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出剛剛那個問題的時候,林司南就想過自己被拒絕的可能。


    但是當他真的聽到她說出那聲“不要”時,他的眼中還是難掩失落,眸光瞬間黯淡了下來。


    然而——


    他卻腦抽的追問了一句,“你的初吻給了誰?!”


    大概是沒想到林司南還會繼續追問,寧心明顯一愣。


    換作是平時,他一定不會這麽做。


    可是今晚,即便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有些不禮貌,他卻依舊堅持想要個答案。


    反正都已經問出口了,難道還能裝作一切都沒發生嗎?


    既然這樣,還不如“死的”明白一點。


    麵對林司南的追問,寧心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緩緩道出了兩個字,“我媽媽。”


    “……”


    嚇他一跳。


    還以為是哪個“野男人”的!


    “好了,都說完了,你現在可以休息了嗎?”


    “我還有話說。”


    “你話真多。”


    “……”


    抿了抿嘴,林司南被她懟的不敢吭聲。


    看著他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樣,寧心不禁失笑,“好啦,快點說。”


    “有、有個問題……我想問你……”


    “什麽問題?”


    “你喜歡什麽類型的男人?”這個問題,困擾他很久了。


    忽然被他這麽一問,寧心思考了一會兒才給出了答案,“你知道嗎,在我小的時候,我媽媽也問過我這個問題。”


    “那你是怎麽回答的?”他很好奇。


    “我說,長大以後要嫁給爸爸。”


    說起年幼時的童言,寧心忍不住彎唇淺笑。


    似乎,每個女孩子在幼年時都曾幻想過,長大以後要嫁一位像自己父親那樣的英雄。


    而寧心,自然也不例外。


    甚至——


    她比其他女孩子更加崇拜自己的爸爸。


    “寧先生他……”林司南倒是對這位商界大佬有些耳聞,隻是並沒有接觸過。


    “我爸爸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無論是作為丈夫還是作為父親,他都完美到無可挑剔。


    聽到寧心對他父親這麽高的讚譽,林司南覺得自己心裏酸溜溜的。


    如果她肯給他機會的話,他也會成為那樣無可挑剔的男人,完美的勝任丈夫和父親這個角色。


    “你爸爸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探探口風,才知道自己和對方相差多少,有沒有補救的空間。


    寧心不疑有他,想了想就對他說,“看起來很凶惡,但其實內心很柔軟,跟他在一起,會覺得格外的又安全感。”


    “凶惡?”林司南隻注意到了這個詞。


    “隻是看起來而已。”


    盡管寧心很認真的在強調,但他卻好像深陷在恐懼當中不可自拔。


    “你……你長得更像誰……”都說女兒像爸爸比較多,不知道他們家是不是這樣。


    “都像啊。”


    反正從小到大,別人隻要看到她和爸爸一起出門就會說,“哎呀,您女兒和您長得真像”,然後等到和媽媽出去的時候,情況也是一樣的。


    由此可見,她既像爸爸,又像媽媽。


    “你被父母保護的這麽好,是不是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依照她的描述,他感覺她父親十有八九是個女兒奴。


    這種男人的特質,就是視女婿為仇敵。


    想到這,林司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雖然他連表白都不敢,但是這並不妨礙他yy。


    前幾天夜裏睡不著,他滿腦子都在幻想他們在一起以後的情景。


    在他心裏,已經跟她過完了一生。


    悲哀的是,現實中的他卻什麽都做不了。


    “是沒談過。”寧心很坦然。


    “那……”林司南覺得自己又有點衝動,“你想……談一場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嗎……”


    話落,病房中忽然安靜了下來。


    寧心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他,卻遲遲沒有回答。


    林司南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忐忑不安的等著她的答案。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你是在……向我表白嗎……”寧心的語氣充滿了疑惑。


    對視上她探究的目光,林司南不禁紅了臉。


    他自己也說不上是為什麽,可每次寧心那樣專注的看著他,他就忍不住心跳加速,臉頰發燙。


    特別,她還提到了“表白”這兩個字。


    沒想到寧心會以問代答,又將“皮球”給他丟回來,猶豫了一會,林司南才終於答道,“如果是……你怎麽說……”


    心,越跳越劇烈。


    似乎,快要停止了。


    “林司南……”


    “噓~”寧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抬手阻斷,“先別說話。”


    握住她的手,林司南一直低垂著頭。


    “有些話,我很早之前就想告訴你,但一直鼓不起勇氣,好不容易說到了今天這個份兒上,你就聽我把該說的話都說完,然後再做決定。”


