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冬季的到來,寧薇愈發歸心似箭,這幾日她更是熱切期盼著邊城早些來信。


    隻可惜,邊城那邊遲遲沒有動靜。


    早前賀良到達邊城,與雷大將軍冰釋前嫌之後,便將寧遠與渤襄王勾結之事告訴了他,甚至連寧老侯爺的死因與渤襄兩王有關也未曾隱瞞。


    劇賀良來信得知,雷大將軍聽過這些之後,便閉門謝客,將自己關了起來,不見任何人。


    遲遲等不到他見客的賀良,無奈之下,隻得攜全家離去。此時此刻,他們一家子已經回到了京城寧府。


    按理來說,時隔多時,雷大將軍應該有所行動才是。寧薇實在弄不明白,雷大將軍到底是如何想的,難道他不打算理會此事?


    寧薇立即搖了搖頭,擯棄了這樣的想法。


    雷大將軍對寧老侯爺的感情不比寧家人淺薄,事情一旦牽涉到寧老侯爺,他必定不會置之不理!


    見寧薇滿麵憂愁,賀子皓連忙出聲寬慰:“寧遠貴為侯爺,哪裏是這般容易除去的,此事尚需時日,表妹安心等候才是。”


    “…”寧薇嘴角抽搐不已。


    她就是擔心還需等待許久,趕不及回京過年,表哥這樣是安慰還是讓她認命?


    寧薇怨氣滿滿的看向賀子皓,賀子皓卻是一臉不明所以。


    “呼~”寧薇如泄氣的皮球一般,蔫搭搭的抬手撐住下巴,道:“都怪二哥,明知我肯定會心急,也不知道給我多寫幾封書信,當真可惱,下次見到他定要他好看!哼~”


    賀子皓聽言,忍不住幸災樂禍的笑開了。


    寧薇見他笑得如此開心,十分惡趣味的說道:“表哥莫要高興的太早,我不能回京過年,肯定也會將你拖住,咱們兄妹有難同當,嘻嘻…”


    “…”賀子皓的神情頓時呆滯,“表妹有六皇子陪伴,還留下我做什麽?不若還是放我先行回京吧。”


    “那可不行,我與阿宸男未婚女未嫁,怎可單獨同行?表哥必須與我們一同回京才行?”


    寧薇態度傲嬌,一番話說的頭頭是道,可在賀子皓看來,她這話百般漏洞,實在毫無說服力。


    他可沒有忘記如今尚未離開渤海的還有一個寧浩鑫。


    渤海如今沒了寇賊侵犯,來此行醫的醫者不必擔心自身安危,是以前來渤海的醫者絡繹不絕,渤海再不複以前那般缺醫少藥。


    寧浩鑫大功告成,隨時都可以離開渤海,他至今未回不外乎是在等待寧薇。


    寧浩鑫與寧薇一同前來渤海,定然會陪同她一起離去。


    賀子皓心知寧薇故意作弄,立即佯裝出一副極不情願的模樣,甚至語出抱怨:“往日怎的沒有發現表妹竟如此任性,當真不好伺候!”


    “哼!表哥既然不願,那就算了!”寧薇氣呼呼回道。


    她小臉漲得通紅,一雙杏眸瞪的老大,似乎真的生氣了。


    賀子皓見狀,立即歇了逗她的心思,連忙信誓旦旦的說道:“表哥方才隻是逗你的,你可千萬不要生氣,你想要表哥陪你一同上路,表哥樂意,十分樂意,樂意得很…”


    “咯咯…”見賀子皓焦急表明態度,寧薇再也裝不下去,忍不住笑出聲來。


    賀子皓這才發現自己被表妹戲耍了一此,一邊搖頭晃腦,一邊無奈的嘟囔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他滑稽的模樣不止逗樂了寧薇,連帶著屋裏的婢女見到這一幕,也人忍不住低頭偷笑。


    屋裏一陣歡聲笑語。


    許久之後,寧薇總算開夠了玩笑,她好奇的問向賀子皓:“聽表哥言語,似乎著急上路回京,莫不是擔心姑父?”


