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靈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活著。


    她感覺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夢中盡是黑暗,深淵之中有無數隻魔爪抓著她往下墜。她拚命的掙紮,卻無能為力。就在絕望之時,一束光出現在頭頂,給她帶來了生的希望。


    小夥伴們得知蕭靈蘇醒,全都匆匆趕來,房間裏很快就擠滿了人。


    蕭靈性子靦腆,看見這麽多人有些不自在,不過內心卻十分渴望這樣的熱鬧和生機。似乎隻有聽著大家熙熙攘攘的問候,她才能確定自己真的是活著的。


    大家吵吵鬧鬧的一會兒,鳳幽月顧忌著蕭靈剛醒,身體還很虛弱,便將人全都打發走了。


    房間裏重新安靜了下來,隻剩下蕭靈和小嬌兩人的啜泣聲。


    鳳幽月關上門,走到床邊坐下。


    “蕭靈,”她看著眼睛腫的跟核桃一樣的少女,聲音輕柔,“你沒有被胡子德侵犯,他被你殺死了,你很厲害。”


    這句話猶如衝垮堤壩的洪水,將蕭靈的心理防線瞬間瓦解。她痛哭失聲,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很快浸濕了枕頭。


    鳳幽月輕輕拍打她的手,低聲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蕭逸天被我關進了地牢,等著你醒後親自發落。那些城主也都死了,胡子德也死了。蕭鬱和蕭茵還有徐小娘也都在地牢裏。蕭靈,從今以後再也沒人欺負你了。”


    如果蕭靈此時能動,一定會撲到鳳幽月懷裏,抱著她嚎啕大哭,將這些年的委屈和恐懼全部哭出來。


    這一刻,蕭靈的心如同被春雨洗過的藍天,終於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真的獲得了新生。


    而這一切,都是鳳幽月給她的。


    蕭靈感激的看著鳳幽月,“幽月……真的謝謝你……我……”


    “不必謝我,”鳳幽月搖頭,嘴角勾笑,“是你的勇氣,換來了這些。”


    蕭靈又哭又笑,蒼白的臉色因為過於激動而染上了一絲紅潤。


    ……


    蕭靈剛醒,她的身體還很虛弱,說了沒一會兒話,就又睡了過去。


    兩天之後,鳳幽月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蕭靈,出現在城主府的地牢裏。


    自從夢雲城淪陷後,蕭逸天一夜之間猶如蒼老了幾十歲,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死氣。


    和他關在一起的還有妾室徐小娘,和蕭鬱蕭茵兩個子女。


    徐小娘剛開始時還會照顧蕭逸天幾分,後來得知夢雲城淪陷,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啼啼,連蕭逸天生病也不管了。


    至於蕭鬱和蕭茵兩人,真本事沒有,紈絝子弟的惡習一大堆。不是嫌床不夠軟,就是嫌飯不好吃。兩人嘰嘰歪歪了好幾天,最後被蒼龍軍狠狠修理了一頓,連個屁也不敢放了。


    輪椅軲轆在地麵發出滾動聲,坐在地牢裏的蕭鬱和蕭茵抬起頭。


    他們看到輪椅上的蕭靈,臉色猛然一變,猶如見了鬼一般。


    “你、你……是人是鬼?!”蕭茵哆哆嗦嗦的問。


    蕭靈沒有看她,視線直接落在背對著自己躺著的蕭逸天身上。


    “父親。”她輕聲開口。


    蕭逸天的身形一顫,猛地轉過身,看向蕭靈的眼神中帶著濃烈的光芒。


    “靈兒!”他連滾帶爬撲到欄杆上,伸出手抓向蕭靈,“靈兒!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蕭靈靜靜的看著掙紮的猶如一條死魚一樣的蕭逸天,眼神一點點變冷。


    “父親,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她緩緩開口,淡漠的語氣讓蕭逸天的吼叫聲驀然停止。


    “我以前總是想,你為何會不喜歡我。是我哪裏做的不好嗎?”蕭靈看著他,猶如再看一個陌生人,“為了討好你,我努力讓自己變得乖巧聽話,努力的尊敬徐姨娘,努力的討好蕭茵和蕭鬱。我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可你仍然無動於衷。”


    “那一日,你當著那麽多城主的麵,將我打的半死,然後把我當成一個玩物一樣送給了胡子德。從那一刻開始,我終於明白了,”蕭靈深深吐出一口氣,“我沒錯,錯的是你。你,不配為人父。”


    蕭逸天瞳孔猛然縮緊,他看著麵前的少女,明明是自己的親生血脈,卻處處透露著陌生。


    “靈兒!”他緊緊抓住欄杆,“靈兒我錯了!爹爹錯了!你原諒爹爹好不好?以後我一定好好對待你,把你當成掌上明珠一樣寵著!”


    蕭靈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幽月,推我出去吧。”


    輪椅緩緩轉動,蕭逸天看著蕭靈轉過去的身影,如瘋了一般撞向欄杆。


    “蕭靈!我是你爹!你放了我!你快放了我!”


    “蕭靈!你這個逆女!孽障!你不孝!”


    隨著蕭靈逐漸遠去,蕭逸天的罵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難聽。


    蕭靈安靜的坐在輪椅上,兩行清淚緩緩流下。


    鳳幽月快步將她推出地牢,走到她麵前蹲下,幫她擦幹臉上的淚。


    “不必為不值得的人傷心。他生了你,又差點殺了你,這條命也算是還完了。”


    “我沒事。”蕭靈勾了下唇角,她的頭靠在輪椅上,抬眼看著頭頂的藍天,深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身體不能動,但從未有過的輕鬆和喜悅浮上心頭。


    從踏出地牢的那一刻起,她蕭靈,終於獲得新生。


    ……


    蕭逸天死了,死在一種慢性毒藥之下。


    這種慢性毒藥名叫女兒笑,服用者的五髒六腑會在毒素中慢慢被腐蝕。在腐蝕的過程中,中毒者會感到蝕骨的疼痛。直到四個時辰後,毒發身亡。


    這個毒之所以叫女兒笑,是來源於遠古的一位煉藥大神。她幼年受父母的虐待施暴,待長大後拜了名師,研製了這種毒藥後,親手喂父母吃了下去,然後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受了四個時辰的折磨,最後痛苦而死。而那名煉藥大神,在父母死後精神失常,狂笑而死。


    所以,女兒笑這個名字,就是這麽來的。


    蕭靈活了幾十年,除了母親在世的那七八年外,剩下的小半輩子都活在蕭逸天和徐小娘的折磨之中。到最後還被自己的親生父親當做玩物送給了胡子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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