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鶴派兩次受到重創,元氣大傷。


    諸多弟子一死再死,傷了又傷。


    陪了夫人又折了兵。


    這一次,仙鶴派想不進洲界都難。


    隻不過,還得看楚厲收不收他們。


    以前想要請他們回來,他們不肯屈就於楚厲的管製,今時卻不同於往日了。


    溫寧替洲界的隱人療傷,楚厲則是帶著手下,將餘下的那些人收服。


    當然,並不包括仙鶴派。


    仙鶴派此時被大傷元氣,楚厲根本就不急於一時。


    先將其他散落的門派收服起來,再最後收拾仙鶴派。


    隱人之中仙鶴派最是鼎盛,一朝失足落泊,也挺叫人唏噓。


    席家都低頭了,其他人就沒有什麽好說的。


    再說,他們也鬥不過楚厲。


    席禦帶著那個女人,住到了洲界的外圍。


    楚厲還不允許他們進入洲界的情況下,席禦不會隨意踏進去。


    顧妁端著藥酒進門來,看到正在調息的溫寧,眼神有點閃爍。


    過去十天了。


    溫寧一直在給他們的人治傷,身上元氣必然也損耗了不少。


    放下手裏的藥酒,顧妁猶豫著道:“可要我幫你調理一下?”


    溫寧睜開眼,看了顧妁一眼,搖頭:“不用。”


    顧妁看她的臉色不是那麽的難看,點了點頭,又頓了一會兒說:“謝謝。”


    “是我應該做的。”


    “以你之能,本就不用這麽委屈自己,可是……”他們主子將她納在羽翼下,當成是易碎的娃娃一樣保護。


    溫寧不知道她是怎麽生出這樣的感覺,眼神平靜地看著她說:“我並沒有覺得委屈,相反,楚厲才是最委屈的那個人。”


    顧妁張了張唇,說:“你好好休息。”


    溫寧反思了一會兒,繼續閉眼調息。


    房門再次被打開,是帶著一身涼意回來的楚厲。


    看到安安靜靜坐在屋裏的人,楚厲將身上的軍大衣放下,走進了洗水間,很快就出來了,穿的是一身居家服。


    溫寧慢悠悠的睜開眼,看了他一眼。


    楚厲看著她還算精神的樣子,坐在床邊,那隻修長的手輕輕一拍。


    示意非常明顯。


    溫寧歎了口氣,算賬的來了。


    “能不過去嗎?”


    楚厲靜靜看著她。


    溫寧被他看得後背發寒,猶豫的看向門口。


    楚厲眉峰一挑,隱隱有股陰狠之勢。


    溫寧覺得還是放棄逃跑的機會,免得受皮肉之苦。


    “我還要……”


    溫寧繼續找理由。


    “要我過去。”楚厲淡聲問。


    溫寧:“……”還是她過去吧。


    從地毯上起身,走到他的身邊坐好。


    楚厲壓下視線,落在兩人的距離上。


    溫寧硬著頭皮往他這邊靠了一丟丟。


    楚厲繼續以平靜的目光落在兩人之間還留有的餘地。


    溫寧無奈了。


    “楚司令到底想怎麽樣。”


    楚厲挑挑眉毛,不動聲色的看著她,一副風平浪靜的樣了。


    溫寧卻知道,如果不搞好,自己後麵別想有好日過。


    特別是在某方麵。


    “那天的情況,我也是掐準了才幹的。”


    “哦。”


    愣聲不吭的男人終於開腔了。


    不過就隻有一個淡淡的“哦”字。


    溫寧咳了一聲,看了看眼前的形勢,她還是投降了,慢慢的將腿橫過楚厲的大腿上,順著跨在他的大腿上。


    兩手環住他的脖子,兩人來了一個麵對麵貼近。


    氣息輕輕交纏著。


    溫寧吻了吻他如冷鋒的唇,“這樣呢?”


    楚厲壓下眼皮,看了她一眼。


    不動如山。


    溫寧再接再勵。


    “溫寧,你是不是覺得……”


    “沒覺得。”溫寧打斷他的話,“楚厲我沒讓自己陷入不複之地。”


    “當年奶奶也這樣說過,最後還是死於他人之手,”楚厲啞聲說,“如果你有事,知道後果會怎麽樣嗎?”


