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渤襄王妃之前,渤襄王根本沒想過要公開文氏的身份,更加沒想過要為她正名,他隻是想維持原狀。


    讓文氏安穩待在賀府,在渤襄王看來,已經對她足夠好了。


    然,渤襄王妃出言相激,惹怒了渤襄王,為了讓渤襄王妃難堪,他毫不猶豫的做下決定,打算將文氏認作幹女兒,變相公開文氏的身份。


    渤襄王妃聽到他那番話,頓時怒氣攻心,頭疾發作,兩眼一翻昏厥過去。


    渤襄王到來之後,便屏退了下人,是以此刻屋裏隻有他們夫妻二人。


    看著昏倒在椅子上的渤襄王妃,渤襄王眼中閃過一絲未明的情緒,一個可怕的念頭,從他心中飄過。


    若是她死了,以往的一切羞辱是不是就不複存在了?


    渤襄王眼神直愣愣的看著他的結發妻子,不自覺的捏緊了手中黑乎乎的圓球。若是渤襄王妃此時醒著,看見自己的夫君這樣看著自己,定然隻會覺得毛骨悚然!


    片刻過後,他搖了搖頭,放聲道:“來人呐~王妃舊疾發作,去請大夫。”


    渤襄王妃畢竟是他的發妻,且一心為他,這些年來,一直將他當成主心骨,不曾有過別的心思。雖說謀害了好幾個有孕的妾侍,卻也為渤襄王生育了三個子女。


    說到底,渤襄王縱使心氣不順,卻還是缺乏殺她的理由。


    隻是,已經動過了殺機,怕是找到理由隻是遲早的事吧?可憐渤襄王妃將他視作天,殊不知,天若有情天亦老!


    下人進屋,渤襄王便起身離開,徑直來到了沛姨娘的院子。


    王府的一切動靜,渤襄王全數看在眼裏,沛姨娘將賀錦雲回城的消息告知青蘿,自然是瞞不過他的。


    並非不知道文氏之事皆因沛姨娘而起,隻是未曾提起,還是如常來此見沛姨娘,如此縱容一個女子,當真不像是渤襄王的作風!


    他這樣無情之人,當真會如此鍾愛一個女子麽?


    大步邁進沛姨娘的屋子,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沛姨娘對麵的文氏。


    渤襄王打量了她一眼,想到她昨日受了不少委屈,便道:“在屋裏怎麽還戴著帷帽?受了傷不在府裏養著,出來做什麽?”


    他語氣雖然平淡無奇,文氏聽在耳中,卻是倍感溫暖,她抬起未受傷的手,撩開帷帽下的薄紗,正想回話,卻被沛姨娘搶先了一步。


    “王爺~文姣不好說,還是由妾身來說吧。”


    渤襄王拂袍落座,隨口應道:“那就由你來說。”


    文氏蔫蔫的閉上了嘴巴,沛姨娘則唏噓道:“昨夜賀府又鬧賊了,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和文姣過不去,竟然…”


    頓了頓,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渤襄王一眼,壓低聲音繼續說道:“那賊人什麽都不偷,卻是將文姣的頭發剃去了一半,這女子沒了頭發,哪裏還敢堂而皇之示人?”


    渤襄王眉頭緊蹙,他抬眼看向文氏,沉聲道:“將帷帽摘下。”


    文氏為難的低下頭,顯然不希望渤襄王見到她此刻的模樣,喏喏道:“父…王爺,民婦…”


    “你是本王的女兒,不必自稱民婦。”渤襄王打斷了文氏的話。


    此言一出,沛姨娘隻覺無比意外,文氏則欣喜異常。


    經王神醫一番提醒之後,文氏清楚,隻有早早除去渤襄王妃這個隱患,她才能有安穩日子可過。回到賀府之後,她坐立難安,擔心渤襄王妃隨時會對她下暗手,細細思量過後,便打定了主意,前來與沛姨娘相見。


    文氏自己是賀良的妾室,她來賀府之後,雖未受過什麽委屈,卻也覺得心中憋屈的緊。


    以己度人,在她看來,沒有哪個女子甘心做人妾侍,沛姨娘也不例外。


    而沛姨娘想要成為渤襄王的正妃,必須先將渤襄王妃除去,隻要渤襄王妃活著一日,沛姨娘絕對不會有機會爬上正妃之位。


    既然有共同的敵人,且以往交情不淺,那就該好好合計一番了。


    她這次來,就是為了與沛姨娘商量對策的。


    豈料,她還未曾說出來意,渤襄王便來了,還給文氏帶來了一個這麽大的驚喜。


    以往她在渤襄王麵前自稱‘民婦’,渤襄王從未覺得有任何不妥,文氏不笨,她清楚話中含義。


    她神情激動的看向渤襄王,滿眼皆是孺慕之情,“多謝王爺,多謝王爺!”


