷尬的沉默。


    三分鍾後,江識文覺得自己不能再傻坐下去了,堂堂一個四十已立的成年人,還想讓女兒給他拋話題不成?他嚐試組織語言:“你喜歡就好。其實有件事,爸想跟你說,你知道方叔吧?”


    “不知道。”


    “……就是以前經常來咱們家做客的方叔,那個沒頭發的叔叔。”


    這次,江星願點頭了。


    以前來家裏做客的同事不少,其中一位特別顯眼,膚色偏棕,在燈光下,就像一顆圓滾滾的鹵蛋,記憶深刻。


    “前年他去s市創業,到處找人借錢,就我借給了他,今年公司辦得不錯,缺可靠又技術過硬的it工程師,想找我過去幫忙,待遇薪酬自然比現在好很多,而且我這工作,在小城市沒賺頭,年輕時該出去闖的,但帶著妻小去闖,太不負責任了……現在你長大了,又有機會……”


    這種有熟人帶路的機會,還在四十多的年紀,一輩子可能就隻會碰上一次了。


    江星願愣了片刻,體貼地接著他的話說下去:“爸,你也想去s市嗎?”


    “看你意思……”


    “我明年就成年了,你不用顧忌我,”江星願重新握住滑鼠:“你要讓我留在f市嗎?”


    要拋下她一個人嗎?


    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她麵上不顯,心裏卻一下子呼嘯進入應激反應——用常理想想,這個語境下,都不可能是要將她留下。


    “不不不當然不,要去的話,肯定是帶著你去啊,”江識文擺手:“我也跟方叔說過,高二不好換地方找學校了,他說隻要我肯去就有辦法,就看你意思。爸也不是逼你,問問你意見,事情還沒定呢。”


    “我在學校裏沒有朋友,換一所也是一樣,影響不大,爸你想去就去吧,”


    察覺到爸爸話裏的渴望,江星願心軟下來,何況她也沒有要留下來的理由,在哪都一樣。


    跟女兒提起之前,江識文問過身邊很多人的意見,都不讚同他去s市。


    四十多歲往一線大城市闖,其瘋狂程度不亞於‘臨老入花叢’,一句句的反對,將他回春的叛逆激了出來,聽不進去。


    不過,閨女的意見,還是要聽的。


    如果她不讓他去,他就不去了。


    沒想到,女兒二話不說就痛快點頭。


    “不過,”


    江星願眼睛閃了閃,一字一句的擲地有聲:“我們一起,你要帶著我。”接著,許是覺得不夠堅定,她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口,增加說服力,大有他不同意,她就不撒手的意思。


    活了四十一個年頭的江識文,頭一次覺得自己心髒不好使了。


    隨著這次深夜會談,父女關係稍為回暖,直至離開f市的前夕,她都沒等來喬遠的消息。


    江星願決定不等了。


    她將‘原心’這個號放到一邊去,用起了爸爸送給她的帳號——這個豪華的全皮膚號落到她手上,隻有在爸爸觀戰的時候,才有機會亮出英雄皮膚。換城市,換學校,在熟人的幫助下,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對她來說,也隻是從一個班的角落,換到另一個班的角落,惟一改變,就是這次坐在窗邊,太陽傾瀉進來,照在課本上有些反光。


    s3賽季結束,‘原心’的段位定格在白金一的晉級賽,出於某些不欲與人提的原因,她不想把那個號往上打了。


    新帳號的id更簡單——wish。


    s4賽季開始,她拿著新帳號開始上分之旅。


    賽季初的排位賽總是比較難打,是高手雲集的修羅場,她衝到白金三時,屢次碰見一個叫‘夢豬’的中單,把重做後的卡薩丁玩得像削弱前一樣強,即使前期對線被江星願拿著強勢英雄壓製,六級習得大招之後,總是在最關鍵的時機到上下路遊走,隻要讓他拿到一個人頭,前期的均勢即告打破,將她按在地上揍。


    一區人多,即使是高分段,也很難碰見重複的人。


    但碰見夢豬的場次,江星願一場未贏。


    為什麽能這麽強?


    這就是一區的高分段玩家嗎?


    她記住了這個強得可怕的人。


    晚上八點三十二分。


    在選人階段,江星願看見對麵三樓選了‘虛空行者,卡薩丁’,不驚反喜,在載入遊戲的過程中,看到卡薩丁的id後,滿腦子都是待會要如何處理對線細節,怎麽才能打敗他。


    ……然而進去後,不到十分鍾,自家打野就去對麵的上半片野區浪,夢豬的卡薩丁剛好回泉水補充了一波狀態,出門將他的人頭收入囊中。


    [所有人]水吻別戀(酒桶):職業大神就是厲害


    [所有人]水吻別戀(酒桶):夢神求放過!


    [所有人]ov、夢豬(虛空行者):哈哈,原來是我的小粉絲嗎?


    被人在野區當豬殺,酒桶不但沒炸毛,還一臉榮幸地跟對麵的卡薩丁聊起來。


    上單登時忍不住了。


    你的死神(祖安狂人):打野你有沒有羞恥心,被人殺了還笑


    水吻別戀:(酒桶):被職業選手殺了多正常,有啥好羞恥的,何況我是夢神的粉絲


    你的死神(祖安狂人):叫**的夢神呢?在s賽上被韓國人吊起來****了


    不文明用語都被和諧為小星星,這漫天星星一撒,上野二人便吵了起來,原本還能打的局麵,登時往落敗倒去。拿了打野酒桶一個人頭的夢豬回到線上,輕鬆壓爆了江星願。可憐她啥也沒幹,好端端的對著線,對麵中單就從自家打野身上殺了個新鮮熱辣的藍buff,換誰心態都要崩。


    她倒是沒崩,乖乖縮回塔下補兵,龜縮發育,順便找機會到其他路線支援遊走。


    ——不過,職業選手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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