    像是死刑犯最後的坦白,而寧心無疑就是法官。


    趁著今晚的“勁頭”,林司南決定早死早超生。


    剛剛一瞬間,他忽然就想明白了。


    曾經做下的那些荒唐的事情,並不是他不說就不存在了,他最應該要麵對的應該是自己矛盾的心,而非寧心。


    “還記得之前在火鍋店遇到的那個女人嗎,她曾經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她挑眉。


    她以為,像他這樣的人是不會有女朋友的。


    更主要的是,她比較懷疑他知不知道“女朋友”這三個字真正的含義。


    聽出了寧心語氣中的質疑,林司南的眸光變的更加黯淡。


    不過,他還是堅持對她說,“……你可以理解為性伴侶。”


    聲音中的糾結和落寞,她聽得一清二楚。


    寧心並沒有打斷他,而是選擇了默默傾聽。


    “在國外讀大學的時候,我和安塵兩個人經常在一起,但又經常不在一起,除了上課的時間,他都悶在學校裏,但我不會,我會出去獵豔。”


    m國的紅燈區……


    紙醉金迷的銷金窟,他熟悉到閉著眼睛都能找過去。


    脫離父親視野的那幾年,他徹底放縱逍遙了一段時間。


    林司南並不想為自己的墮落找什麽理由和借口,求學的那段日子裏,他過的輕鬆卻又壓抑。


    極其矛盾的心理,一直伴隨著他。


    “安塵是勤勉自律,我卻是隨心所欲。”


    他們兩個人,都不讚同對方的生活方式,安塵認為他生活混亂,他則是認為對方淡漠無趣。


    可事實證明,安塵才是對的。


    “寧心,這才是全部的我。”有黑暗的那一麵。


    這樣的一個我,你會接受嗎?


    或許……


    會毫不猶豫的拒絕吧。


    想到這種可能,林司南無意識的握緊了寧心的手。


    仿佛——


    無依無靠的漂泊在汪洋大海之中,終於抓到了能夠依靠的浮木。


    波濤洶湧的海麵似乎已經延伸到了黑暗的邊緣,再往前,就隻會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長久的沉默,重重的壓在他的心上。


    好像等了幾個小時那麽久,又似乎競隻過了幾秒鍾,寧心的聲音便輕輕柔柔的響起,“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


    “你應該要知道。”


    “到底是我應該知道,還是你需要我知道?”


    “寧心……”


    “如果是在我們交往之後你發生了這些事情,我一定不會原諒你。”頓了頓,她又接著說,“可是那位女士是你曾經認識的人,你之前的人生我沒有權利過問和幹涉。”


    “不止是她……”她越是這樣,他就越是不忍心隱瞞她。


    “什麽?”


    “我是說,我的女朋友,不止她一個人。”話至此處,林司南終於抬起頭望著她,眼底泛紅,“多到無法想象。”


    甚至隨便什麽“張三李四”都能說自己是林司南的女朋友……


    他懶得追究,更加懶得解釋。


    但是——


    注視著寧心幹淨的雙眸,他抿了抿唇,最終還是說了一句,“雖然這樣講有些欠揍,可是……對我來說,接吻是比做愛更有意義的事情……做愛可以隻是出於激情,接吻卻出自全心全意的信任和喜歡,毫無防備地敞開自己……”


    因此,他從不讓女人吻他。


    而他,也從來不會主動去親吻她們。


    將所有想說的話都說完,林司南緩緩的鬆開了緊握寧心的雙手,掌心微潮。


    這一晚,他太衝動了。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其實並不想這樣做。


    可隻要一想到她明天就要坐飛機離開,他就無法理智的思考。


    唇上忽然傳來了溫軟的觸感,令林司南眸光微閃,愣愣的僵坐在病床上,微垂的眼睫瞬間睜開,眼中帶著明顯的驚詫。


    寧心近在咫尺的臉頰昭示著此刻發生的事情並不是一場夢,這個認知,讓他無比激動。


    蜻蜓點水般的一吻,甚至快到林司南都沒來得及反應,她就退回到了座位上。


    原本清透白皙的頰邊透著淡淡的粉色,看起來格外誘人。


    林司南下意識的抿了下唇瓣,怔怔開口,“寧、寧心……”


    她這是什麽意思?


    “好啦,現在你的初吻也沒啦。”她微微笑著。


    “你……你是……”


    是答應他了嗎?


    願意跟他在一起,做他未婚妻?!


