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掉在地上的聲音不輕不重,足以吸引休息室裏兩人的注意力。


    季殊的臉頰還是通紅的,心情也緊張地很,她明明說的是創建公司的事情,為什麽感覺像是告白一樣。


    她沒好意思看對麵的男人,聽見門口的聲音,扭頭看去。


    原本空蕩的門口,地板上竟多了一束玫瑰花。


    季殊走了過去,站在門口四處張望,長長的走廊空無一人,她拾起花問跟著出來的蘇世擎:“蘇總,你剛剛有看見是誰嗎?”


    蘇世擎搖搖頭,低頭瞥了眼她手中的紅玫瑰,自己把話題繞回去:“我回去準備辭職,這兩天我去找一下工作室的地點。”


    季殊聞言一喜,笑問道:“這麽說,你是答應跟我一起開公司了?”


    蘇世擎點點頭。


    季殊頓覺雀躍,漂亮的杏眸彎起,見蘇世擎要出去,說:“等等。”


    她轉身返回休息室,從裏麵拿了一個玻璃瓶,灌了水,把玫瑰花放進去,擺在了休息室的桌子上。


    蘇世擎說:“你費這個功夫幹什麽?”


    季殊把玫瑰花插好,同時說道:“這花蠻好看的,這麽扔地上挺可惜的。”


    蘇世擎朝那邊看了一眼,她隨手一擺弄,跟專業插花的水平差不多,季殊自己看著似乎也滿意,擦了擦手上的水跟著出來。


    兩人從休息室出來走到樓下,一個西裝青年叫住季殊,走到她麵前說道:“你是季殊季小姐吧?”


    季殊看眼蘇世擎,眼前的青年她並不認識,點頭說道:“我是,你有什麽事嗎?”


    那西裝青年遞出一張名片,說道:“我是九州集團品牌部總監,季小姐剛剛的作品我們有看到,公司想請你去擔任旗下兩個品牌的設計總監,季小姐意下如何?”


    “不好意思,我暫時沒有打算去其他公司工作。”季殊婉轉說道。


    西裝青年詫異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竟然想都不想得拒絕他,該不會是沒聽說過他們九州吧。


    要知道九州子的品牌部旗下有兩個非常知名的服裝品牌,在國內屬於一線品牌,有多少設計師擠破腦袋想進來。


    他說道:“季小姐,你確定不要考慮下嗎?這對你來說是個難得的機會。”


    蘇世擎說道:“真的抱歉了,我們打算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以後希望能有合作機會。”


    西裝青年恍然大悟,又感到可惜。


    待他走後,蘇世擎看向季殊:“你會不會後悔,要知道你放棄的可是九州拋來的橄欖枝。”


    季殊聳聳肩:“不會啊,要不是你,我都不會來參加比賽。我可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她衝他一眨眼,模樣俏皮。


    蘇世擎的目光從她秀麗的臉龐上移開,小姑娘的天真俏皮讓他既心生喜歡,又不敢靠近。為什麽讓季殊來參加這個比賽,他心裏清楚。


    悶著聲點了下頭。


    季殊全然沒有他的心事重重,也不太會察言觀色,優哉遊哉的模樣,正是這個年紀的無憂無慮。


    ……


    樓廷比他們先到樓下,肖燃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一見他立即迎了上去,朝他身後看一眼,驚訝道:“那姑娘呢?”


    他怎麽給姑娘送花,把花跟人都送丟了。按理說,現在不該是有個漂亮姑娘一臉嬌羞地挽著他的手臂一起走下來嗎?


    樓廷臉色不善:“什麽姑娘?”


    肖燃心想你還裝什麽,說:“你送花的姑娘,咱們倆認識這多年,對我還藏著掖著?”


    他不提還好,一提送花的姑娘,樓廷的臉色更加不善,強烈的自尊心作祟,不屑地說道:“隨便找個人送的,長什麽樣我都沒看清。”


    肖燃不信,看他臉色,倒像是送花失敗,摸著下巴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


    樓廷擰著眉:“你煩不煩?”


    推開人,拿過車鑰匙直接坐進車裏,紅色跑車轟鳴而去,留下肖燃在車尾氣跺腳:“你把車開走了,我怎麽辦?”


    樓廷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煩躁,難道他真的對一個初次見麵的小丫頭動了心?這說不通,那丫頭到底哪裏吸引了他,可要是沒心動,這煩躁又從何而來?


