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玖把話說完,才發現現場的氛圍安靜到尷尬,他清了清嗓子,疑惑地望了眼古燁,籌備宴會之前沒聽他說認識樓廷啊。


    古燁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下季殊,說句實話,他真看不出來季殊跟林卿卿有什麽相似的地方,從外貌到氣質,都是千差萬別。


    林卿卿是溫婉型的,年輕時給人以一種楚楚動人的感覺。而季殊則是冷豔型,有種生人勿近的感覺,一雙杏眸又黑又亮,冷豔中有股靈氣。


    長得不像不能改變她是林卿卿女兒這個事實。雖然他也很希望林卿卿沒有過這個女兒,但是她確實存在,他隻有接受。


    古燁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微笑著說道:“樓總,樓太太,歡迎你們來到蘇城。”


    樓廷點了點下巴,算是回應。季殊臉上的表情極淡,如果不是顧及樓廷的麵子,她會直接掉頭走人,早知道會遇到林卿卿她根本不會來。


    古燁對他們的態度不覺意外。早在知道林卿卿的女兒是季殊之後,他就請人調查過她跟樓廷,所以他們的反應也在他意料之中,沒有覺得尷尬。


    朱玖則以為樓廷本來就是如此,也沒覺得不妥,就要介紹第二位富商的時候,突然聽古韻詩說:“等等!”


    古燁忙趕在古韻詩還要說話的時候截住她的話,對杜謙說:“杜謙帶小詩去外麵轉轉。”


    古韻詩哪肯乖乖聽話,她見到樓廷的時候一心就撲到了樓廷身上。本以為經過上次的事情自己會對樓廷死心,結果一看到他,根本就無法控製自己的心。又看到季殊對自己父親如此高傲的樣子,一口氣咽不下去,一個殺人犯的女兒有什麽好拽的,她趁杜謙沒防備,直接上前,抓住季殊的手臂:“姐姐就這麽對待自己的母親嗎?見到母親連個招呼都沒有?”


    她的一聲姐姐不僅把朱玖叫懵了,這一片都因為她這一聲懵掉了。


    古燁想攔的時候已經晚了,眼看著樓廷的臉色沉了下來。


    靜默了幾秒鍾之後,朱玖終於明白為什麽幾乎要破產的古氏集團會突然得到資金支持而得以複蘇,已經停掉的項目紛紛重新啟動。原來,林卿卿竟是季殊的母親?


    他腦筋一轉,很快想到二十多年前的一樁事情。


    當年倪家敗落,林卿卿改嫁的消息曾鬧得沸沸揚揚,當時就有傳聞說林卿卿懷了倪商的孩子要跟他私奔,但從倪商入獄,所有的流言也在刹那間止住,他還以為沒有那個孩子。


    朱玖不由得打量了季殊一眼。


    與林卿卿完全不同的眉眼已經染上了幾分不耐煩,直接抹開了古韻詩的手,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似乎在看個陌生人。


    單說這相貌,真看不出來是兩姐妹。朱玖心想要不是知道這種場合下古韻詩不敢胡說,他一定會以為是古家故意攀附。


    古韻詩不想承認季殊,但她更不能容忍季殊對自己父母高傲的態度,這種場合下直接告訴眾人季殊是她母親的女兒,看她還能不能這樣高傲!她仰起頭等著看季殊被唾棄,不是不承認嗎,一個連自己親生母親都不肯認的女人,還有臉在蘇城待下去嗎!


    季殊卻在對上她挑釁的視線後,淡淡地笑了一下:“古小姐這是在說笑?”


    古韻詩臉色一變:“你竟然連自己的母親都不認,簡直大逆不道!”


    季殊的視線直接越過她,望向林卿卿:“不如請古太太來說下,我們是什麽關係?”


    林卿卿的臉上早就沒了血色,聽見季殊的話,不由自主地瞥了眼臉色陰沉的樓廷,古家好不容易才解決眼前的危機,她不能得罪樓廷。支吾著說道:“我們……沒有關係!”


    古燁猛地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季殊已經承認了倪商,怎麽會不是她的女兒?倪商還會有別的女兒嗎?不可能!


    古韻詩也回頭抓住了林卿卿的手臂,焦急道:“媽,你在說什麽啊?”


    季殊的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心裏早已沒有什麽感覺。


    這下在場的人更懵了。


    按理說古韻詩應該不敢在這種場合說這種胡話,可是林卿卿竟然不承認。不管季殊的親生父親是誰,她現在可都是新城樓廷的妻子,要真的是自己女兒,應該是無論怎麽樣都不會不承認吧!