    隱隱間透出沉寒之氣。


    溫寧看著他沒有開口說話,目光直直凝視著他。


    “收拾這些人,並不需要你的犧牲。”


    楚厲將人從身上扒下來,看著她的眼神很複雜又深邃。


    溫寧站在他的麵前,同樣平靜的看著他。


    屋裏一時安靜得有些可怕。


    溫寧走過來,拉住他的手,說:“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點,從來不知道怎麽去對一個人好,人情事故也做得不夠圓滑。在我身上,幾乎是找不到一個優點。”


    別人認為她配不上他,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事實上,確實是這樣。


    楚厲捏住她的手心,伸手捧住她的腦袋,卻沒有開口說話。


    “我該好好反醒自己。”


    溫寧的嘴角慢慢綻開一抹淺淡的笑。


    她看得到自己的缺點,劣習。


    她做過最多的事,就是修練,修醫術。


    治了人拿錢走人,連交涉都懶得去做。


    從外人的角度來看,她是個無情的人。


    對她來說,是行屍走肉。


    溫寧輕聲說:“我也該好好學習。”


    楚厲聲音很穩,“所以你要離開我?”


    “現在你覺得我離得開你?”溫寧反問。


    楚厲滿心愉悅,聲音仍舊四穩八麵:“你想學習,可以在我身上學。”


    溫寧淡淡一笑,歪著腦袋看他。


    楚厲將人扯到懷裏,按住她的腦袋,親吻上她的唇。


    溫寧閉上了眼,回應他。


    “你說得沒錯,你需要學習,”楚厲將人壓到了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溫寧撫摸上他的俊臉,“那就好好教我。”


    楚司令也確實是再好好教了她一番。


    溫寧為他們治療,又封了那隻鳥,身體也變得有些疲憊。


    這一睡,就是十幾個小時。


    神清氣爽的楚司令做事速度變得更快,處理完隱人的事,接下來也就隻剩下破損不堪的仙鶴派了。


    三長老帶著兩個徒弟回到仙鶴派,看到殘破不堪的仙鶴派,除了歎氣還是歎氣。


    葉掌門站在已經看不出形狀的大門前,一直沒有動。


    門下死傷無數。


    隱人本就不多,此次再犧牲,就所剩無幾了。


    三長老站在身後歎息,擺擺手,讓兩個徒弟下去給餘下門人治傷。


    “師兄。”


    “仙鶴派,完了。”


    葉掌門終於有了一點動靜。


    三長老又是一聲歎息,“你太縱容他們了,也從不聽勸。”


    葉掌門晦澀道:“已經晚了。”


    三長老看過眼前一大片廢墟,說:“確實是晚了。”


    他曾勸過,卻一直沒能勸住。


    “楚厲身上的法力,有一部分繼承了蘭見微的……沒想到,這麽多年了,還能再看見……”葉掌門低歎,“罷了。”


    三長老抬頭看過來:“師兄還打算做什麽。”


    葉掌門苦道:“師弟以為我現在還能做什麽?如若我仙鶴派能忍一時,再過幾百年,必是鼎盛。可惜,沒能忍住。”


    掙紮了這麽多年,最終還是毀在了他的手中。


    “仙鶴派還有我們,還可以傳承下去,”三長老勸慰他:“隻要低下你的頭顱,後麵都會好起來。”


    葉掌門迎風而立,並沒有回應三長老這一句試探。


    因為現在的仙鶴派已經沒有選擇了。


    葉掌門放下負在身後的手,對三長老說:“蘇師弟,帶著他們兩個離開吧。”


    “師兄?”


    “現在的仙鶴派已經再無力回天,你們不能因為仙鶴派耽誤了,”葉掌門擺了擺手,讓三長老離開。


    三長老沉聲道:“師兄說什麽傻話,我們永遠是仙鶴派的人。即使是到了外麵,我們仍舊是。”


    永遠改變不了。


    葉掌門微頓了一下,不再勸三長老離開。


    “給楚家主遞一句話吧。”


    “是,師兄。”三長老長長一歎息,轉身而去,徒留葉掌門立在那處,麵對蕭瑟冷風。


    ……


    顧妁沒敲門就進了房間。


    裏麵那道視線冷冷的射過來,顧妁冷不防對上楚厲冷寒的黑眸,身體倏地僵硬。


    楚厲還在穿衣服,大床周圍是沒有收拾好的狼籍。


    顧妁臉刷地一白,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楚厲壓下眼簾,將那迸射而出的戾氣壓下,轉身過來伸手撫過床上人兒的發絲。


    轉身穿上上衣,再套上軍衣,打開門走出去。


    “主子。”


    顧妁低著頭,看著他的軍褲,不敢抬頭。


    楚厲淡淡看了她一眼:“沒手。”


    顧妁心一顫,壓著跳動的嗓眼道:“沒有下次。”


    “說事。”


