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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會兒從吃午飯開始重新錄製。”梁樂新低聲道:“節目內容全變了。”


    “變成什麽樣了?”容枝將目光從花蕊上抽離,低聲問。


    這一抬頭,梁樂新才看清他的雙眼微紅, 像是剛哭過。


    梁樂新心底一驚。


    難道……難道這位小少爺這麽嬌弱?重新錄製就將他弄哭了?


    “變成什麽樣了?”容枝又問了一遍。


    梁樂新這才收起心神,道:“我們重新定位了一下嘉賓身上的亮點。”


    梁樂新:“溫於晨身上的氣質很溫和,很符合鄰家大男孩兒的人設。唐小雲性情爽朗,身高是最高的一個, 特別像是學校裏的風雲校草。秦斯元是標準的日係美少年,自帶淡淡的憂鬱氣質。而駱忻性情羞澀, 年紀也小, 很容易激發女性觀眾的愛護之心。”


    “我們這一期,主要針對他們的人設來設計遊戲環節, 要充分體現他們的人設。等到下一期, 就設立和他們人設完全相反的遊戲環節,這樣能創造反差……”


    “那我呢?”


    梁樂新訕訕一笑:“你……你臉好看啊。”


    “……”


    梁樂新跟著在容枝身邊坐下:“你不用刻意按照節目台本來,隨意發揮就好。下午一共有三個錄製環節。第一個環節主題是‘釋放童真’, 會帶你們去附近的遊樂園拍攝,遊樂園方剛才已經聯係好了。第二個環節……”


    梁樂新話說到一半, 突然感覺到領口一緊, 有誰從背後拎住了他。


    梁樂新趕緊轉過了身:“越、越越總?”


    越錚指了指另一個方向。


    梁樂新非常有眼色地朝著那個方向滾了。


    “現在好些了嗎?”越錚站在他的身邊問。


    容枝沒有吱聲。


    越錚實在忍不住了, 彎下腰伸手就將容枝強行掰向了他。然後就對上了容枝那雙紅彤彤的兔子眼。


    越錚那顆心瞬間就被針紮中了, 還噗噗漏著氣。


    “你哭了?”越錚動了動唇, 努力地將聲音放得更溫柔。


    他在容枝的身邊蹲了下來, 毫不在意身上的西裝沾上了草屑和泥土。


    “沒有。”容枝搖頭。


    他隻是剛才瞪花蕊瞪得太用力了。


    越錚低低地歎了口氣,抬手輕柔地撫了撫容枝的頭毛:“如果覺得難過,難以接受,哭出來也沒關係。”


    這是越錚頭一次覺得,男孩子哭了是很正常的事。


    容枝晃了晃頭,甩開了越錚的手:“我沒哭。”


    越錚看著他的目光卻更柔和了。


    容枝:“???”


    “別生我的氣了,你可以不相信我,可以不拿我當你的父親。但是,你得允許我照顧你。”越錚的聲線依舊竭力柔和著,但說出口的話語,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容枝還是沒動。


    越錚無奈,隻得摸出手機,給秘書打了個電話:“訂餐的地方選好了嗎?”


    “嗯,那你先訂好菜單。”


    “嗯,條頭糕,蟹殼黃,糖醋小排,醃篤鮮,醉蟹,三黃油雞……”


    早在越錚念到“蟹殼黃”的時候,容枝就已經歪了歪身子,伸長了耳朵。


    越錚分出了一點餘光,將容枝的模樣收入了眼底。


    心頭頓覺一陣柔軟。


    “嗯。點多少份?”越錚一邊講著電話,一邊轉頭看容枝,問:“你去嗎?”


    容枝抿了下唇:“……去。”


    越錚臉上不自覺地帶出了點笑意:“好。”


    這個字被他說得異常的溫柔,但越錚毫無所覺。


    畢竟當著整個節目組,越錚不能將容枝私自拐帶跑了。


    於是他幹脆請節目組一起前往用餐了。


    錄製就這麽在滬市菜的香氣伴隨中,重新拉開了序幕。


    一張大圓桌上,五個嘉賓分坐成一圈。


    越錚不能入鏡,當然隻能暫時坐在另一張小桌子上,和他對坐著的是秘書王誌。


    看著王誌因為操勞而略顯滄桑的臉,越錚覺得有點兒沒食欲。


    而那頭,幾個都二十郎當歲的大男孩兒,運起筷子,動作疾如閃電。


    搶菜!


    容枝是中間長得最好看的,當他閉口不言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覺得他像是個不下凡塵的天使。


    而桌上的四個嘉賓,也是這樣認為的。


    直到他們發現,麵前的醉蟹,四隻裏有兩隻都在容枝的碗裏。


    溫於晨和唐小雲很快分下了剩下兩隻。


    秦斯元對醉蟹不感興趣,一臉神色淡淡。


    駱忻還空舉著筷子,沒能從這麽殘酷的事實中緩過神來。


    容枝瞥了他一眼,分了隻小的給他。


    駱忻握著那隻螃蟹,都快哭出來了。


    那雙早上被芥末水嗆紅了雙眼,這會兒更紅了。


    越錚一直在旁邊注視著,瞥見容枝的動作,他當即就不快地道:“容枝都沒分過他的食物給我。”


    王誌將自己的老板從頭打量到了腳:“大概是因為……您看上去不太缺營養?”


