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擁抱,讓顧傾城直到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時候還是飄忽的。


    心髒“砰砰”地跳著,聲音在胸膛裏回蕩,顧傾城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心髒的跳動,像是缺乏空氣,馬上就會窒息一樣。


    偏偏,腦子清醒又糊塗,記得宋一念抱著她時的每一個細節,連宋一念指尖的溫度都沒忘,卻又有一種腦子裏都是漿糊的感覺。


    矛盾得不得了。


    顧傾城抱著枕頭,撲到床上來回翻滾著,而後似乎是因為折騰累了,把頭埋在了還沒有展開的被上,輕輕蹭著。


    驀然,手機鈴聲響起,顧傾城這才像是驚醒一般,猛地抬起頭,看向發聲源。


    因為方才的一番折騰,最後又把頭埋了起來,顧傾城原本還沒有晾幹的頭發已經被折騰幹了,麵上染上了一抹薄紅,額角還有著些許細汗,雙眸忽閃忽閃的,甚是惹人憐愛。


    顧傾城拍了拍自己的臉,這才起身,拿起還在響著的手機。


    來電顯示是米依兒。


    顧傾城剛接通,那方,米依兒的聲音劈裏啪啦的,似乎不用呼吸一般,“傾城,你回家了麽?宋一念有沒有跟你說什麽啊?有沒有發生什麽啊?你們……”


    顧傾城無語地捂住雙眼,把自己摔在床上。


    有沒有發生什麽?


    顧傾城紅著臉,沒說話,腦子裏卻始終刻著宋一念抱她的感覺。


    米依兒說了一堆,結果才發現顧傾城遲遲沒有動靜,停頓了一下,而後語氣帶著些許驚訝,問道:“真的發生什麽了?”


    顧傾城嗚咽了一聲,而後緩緩開口,語氣鄭重嚴肅。


    “依兒,我發現……”


    顧傾城的語氣太過嚴肅,弄得原本是看好戲心理的米依兒也有些緊張起來,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著,“發現什麽了?”


    “我發現……”顧傾城說著,目光落在梳妝台的鏡子上,鏡子裏,少女麵色泛紅,一雙眸子噙著水一般,含羞帶怯,典型的一副“春心蕩漾”的樣子。


    “我發現,我好像是青春期到了。”


    是了。


    一定是因為青春期的原因!


    不然,她怎麽會對從小像哥哥一樣照顧她,保護她的宋一念心跳加速呢?


    電話那頭,原以為能聽到什麽重磅消息的米依兒無語地扯了扯嘴角,聲音通過電流有些失真,但是隔著手機都能聽出她語氣中的無奈,“傾城啊,你這個歲數青春期早就到了。”


    “才不是呢,”顧傾城嘟囔著,“以前不是這樣的。”


    一聽這話,米依兒眼睛亮了亮。


    “以前?以前怎麽了?和現在有什麽不一樣的?”


    顧傾城沉默了一瞬,而後咬了咬下唇。


    “以前不會心跳的這麽快啊……”


    和米依兒,她沒什麽好隱瞞的。


    而且,顧傾城是真的很迷茫,想找出答案,偏偏這種事情她又不能跟安然,洛斯和洛洺說。


    有點怪怪的。


    至於宋一念……


    算了吧,她不好意思……


    “心跳加速?”米依兒的聲音傳來,似乎有些興奮,“對宋一念?”


    顧傾城:“……”


    她發現,聽到這三個字,心跳似乎又快了一點。


    “其實也正常啦,你看,你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宋一念又隻對你一個人好,就跟我前幾天看的言情小說男主角一樣,你喜歡上他很正常啊。”


    說完,米依兒便沒有說話,等著顧傾城回應她。


    偏生,過了許久,那頭依舊沒有聲音。


    米依兒正躺在床上看著少女係列的偶像劇,久久沒有聽到顧傾城的聲音,有些疑惑,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還是通話狀態。


    米依兒“喂”了兩聲,那頭突然掛斷了。


    米依兒一臉懵怔,看著手機屏幕發呆,喃喃自語,“這是沒電了?”