    楚厲沒追究。


    顧妁輕吐了一口息,正了正身形,匯報:“已經統計完畢,洲界方麵也安排妥當,還有,仙鶴派的三長老來了,要求見您。”


    顧妁匯報完就等著他的反應。


    “我知道了,”楚厲點頭。


    “沒什麽事,我下去安排其他了,”顧妁說著就轉身出門去,走時,還不小心瞥見楚厲赤著腳走回屋的畫麵。


    楚厲回屋穿上軍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


    屋裏的狼籍沒有理會,拿過皮帶一邊紮一邊出門。


    楚厲接見三長老,兩人也不是第一次見麵了。


    可這次代表的意義卻是不同。


    仙鶴派是來俯首稱臣的。


    楚厲抬抬手,示意三長老落座。


    屋裏有不少人,都是洲界這邊過來的,他們都是在等仙鶴派表態。


    三長老將此行過來的目的說了出來,然後示出早就擬定好皮書放到麵前。


    大家看到這東西,暗鬆了一口氣。


    楚厲麵色平靜的在上麵落下一個印記,算是簽下了和平共處的契約。


    簽下的東西留在楚厲的手裏,三長老的目的達到,也就告辭離去。


    因為並沒有見到溫寧,臨走時和楚厲說了一句,“溫寧若是有空,席先生那裏還需要她走一趟。”


    楚厲臉立即沉了下來,氣氛瞬間變得壓抑起來。


    “她要做什麽,她自己很清楚。”


    三長老見狀,就知道楚厲對那事耿耿於懷。


    三長老不再說什麽,隻身離去。


    楚厲打發走屋裏的人,又接了幾個電話後回到房間,溫寧還在睡。


    剛要躺下,楚競就給他打電話。


    接了之後出門才說話:“小競?”


    聽到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楚競頓了一下說:“爸爸。”


    “嗯。”楚厲漫不經心的應。


    “你那邊的事情都解決了嗎?”


    “已經在收尾了,很快回京。”


    “哦。”


    楚競沉默。


    “有事,”楚厲主動問。


    “有。”


    “說。”


    “盡快回家,沒有爸爸和媽咪,我們挺可憐的,”楚競一本正經的說。


    要不是那有些軟糯的稚氣,懷疑這是大人與人之間的對話。


    “咽。”


    楚厲嗯了一聲就要掛電話。


    楚競知道他的尿性,趕緊又道:“媽咪呢?怎麽沒讓她聽電話。”


    “床上。”楚厲如實對兒子報告。


    楚競小小的沉默一下,說:“爸爸,以後能不能多說幾個字?老嗯來嗯去的,沒趣!”


    “嗯。”


    楚競:“……”


    哼哼,媽咪怎麽就受得了他。


    “還有,不能老說諢話,小心媽咪知道了不讓你上床。”楚競說完這話又馬上補一句:“趕緊回家!”


    不等楚厲再說話,楚競就先掛了。


    楚厲拿開手機沉默了半響,決定以後盡量不和大兒子說話。


    每次都是教訓人的語氣。


    到底誰是爸爸?


    楚厲站在走廊上緩了一會,捏了捏硬冷的手機才進屋去。


    溫寧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天亮。


    屋裏空蕩蕩的,沒有人。


    溫寧起來收拾了狼籍的屋子,出門就看到客廳裏吃早餐的男人,手裏還拿著手機在通話。


    溫寧走過來,坐在他對麵。


    看了眼日期。


    周六。


    拿出手機給家裏打電話,接電話的是楚琛。


    和孩子們叨嘮完,楚厲這邊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正看著她。


    溫寧挑了挑眉毛,“昨天你和兒子通過電話了?”


    “說了幾句。”


    “說啥了?他剛才就讓我好好管著你。你又和兒子說諢話了?”


    “沒有,”楚厲抖開餐桌上的一角巾,“如實回答而已。”


    溫寧一點也不信他。


    “仙鶴派的人肯低頭了?”


    “算是。”


    “什麽叫算是?”溫寧無語。


    “有些東西是用來打破的,我不可能永遠的統策著所有的一切,”楚厲給了一個廣泛的回答。


    溫寧道:“那是未來的事,眼前做好了就是好。”


    “明天回京城。”


    “我以為你還需要好好準備一下,”溫寧意外地看了眼過來。


    他們過來,也有半個月的時間了。


    再呆下去,恐怕得移居北邊。


    “既然在k城,中午就請人家江時吃個飯,”溫寧吃著早餐想起這事。


    楚厲沒什麽意見。


    江時在k城幫他們把房子弄好不說,平常時準備的東西也是交待去做,請人家吃頓飯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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