    越錚掐斷了手裏的木筷子。


    並且還有點兒手癢想再掐一雙的意思。


    就在這時候,梁樂新接了個電話,他急急忙忙地朝外跑了出去,如一陣風。


    前後也就不過一分鍾的時間,梁樂新又推門進來了。


    但他身後還跟了人。


    跟在最前麵的是個身材挺拔的男人,穿著風衣外套,臉上罩著口罩,戴著墨鏡。


    盡管他已經做過了喬裝打扮,但沒有人認不出他。


    幾個原本還隻顧著搶菜吃的嘉賓,全然忘記了正在鏡頭之下。


    他們飛快地站了起來,因為動作過大還扯動了桌布,碗碟砰砰啪啪地相撞了。


    “嚴、嚴影帝!”他們結結巴巴地喊。


    別說他們幾個嘉賓了。


    就是在座的節目組,從前也壓根沒有過和嚴影帝合作的機會啊!


    連人家衣角都碰不上啊!


    梁樂新都快瘋了。


    滿腦子裏晃悠著五個字。


    ——收視率要爆!


    越錚不近不遠地看著,頓時覺得手更癢了。


    第二十章


    私立醫院六樓來了個人。


    護士一眼就認出了他是知名大導演江彥。


    “周浩其在哪個病房?”他問。


    護士指了指走廊倒數第二間:“618。”


    江彥立刻就轉身朝著那個方向去了。


    護士正準備遺憾沒能問他要個簽名,一低頭,卻瞥見他手裏還拎著個酒瓶子。護士微微驚愕,頓時一陣心慌,趕緊追了上去。


    周浩其的病房門半開著,醫生和護士正在裏頭給他做包紮,能不斷聽見他低聲斥罵的聲音。


    江彥伸出一個手指,將門推得更開。


    “周浩其。”


    周浩其認識江彥,一聽見他聲音就立刻揮開醫生護士看了過去。


    周浩其半個腦袋都被磕腫了,腦袋上口子不大,但看著挺慘。


    青青紫紫一片,像被人摁著腦袋在染缸裏涮了七八遍。


    江彥看見他的慘狀,立刻就笑出了聲。


    江彥今晚喝了不少酒,這會兒眼珠子都是紅的。他盯著周浩其冷不丁地笑起來,就跟地獄魔王來索魂了一樣。


    周浩其渾身都發冷,嚇得胃裏抽抽的疼。他捂著肚子,問:“你來幹什麽?”


    “你他媽把容枝從我眼皮底下帶走了,你還敢問我來幹什麽?”江彥手中的酒瓶磕上了病房門,發出一聲脆響。


    周浩其本能地一哆嗦,心底罵了聲艸。


    艸。


    他怎麽知道容枝背後站著這麽多尊大佛啊!


    早知道,他就是剁手也不碰他啊!


    周浩其這麽一抽動,連帶著腦門上的傷又疼了。


    他疼得眼淚都止不住,但還得憋屈地抬起手,指著天花板:“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碰容枝,今天真的就是個意外……”


    一個鬼迷心竅的意外。


    江彥的眼神有些陰沉:“你他媽愛給錢睡誰,那是你的事。好歹占個你情我願!你他媽動手強搶……”


    周浩其心驚膽戰地盯著他手裏的酒瓶,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掄自己腦袋上了。


    “江彥。”有個聲音從背後喊住了他。


    周浩其抬起頭,看見了嚴世翰,一如大熒幕上的英俊挺拔有風度,如果他的眼底沒有蒙上一層陰翳的話。


    周浩其突然油然而生一股,自己很可能活著走不出去的感覺……


    嚴世翰拿過了江彥手裏的酒瓶子:“你喝多了,明天別上新聞。”


    江彥指了指周浩其。


    嚴世翰神色溫和:“你現在下手,萬一把人打死了,不好跟周經交代。”


    周浩其忙在心底點頭。


    但還沒等他鬆了心底那口氣,就又聽見嚴世翰慢條斯理地說:“你等他傷好了,再給他開一次瓢,多好。”


    “……”


    周浩其捂住了腦袋,躺平下去。


    艸。


    他現在跟容枝道歉還來得及嗎?


    五體投地式那種道歉。


    江彥把酒瓶扔進了垃圾桶:“你說得有道理。”


    嚴世翰掃了一眼病床上的周浩其:“走吧,先去看容枝。越錚帶他去醫院做檢查了。”


    周浩其聽見聲音,一骨碌爬起來,大聲為自己辯解:“我真的沒對他做什麽,我才抱著他進門,我就讓我哥帶走了,真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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