    “你是本王的女兒,自然要稱本王為父王。”文氏純粹的眼神,顯然取悅了渤襄王,方才糟糕的心情,似乎也好轉了許多。


    渤襄王豪氣揮手道:“你的身份隱藏多年,若公諸於眾,弊端極多,隻是本王終是虧欠於你,是時候給你正名了。本王決定不日便會將你認做幹女兒。”


    “多謝王爺,不對,多謝父王!”文氏興奮的有些語無倫次。


    渤襄王似乎很喜歡看到旁人因他的恩賜而激動,見她如此表現,非但未曾怪罪她失禮,臉上反倒是露出了些許笑容。


    沛姨娘扯了扯嘴角,心思流轉。


    嗬~當真是好笑,連自己本該得到的身份都未曾得到,到底有什麽好開心的?若換了她是文氏,她不但不會高興,反而會覺得十分恥辱!


    親生女兒變成幹女兒,這不是恥辱是什麽?


    文氏約莫是個傻子,她此刻還在傻樂,殊不知,王爺根本就沒多問她頭發之事,看來這事是要壓下了。


    沛姨娘心中鄙視文氏,麵上卻是不顯,反倒連聲道喜。


    ……


    王府上演了一出父女相認的戲碼,王宅之中,寧雨秋母女終於相見。


    母女三人見麵,抱頭痛哭良久,場麵極為催人淚目。


    哭過之後,又是一陣唏噓感歎,許久之後,三人心情終於平複了些許,擦幹了眼淚,問起了彼此的近況。


    說著說著,寧雨秋又忍不住開始掉淚。


    她摸著錦雲滿是疤痕的臉,心口抽疼不已,“都是娘沒用,讓你受了如此多的苦,早知如此,當初娘就該把你們三個送去錦州,都是娘的錯,嗚嗚…”


    錦雲抬手覆上寧雨秋的手背,微微一笑,柔聲回道:“娘,都過去了,女兒如今挺好的,就是醜了一些,娘可不許嫌棄女兒。”


    此話故意說的俏皮,想要逗樂寧雨秋,卻是事與願違,寧雨秋悲從心來,淚珠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


    這時,錦月出聲說道:“娘,表姐說了,她能治好大姐臉上的傷疤,你別哭了,再把眼睛哭壞了可怎麽好?”


    錦月對寧薇說過的話,可謂是深信不疑。


    她不覺得寧薇說此話是為了安慰錦雲,她相信寧薇一定有那樣的本事。


    寧雨秋聽言,用帕子擦了擦眼淚,摸了摸錦月的腦袋,繼而將目光轉向寧薇,“薇兒~姑姑知道你不愛聽感謝之話,但是姑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替姑姑救下了他們幾個。這份恩情,姑姑永世不忘!”


    “姑姑,咱們是一家人。”寧薇按了按滿是水光的眼角,輕聲說了這麽一句,便沒有再多說。


    輕輕的一句,勝過千言萬語。


    寧雨秋點了點頭,心竅暖意流轉。


    隨後,她緩緩將目光轉向了另一邊坐著的於亦景。


    看到了方才母女相見的一幕,於亦景難免也紅了眼眶,見寧雨秋看過來,他連忙起身行禮。


    不等寧雨秋開口,他便搶先說道:“伯母,亦景知道您想說什麽,您放心,我於亦景發誓,此生必不負賀錦雲,若違此誓,就讓我葬身戰場,屍裹魚腹!”


    這樣的誓言對於長期在海邊作戰之人來說,乃是絕對的重誓。


    眾人沒有想到,於亦景會發下這樣的誓言,皆呆愣在了原處,隻有錦雲焦急的大聲喝道:“你瞎說什麽呢!這種話怎麽能亂說,快吐一口口水,快些…”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違反誓言。”於亦景堅決搖了搖頭。


    錦雲堅持道:“我相信你不會違反誓言,但此話不吉利,你快些呸一口。”


    於亦景一動不動,目光堅定。


    看見這一幕,寧雨秋欣慰一笑,感歎道:“誓言當不得真,你們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隻盼你們日後真情不改,幸福度日。”


    “姑姑,這麽多年,你真情不改,可你幸福了麽?”聽到寧雨秋的感歎,寧薇終於忍不住第一次質問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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