    他越想越氣悶,二十多年,第一次有這種心動的感覺,竟然這麽快就玩完了。又氣那丫頭什麽眼神,才多大就學人家告白。


    晚上連晚飯都吃不下,把相機裏的照片洗出來,卻發現相機裏竟有一張季殊的照片。應該是他無意間拍下來的,照片卻沒糊。


    相片洗出來,台上小丫頭就出現在他麵前。


    “陰魂不散!”樓廷咬著牙說了一句,看著那小丫頭的相片就想到那丫頭一臉嬌羞地跟別的男人告白的模樣。


    她說的雖不是告白的話,那嬌羞的模樣早已說明一切。


    樓廷悶了許久,提筆寫了首酸詩,詩是真酸,剛寫完就被他揉成了一團扔進垃圾桶裏。扔完酸詩又準備把照片扔掉,手裏捏著相片半天用不上力。


    相片裏的小丫頭,神色上帶著故作的老成,若是沒見過她在走廊上的模樣,他會以為這姑娘就是老成,現在卻怎麽看照片怎麽覺得這丫頭嬌憨可愛,連眼中流露出的小小倔強都讓他心動不已。


    樓廷看了半晌,把扔垃圾桶裏的酸詩撿了回來,抹平上麵的折痕,連著相片一起放進書架上的一本書中。


    這一晚,樓廷第一次夢見一個女人。


    背景還是那間休息室,麵前還是那個穿著米色中袖長裙的小丫頭,站在她對麵的人卻變成了自己。


    讓樓廷去追一個心有所屬的小丫頭,他做不到!


    回來之後,樓廷正式進入新城集團。


    早在他在紐城的時候已經在處理公司的事情,那時,新城集團的人隻能看到一些集團文件上的簽發者署名“樓廷”,知道他是集團的大公子,但沒人見過他。


    當一個低調的人突然變得高調起來,必然有原因。


    肖燃也不知道一向對媒體不感冒的樓廷怎麽忽然願意在媒體麵前露麵,甚至有記者采訪的時候,他心情好還會說上一兩句。


    他直覺跟那束玫瑰有關。


    樓廷家世優渥,樣貌又清雋,自從他出現在安城各大新聞裏,安城女人最想嫁的男人排行榜上又多了一位。


    樓廷接手新城不久後的一天,瀏覽網頁時,看到一則不起眼的新聞,設計公司belove即將在11月初成立。


    他會注意到網頁,完全是因為新聞提及該公司的創辦人之一是設計大賽的冠軍。點開網頁,他看見那個小丫頭穿著白色的西裝站在媒體麵前,嬌憨而動人。


    開業活動就在三天後,樓廷翻了下日程表,他那天似乎沒什麽事。


    belove在11月6號開業。


    季殊早早來到現場,躲在衛生間裏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走出來。一出來看見等在門外的蘇世擎。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西裝,裏麵白襯衫。


    要說什麽衣服最能展現男人的魅力,非西裝莫屬。西裝能提升男人的氣質,讓他們看起來更有精神。而當這個男人本來就俊朗不凡的時候,西裝的作用更加明顯。


    季殊麵對他,發現自己更加緊張了。


    “這麽緊張嗎?”蘇世擎淡笑著問,他比季殊大幾歲,也更早進入職場,今天自己的公司開業,他固然有些緊張,倒也能放在心裏不顯露出來。


    這會兒看見季殊緊張不安的模樣,心裏的那點緊張忽然煙消雲散。


    說起來她不過是剛進入大學校園不久的學生,在公司裏實習還沒過三月就被他拉出來成立工作室,今天大部分事情都要由她來做,都是她第一次經曆,緊張也是在所難免。


    季殊點點頭,她的手心都冒汗了。


    蘇世擎忽然想起什麽,跟她說等一下,沒一會兒拿了一個口香糖過來,說:“你嚼這個,咀嚼的動作可以幫助你放鬆點。我第一次跟人談生意的時候就是等在門口嚼了十分鍾口香糖。”