    那一瞬間心頭迸發出的狂喜,讓林司南甚至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才好。


    剛剛還覺得陰暗無比的海上,轉瞬間,抬頭一看,卻似乎望見了滿目星光。


    一場孤注一擲的自我剖析,他所說的話,像是一首詩。


    看似直白,但實際上卻充滿了片片詩情,點點詩意。


    “林司南……”寧心含笑的望著他,“在此之前,你走在一條開滿桃花的路上,雲蒸霞蔚,繁花似錦……但我希望以後,你眼中的桃花都是為了我一個人綻放……”


    這樣,她就會很開心。


    而能夠讓她開心的他,也會開心著她的開心。


    他說,“寧心,我可能有點髒我知道,但是這顆心是幹淨的,我從來沒有給過任何人,也沒有讓任何人看到過。”


    “現在,他是你的了。”


    “寧心……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高興,比我談成任何一筆生意都開心……”


    “寧心……”


    “寧心……”


    “寧心——”


    猛地睜開了眼睛,林司南僵直著身體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無盡的黑暗。


    幾分鍾之後,他側過身,手輕輕搭在旁邊的枕頭上。


    寧心,這一晚,我很孤獨。


    或者應該說,你走後的每一晚,我都很孤獨。


    孤獨。


    這兩個字拆開來看,有孩子、有瓜果、有小狗、有蝴蝶……足以撐起一個盛夏傍晚間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


    稚兒擎瓜柳棚下,細犬逐蝶窄巷中,人間繁華多笑語,惟我空餘兩鬢風。


    孩子、水果、狗狗、彩蝶……


    熱鬧無比,但卻都和你無關,這便是我的孤獨。


    *


    同一時間的咖啡廳裏,林沐允神色沉靜,眸中卻帶著一絲疑惑。


    “陳秘書,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


    他把林總和他妻子的戀愛經過告訴她,是為了讓她死心嗎?


    想到這一點,林沐允心裏不免覺得難堪。


    多少猜到了她的心思,陳洵正色道,“我猜想,依照你的性格一定會很好奇,但這些事情,知道的人並不算多。”


    能夠給她答疑解惑的人,就隻有他。


    而且,他是事先征求過林總同意才告訴她的。


    “……謝謝。”她的確是有些好奇。


    沒想到,林總也會有那麽不自信的時候。


    她跟在他身邊工作這麽久,還從來沒有發現他有這樣的一麵。


    林司南說的是對的,她不了解他。


    不過——


    如果他難能可貴的感情是這樣的小心翼翼,林沐允覺得,她也會選擇接受他。


    現在這個社會,男人婚前沒鬼混過才讓人覺得意外呢。


    不止是她,她相信很多女孩子都是這樣想的。


    隻是,除了他妻子之外,他沒有給其他人這樣的機會。


    “那麽多年……他都是怎麽過來的……”像這樣的夜晚,他會不會忽然從夢中驚醒,眼角帶淚,眼前依稀浮現那個女孩子的身影。


    轉頭看向窗外,林沐允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忽然陷入了沉思。


    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彼此遇見了,淡漠的看上一眼,誰也看不穿別人身後的故事,誰也不知道別人的心裏,是不是住著一個人,此生難忘……


    “從前也有一個女孩子,像你這樣喜歡過林總。”


    “是誰?!”林沐允微驚。


    “薑亦眠。”


    那也是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很少有人提起。


    再加上薑家勢力龐大,網絡上能夠查到的信息不多。


    “居然是她!”林沐允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但卻沒有想到,對方居然也喜歡過林總。


    “嗯。”


    “你剛才說‘喜歡過’……”


    “注定沒有回報的感情,早點抽身是理智的行為。”陳洵話裏有話。


    皺眉看著他,林沐允沒有接茬兒。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今天的陳洵有些怪怪的。


    以往他們兩個人雖然有些接觸,但基本都是源於工作,私交並不深。


    所以,剛剛接到他打來的電話,她其實很意外。


    “感情本來就是衝動的,不是嗎?”


    聽到她這樣講,陳洵微怔。


    下一秒,他苦笑了一下,“是。”


    太過理智的感情,會缺失很多的趣味性。


    因此,就算是再理性的人,在麵對自己喜歡的人時,也難免會方寸大亂。


    “後來……林總的妻子是因為什麽去世的……”


    “她是病逝。”


    其實和林司南初遇的時候,寧心的身體就已經顯露出了一些狀況,隻是那時的她沒有在意。


    頭部隱隱的作痛並沒有讓她放在心上,等到後來終於察覺的時候,即使心裏再拒絕,也不得不選擇堅強麵對。


    如果那時候,林司南能夠早點和歐景琛嘚瑟自己有未婚妻的事情,或許他就不會那麽晚才得知寧心的身體狀況。


    和寧心在一起這件事,花費了他餘生所有的運氣。


    遇見是兩個人的事,離開卻是一個人的決定。


    這是一個流行離開的世界,但是他並不擅長告別。


    無論他接不接受,都隻能按照老天爺的指示一步步的走下去。


    無法回頭……


    ------題外話------


    一更~


    插敘哈~所以不要擔心虐,以後還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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