    墨淵朝樓廷看了眼。


    樓廷淡漠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場鬧劇,在林卿卿說完那句話之後,低頭對季殊說道:“小殊,我們走吧。”


    季殊點點頭。


    朱玖見狀,立馬著急起來,這就走了?他們準備這場宴會請樓廷不是為了請他看鬧劇,而是為了正事。能跟新城搭上邊,哪怕是從新城的指縫裏漏點油也夠他們賺一筆,這麽好的機會放過了,誰知道樓廷下次再來蘇城是什麽時候!


    他立馬衝古燁使眼色,你女兒惹出來的麻煩你不解決指望誰?


    古燁心中還有疑問,在接收到朱玖的眼色後還是立即賠著笑附和林卿卿的意思:“不好意思,樓總,樓太太,是小女莽撞亂開玩笑,請你們大人有大量,別跟她一般見識。大家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千萬別為小女壞了氣氛。”


    古韻詩憤恨地跺腳:“爸!你怎麽也這麽說,不然去驗dna啊,我就不信dna還能作假!”


    “驗dna?”樓廷勾唇一笑:“你有什麽權力?”


    他的笑極淡,眸子卻極黑,仿佛黑色的漩渦,散發著陣陣寒意。


    古韻詩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她知道樓廷對自己可沒有半分情感,怕他再把自己抓起來教訓一頓。


    古燁臉上的笑容已經維持不下去了,對古韻詩的莽撞暗惱,回頭對林卿卿說:“你帶小詩回去!”


    古韻詩一接觸她父親警告的眼神,心中再有不滿,也不敢強留下來。


    樓廷收回視線,低頭看向季殊的時候,黑眸溫柔下來,柔聲地問:“小殊還想待一會嗎?”


    季殊搖了搖頭。


    樓廷便直接攬住她的削肩帶她離開。朱玖等人有心想勸一勸,還沒開口就接到樓廷掃過來的視線,立即閉上了嘴巴。


    他年逾五十,在商場打拚三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淩厲的眼神,如同實質性一般,讓他看到的時候心中一顫。


    他不敢勸,其他人更不敢。


    樓廷跟季殊剛走,古燁也立即離開會場,他已經察覺到其他富商對他的不滿,不想再引起眾怒,況且他現在還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弄清楚。


    古燁走到停車場的時候,卻發現他的車邊站著一位西裝筆挺的青年,一眼看去,氣度不凡。


    他疑惑地走過去,禮貌地詢問:“你是?”


    “我叫肖燃。”


    古燁臉色微變,熟悉新城的人沒有不知道肖燃的,這位年輕人可謂是樓廷眼前的紅人。他的言行往往代表樓廷,所以他此刻在這裏,也肯定是樓廷的意思。


    肖燃自報家門後麵露關切地說道:“聽聞古總最近公司許多項目已經重新啟動,想來古總公司應該是度過難關了。”


    古燁點頭:“是的,多虧了樓總的援助,公司已經平穩度過難關,一直還沒來得及感謝樓總。”


    其實古燁早就想親自跟樓廷道謝,不過林卿卿一直攔著不讓,他便把這事一擱再擱。眼下,肖燃提起這事,還是在宴會的事情剛發生之後,讓他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肖燃聞言微微一笑:“謝謝的話就不用說了,想來可能是古太太沒有跟古總把話說清楚。”


    古燁不解地望向他。


    肖燃說道:“我們總裁答應給古氏集團注資的條件就是——古太太徹底與我們家太太斷絕關係!”


    “這不可能!”古燁想也不想地說。


    肖燃臉色不變,繼續平緩地說道:“既然古太太這麽多年沒有想過要找我們太太,所幸我們太太生活也過得去,以後就更加不用來找了,以免給我們太太徒增煩惱。剛剛宴會上發生的事情我已經了解一二,總裁說了,下不為例。”


    說著,他看了古燁一眼:“資金能注入,當然也可以隨時撤回。”


    肖燃說完,又朝古燁微微一笑,轉身離開停車庫。


    古燁在原地站了好一會,還沒有從肖燃的話中反應過來,樓廷竟然會逼林卿卿跟季殊斷絕母女關係?


    據他了解,季殊是一個很重情義的人,也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女人。她的親生母親,怎麽可能就由樓廷幾句話把她們的血緣關係給斷了?


    古燁立即驅車回到家中,他回家,林卿卿跟古韻詩也才剛回來,杜謙送她們回來的,他看眼兩個小輩,對林卿卿說道:“你跟我去書房。”


    古韻詩立即站了起來:“爸,媽,你們到底怎麽回事?季殊明明就是媽的女兒,為什麽你們都不承認。她憑什麽對你們甩臉色,我們就應該告訴所有蘇城的人,季殊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們幹嘛替她包庇!”


    “韻詩,這事你不知道,別摻和了好嗎?”林卿卿疲倦地說道。當著眾人的麵承認自己跟季殊沒有關係,她心裏也很難受。要是有的選,她又怎麽會這麽做!