    季殊好奇地看他一眼,想到沉穩自信的蘇世擎竟然也有緊張的時候,就釋然不少了。而嚼口香糖貌似真的有效,她緊張不已的情緒竟然真的得到緩解。


    開業活動出奇地順利,這讓季殊更輕鬆不少,在媒體記者采訪結束之後,她拿著事先準備好的紅包給每位到場的記者發紅包。


    這是行業裏的習慣,但凡有活動,對到達現場的媒體記者都要做出表示,一是對他們的辛苦的回報,二也是希望記者回去寫稿子的時候能多寫幾句好聽的話。


    記者們接完紅包紛紛道謝離開,季殊送他們離開後,發現記者圈之外還有一個拿著攝像機的青年。


    跟其他記者正裝打扮不同,那人穿著灰色的休閑裝,戴著一頂鴨舌帽,姿態隨意。看起來像是一位自由職業者。


    季殊不記得蘇世擎有請這麽一號,她看過去的時候,那人正要轉身離開。想到蘇世擎的叮囑,要她跟媒體搞好關係,便追了上去,說道:“這位先生,請等一下。”


    已經轉身大步離開的人,聽見這句話停了一下。


    季殊立即走到他麵前,衝他一笑:“辛苦你了。”


    說著,遞出一個紅包。


    側著身對她的記者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對她遞出來的紅包卻沒有要接的意思。


    季殊奇怪地看他一眼,怎麽不接她的紅包呢?


    這人的個子很高,又帶著鴨舌帽,將他的側臉籠罩在淡淡的陰影中。她並沒看清他的相貌,剛想跟他說話的時候,不遠處公司裏的人在叫她,她把紅包往他手上一放,笑著道:“歡迎以後多來捧場!”


    她指尖觸到的肌膚溫熱,那一瞬好像被電擊了一下,她立即抬頭朝那人看去,剛剛叫她的同事已經跑了過來,拉著她的手向工作室裏快走,焦急著說:“蘇總正到處找你!”


    季殊被拽走了,還是沒看清他的模樣。


    站在原地的男人卻沒動,將鴨舌帽的帽簷往上抬了抬,一雙狹長上挑的桃花眼,漂亮的令人心醉。


    他低頭看眼被強塞進手裏的紅包,嘴角慢慢挑起,似有些無奈。


    成年之後,這還是第一個給他發紅包的女人,這種感覺好像不算壞,甚至覺得有點好玩。


    他把紅包揣進口袋裏,把玩著手上的相機,口中哼著歡快的歌曲。


    ……


    肖燃在商場外接到樓廷的時候就發現今天他們總裁的心情似乎不錯,立刻八卦地問道:“總裁,你剛剛去了哪裏?”


    樓廷瞥他一眼:“開你的車。”


    肖燃隻好收起自己的八卦心思,心裏忍不住嘀咕,這個商場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值得他們總裁跑來這裏拍什麽照片。他通過後視鏡打量了樓廷兩眼,發現他外套的口袋裏露出一截藍色的繩子。


    像是——工作牌上的掛繩!


    他震驚不已,回頭看一眼,漸漸縮小的商場大廈,一樓,一個新的設計公司剛開業。


    樓廷回到家中,把上衣口袋裏的通行證拿了出來順手扔在一邊,通行證上赫然寫著“belove”幾個英文字母。


    他又拿出那封紅包,拆開看了看,裏麵有一千塊。他看著嶄新的鈔票,忽然想,自己這算不算是騙了那小丫頭的錢,他可不會幫她寫什麽新聞稿。


    樓廷把那紅包反複看了幾遍,嘴角掛著不自知的淡笑,隨後抽出床頭櫃底下的一個抽屜,把紅包連同一千塊錢放了進去。


    當天下午,關於belove成立的新聞稿在安城幾個新聞媒體上報道。網上的新聞稿先發出來。


    樓廷打開其中一篇報道,配圖中那個小丫頭果不其然出現在上麵,不過樓廷怎麽看怎麽覺得不滿意。這些人的拍照技術太差,拍出來的小丫頭透著淡淡的疏離。


    那小丫頭根本不是這樣。


    樓廷拿著自己的相機去洗照片,洗出來的照片裏,小丫頭的靈動這才展現出來。


    他翻了下相機,發現自己的鏡頭裏竟然自始至終都有她的身影。不管是她麵對媒體的老成,還是麵對同行的自若,樓廷都覺得不如那丫頭笑起來的模樣。


    微微揚起臉,圓圓的臉蛋,笑容明媚而溫暖。


    他在心底暗暗歎氣,樓廷啊樓廷,你中毒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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