    電話另一端的人正坐在床下,一臉丟了魂的樣子。


    聽到米依兒說出“喜歡”兩個字的時候,顧傾城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不過,因著顧傾城房間的地麵鋪了一層厚厚的毛毯,所以落地的時候並沒有摔疼,也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米依兒自然也沒有聽到。


    所以,米依兒也並不知道,她隨口的一句話,讓顧傾城三魂七魄都飛出去了。


    直到米依兒“喂”的聲音傳入耳中,顧傾城才像是猛然驚醒了一般,卻因為慌張,手指不小心劃過屏幕,掛斷了電話。


    屋子裏靜悄悄的,以至於心跳的聲音異常清晰。


    “噗通”,“噗通”的,似乎是在慶祝顧傾城終於弄明白了心跳加速的原因,又像是在提醒她,米依兒說的沒錯。


    她喜歡上宋一念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身下的毛毯都被她捂熱了,久到露在外麵的皮膚因為空調而冷得起了雞皮疙瘩,顧傾城才動了動手指,感受到渾身的僵硬。


    要命了。


    顧傾城捂著發燙的臉,有些茫然無措。


    她怎麽會喜歡上宋一念呢?


    難道是因為一直都在一起,所以在青春期到來之際,才會不由自主的喜歡上身邊最近的人?


    可是,為什麽不是安然,或者洛斯洛洺呢?


    因為宋一念對她最好?


    一時間,顧傾城腦子裏的疑問幾乎快要把她給淹沒了。


    想了半天,顧傾城再一次拿起手機,顫著指尖,給米依兒打了回去。


    米依兒很快就接了電話,“剛才是怎麽了?手機沒電了?”


    “不是……”顧傾城語無倫次地說著,“那個不重要了,你剛剛說,我……喜歡一念?”


    說到“喜歡”兩個字,顧傾城不自覺地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不少。


    好在米依兒耳力不錯,雖然顧傾城壓低了聲音,但她還是聽到了。


    “不是他麽?”米依兒的聲音帶著疑惑,“不是他是誰?”


    “不是……”顧傾城說著,發現這個時候說這兩個字似乎有些歧義,又急忙解釋著,“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就是……”


    天才少女顧傾城第一次發現,自己笨的可以,連話都說不好。


    米依兒顯然也是第一次見到顧傾城這幅樣子,毫不留情地嘲笑著她,“哈哈,傾城,你都結巴了,所以你果然喜歡宋一念啊……”


    顧傾城本就焦急,再加上米依兒的調侃,頓時有些羞惱,“不許笑我了!”


    聽出顧傾城是真的害羞惱怒了,米依兒也不再逗她,忍著笑,連連求饒。


    兩個人又鬧了一會兒,米依兒才輕咳了一聲,問道:“傾城,你是怎麽想的啊?”


    顧傾城怔了怔。


    怎麽想的?


    似乎……也沒什麽想法。


    他們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


    掛了電話,顧傾城坐在床上,雙手抱著膝蓋,腦海中,還回蕩著米依兒最後說的話。


    “確實,你們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反正宋一念隻對你一個人好。”


    隻對她一個人好麽。


    顧傾城舒展開自己的身子,躺在床上,卻是沒有半點睡意。


    嘴上說著沒想什麽,實際上……


    怎麽可能呢。


    這一晚,顧傾城再一次失眠了,甚至等到天亮的時候,都沒有睡意。


    睡不著,腦子裏又有些亂,顧傾城索性起床洗漱了。


    用冷水洗了把臉,顧傾城才覺得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一些,打起精神,下樓。


    顧傾城下樓的時候,顧晟睿和顧潔兒正在廚房裏忙活著,聽到顧傾城的聲音,顧潔兒從廚房裏探出腦袋,輕笑道:“傾城,怎麽沒多睡一會兒?”


    說著,看到顧傾城的黑眼圈,連忙洗幹淨手,走了出來。


    “昨天沒睡到好麽?”顧潔兒清麗的麵容上帶著絲絲的心疼。


    “有一點,”顧傾城知道自己的黑眼圈有多重,根本瞞不過去,轉移著話題,“今天的早飯是爸爸做的?”


    雖然顧潔兒和顧晟睿都在廚房,但是顧傾城知道,會下廚的人,肯定是她爸爸。


    畢竟她爸爸是絕對舍不得讓顧潔兒做這種“粗活”的。


    不出顧傾城所料,顧潔兒點了點頭,應了聲是。


    顧傾城有些期待。


    能吃到顧晟睿做的飯,可不容易,想來,若非是因為她昨天中考結束,顧晟睿也不可能親自下廚。


    顧傾城對這種事情已經習以為常了,小時候或許還會鬧別扭,但是現在都已經這麽大了,顧傾城自然不會再因為這種小事不開心。


    隻是,顧傾城想到了顧晟睿以前說的話。


    “自己找個男朋友,讓他給你做飯去。”


    男朋友,做飯……


    宋一念好像不會做飯啊。


    想著,顧傾城忍不住輕笑出聲。


    那方,顧潔兒有些不明所以,卻並沒有追問,而是拉著顧傾城的手走到餐廳,“先吃飯,等一會兒再睡吧。”


    顧傾城乖乖點頭,右手狀似不經意地拂過耳際。


    有些熱。


    她是不是臉紅了?