    “小詩,你先別管。”古燁直接堵了古韻詩還要說的話,率先朝樓上書房走去。


    林卿卿也跟了上去,她知道古燁要跟她說什麽。


    古燁站在書房的辦公桌後麵,鬆開領帶,不解地望著她:“樓廷的助理跟我說,樓廷注資古氏是因為你答應跟季殊斷絕母女關係?”


    林卿卿點了點頭:“是這樣。”


    “這是為什麽啊?”


    古燁覺得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都做不來這種事。


    就算季殊現在不肯認她,但她們是親母女,血緣情剪都剪不斷,有這份血緣情在,林卿卿想要從新城拿到資金不是早晚的事,她現在這樣跟殺雞取卵有什麽區別?何況,他始終不信林卿卿會是這樣的人。


    親生的女兒,她真能不要?


    林卿卿歎了口氣:“那陣子公司岌岌可危,我們沒有任何援手,再沒有資金注入,公司就要倒閉了,那是你們古家兩代人的心血,我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它倒閉。樓廷提出這個條件的時候,我隻有答應。”


    “糊塗啊!”


    古燁搖頭。她難道看不出來嗎,季殊的話在樓廷麵前可以起到多大作用。那麽多蘇城富商在場,樓廷能來不就是有合作的意向嗎,結果季殊一搖頭,他想都不想地帶人就走了。


    為公司注資的一個億在樓廷那裏根本就是小數目,隻怕季殊一開口,樓廷就給了。


    誰能知道,樓廷提出的那個條件不是試探呢?


    古燁到底是商場上的老油條,他沒猜錯,樓廷的那個條件確實是個試探。


    林卿卿說到底是季殊的親生母親,哪怕她曾經的行為有多麽不對,對季殊造成了多大傷害,隻要她有求於季殊,季殊有能力而不答應的時候就立刻會讓她遭受攻擊。


    這個社會上有太多站在道德製高點的人,他們不管什麽前因後果,隻願看自己看到的。林卿卿可以不認季殊,可以傷害季殊,隻要她說自己有苦衷,隻要她的處境淒慘點,不明所以的群眾就會站到她那一邊。但是季殊不行,她不僅要接受林卿卿的拋棄,還要在林卿卿找回她的時候,感激涕零地認她。


    樓廷在那次新聞事件之後,曾打算不幫古氏,但是他很快就想到這種情況。隻要季殊在,新城沒倒,林卿卿還會再找回來,與其讓她一次次對季殊造成傷害,不如由他來終止。


    在找林卿卿提出這個試探之前,樓廷問過季殊的意思,季殊說:“這就是讓我再傷心一次。”


    她有的時候直覺還是很準的,她從林卿卿身上沒看到她對自己的感情。


    果然,林卿卿在聽到樓廷說願意給古氏注資兩個億,但是要她斷絕跟季殊的關係時,她隻思考了兩分鍾就同意下來。


    在林卿卿心裏,一個是幸福美滿的家庭,一個是她曾經的錯誤,如何取舍並不難決斷。


    如今由林卿卿當眾說出自己跟季殊沒有關係,若是以後,林卿卿再拿這份母女情來約束季殊的時候,她也不至於太過被動。


    季殊和樓廷離開會所之後,兩個人沒有坐車,而是沿著會所不遠處的城內河慢慢地散步。


    夜晚,蘇城的燈火輝煌中有一份獨有的靜謐。


    季殊望著燈火水麵上的倒映,扯了下唇,問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在林卿卿說出那句話之後,她還是覺得有些難受。在她說話之前,她竟然還抱有那麽一絲絲的期待。


    樓廷搖搖頭:“這是人之常情,會難受說明你還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季殊幹脆趴在了欄杆上,心裏還是有點煩悶。


    樓廷把披在她肩上的西裝外套往上拉了拉:“穿著,別凍著了。”


    季殊趴在欄杆上歪著頭看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樓廷,你怎麽會這麽好?”


    要是沒有樓廷,她現在一定是個特別可憐的像無家可歸的小狗一樣,她上輩子肯定做了不少好事,所以才會遇見他!


    “傻瓜!”樓廷也趴了上去,把她緊緊摟在懷裏。


    “我要去做好事!”季殊忽然鄭重地說。


    樓廷一愣:“做什麽?”


    “做好事啊!”季殊扭過頭望著他,兩隻眼睛亮晶晶的:“我要多做好事,這樣下輩子我就也能遇見你了!”


    河麵上倒映的燈光,點綴著波光粼粼的水麵,那些水波已經被照得很亮很亮,樓廷卻覺得沒有此刻季殊看他的眼睛亮。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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