    “爹有娘在旁照顧,想來他是不會稀罕我的,我何時回去根本無關緊要。”


    賀子皓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繼續說道:“昔日我與孬孩一同進京求助,兩人皆身無長物,無奈之下隻好不拘小節,一路做盡鼠竊狗偷才能去到錦州,最終幸運保住了一條小命。”


    聽到此處,寧薇儼然明白賀子皓的意圖,她沒有打斷賀子皓,繼續認真的聽了下去。


    說到當初無奈偷盜之事,賀子皓忍不住有些唏噓。


    那段日子的經曆對他而言,終身難忘,那時的他打破所有原則,隻為達到進京求助的目的。


    然,他始終沒有忘記第一次偷盜之前他對自己發下的重誓。


    此次他急著進京,其實是急著重走進京之路,這一路他不止要將當日偷盜之物十倍奉還,還要主動向被盜之人承認錯誤,祈求他們原諒。


    或許,在許多人看來,賀子皓完全不必做到如此地步,他隻需將偷盜之物雙倍送還便可。


    但從小熟讀聖賢書的賀子皓卻不這樣認為。


    在他看來,雖然他和孬孩偷盜之時盡量不找窮人,然而無人清楚他們的行為給別人添了多少麻煩,他認為親自道歉極為重要!


    身為將軍之子,除了那次,賀子皓自小從未有過金錢上的困難,那次被逼偷盜其實已經不知不覺成為他的一個心結。


    他不想逃避,戰爭結束他第一件想做之事,便是麵對這件事。


    縱使受到羞辱和唾罵也無所畏懼,但求無愧於心。


    他想堂堂正正給失主們一個交代,同樣也給自己一個交代。


    對與他的想法,寧薇自然萬般讚同,大男兒當活的光明磊落,賀子皓能這樣想,正是說明他的品德無可挑剔。


    “表哥,我支持你!”寧薇臉上掛上了崇拜的笑意。


    沒錯,正是崇拜!


    若是她處在賀子皓的位置,她必定隻會想到要暗中補償那些失主,不會主動承認偷盜,因為她終究放不下自己的名聲。


    賀子皓如此勇敢,在她看來十分勇敢。


    寧薇崇拜的眼神和支持,讓賀子皓內心之中最後一絲彷徨盡數消散,他微笑著朗聲說道:“那咱們兄妹京城再見。”


    “好,”寧薇點了點頭,想了想,繼續說道:“表哥此次主動認錯自然極好,但事出有因,表哥莫要遮掩,若有人問起,實話實說就是。”


    寧薇終究還是不希望賀子皓引人非議,遂忍不住出言叮囑。


    賀子皓感受到了她的心意,心中暖流湧動,他鄭重的點了點頭,“表妹放心,你表哥我並不傻!”


    寧薇見他心中有數,這才放下心來。


    ……


    邊城大將軍府


    寧薇焦急等待邊城消息之時,月餘不曾出府的雷大將軍,終於走出房門。


    許是月餘未見天日,他以往剛硬的臉龐上顯露出幾許不易察覺的蒼白。


    “雷大將軍,您總算是出來了!”


    看到房門打開之時,寧浩焱便立即走上前去,阮念青緊隨其後,她向雷大將軍行了一個後輩禮便靜立一旁,不曾言語。


    雷大將軍用他那雙威武的虎目直視著寧浩焱,眼中充滿審視。


    寧浩焱見狀,收起臉上的關心,神情頓時嚴肅幾分。他不卑不亢的站著,任由雷大將軍如何打量,亦是麵不改色。


    良久後,雷大將軍沉聲問道:“雷某可否問二少爺幾個問題?”


    雷大將軍出生草莽,就算如今貴為大將軍,手中握有兵權,卻仍然沿用未建功立業之時所用的自稱。


    “雷大將軍盡管發問便是,小子定知無不言!”寧浩焱態度尊重。


    雷大將軍將手背在身後,身板站得筆直,鄭重問道:“二少爺的誌向是什麽?”


    寧浩鑫還以為他要問及寧遠之事,怎麽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自己的誌向。


    寧浩鑫微微一愣,想了想,認真而又坦然的回道:“保家衛國,建功立業,我想成為祖父那般強大之人!”


    聽言,雷大將軍眼神徒然變得複雜。


    他語氣淡淡的再次發問:“侯爺之位是不是二少爺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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