    ……


    一夜沒睡,顧傾城卻不覺得困倦,吃了飯之後,便和顧潔兒一起逛街去了。


    一般情況下,顧晟睿肯定是要跟來的,可是這一次,因著顧傾城剛剛中考結束,顧潔兒有心好好帶顧傾城放鬆一下,所以便讓顧晟睿自己留在家裏了。


    若是顧晟睿也去了,難保不會跟顧傾城“搶寵愛”。


    顧晟睿雖然千百個不樂意,但是他對顧潔兒言聽計從,所以,最後還是一臉陰翳地留在了家裏。


    想著顧晟睿最後的表情,顧傾城挽著顧潔兒的胳膊,笑個不停。


    顧潔兒點了點她的額頭,也跟著笑了起來。


    女孩子,天生骨子裏有著購物狂的天性,哪怕是顧傾城和顧潔兒也是如此。


    兩人逛到天都黑了,在顧晟睿第三十七個電話的催促下,帶著大包小包回了顧家。


    剛下車,顧晟睿便摟過顧潔兒,黑著臉瞪了一眼顧傾城,而後亦步亦趨地跟在顧潔兒身邊。


    顧傾城:“……”


    她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撿回來的!


    一夜沒睡,然後又出去浪到天黑的結果便是,顧傾城發燒了。


    明明體質挺好的,平時也不怎麽生病,但是一旦生病,便來勢洶洶,駭人得很。


    醫生連夜來打的吊瓶,顧傾城燒的迷迷糊糊的,不知什麽時候,半夢半醒間,隱約聽見手機鈴聲響了一下,再一細聽,卻沒有了。


    顧傾城想著,該是幻聽吧。


    而後,因著藥力作用,便沉沉睡去。


    顧傾城的病來的急,連米依兒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抱了顧傾城,宋一念有些無措,之後一整天都沒敢聯係她。


    但是,宋一念的忍耐了也不過如此。


    一整天沒有聯係,早已思念成災,所以天還沒亮,宋一念就醒了,而後便算著時間,在顧傾城差不多醒來的時候,猶豫了許久,終是下定決心給顧傾城打電話。


    卻不想,隻響了一聲,電話便被掛斷了。


    宋一念拿著手機,怔忡出神。


    顧傾城很少會掛他的電話。


    第一反應,宋一念想,顧傾城是不是生氣了。


    生氣他抱她了。


    但是很快,宋一念又拋開了這個想法。


    不會的。


    顧傾城也回抱他了,還跟他說畢業快樂,怎麽看,也不像是生氣了的樣子。


    宋一念想,應該是不小心摁錯了。


    這麽安慰著自己,但是心中的不安卻沒有消散,反而有著越來越濃烈的趨勢。


    沒有親耳聽到她的聲音,宋一念沒法安心。


    深吸了一口氣,宋一念再一次播出了那個熟爛於心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you……”


    宋一念摁斷了電話,冰冷機械的女生戛然而止。


    不是第一次慌亂,不是第一次腦子亂成一鍋粥。


    都是因為一個人。


    顧傾城。


    宋一念沒做多想,直接跑出門,甚至忘了叫司機,直接跑出了別墅區,攔下一輛的士,報了顧傾城家的地址。


    一路上,司機有些奇怪的目光都被宋一念忽略了,滿心想著的,都是等一下去見到顧傾城該怎麽辦。


    應該……要道歉吧?


    宋一念抿著唇,青澀的臉上滿是冷冽,生生讓司機把想說的話憋了回去。


    他想說,這個少年還穿著睡衣啊。


    雖然看起來很高檔,甚至還是秋季的長袖長褲,該露的,不該露的地方都沒露,但是這也掩蓋不了他穿的是一身睡衣的事實啊……


    司機心想,長得這麽好看,不會是個傻的吧……


    顧傾城住的地方不允許的士開進小區,宋一念便在小區門口下了車,而後急忙便要下車離開。


    司機回過神,高聲喊著,“誒!你還沒付錢呢!”


    宋一念走得匆忙,這才發現自己穿著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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