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音樂聲起。


    旱冰場的熱鬧蓋過了一切喧嘩。


    夏雪顫顫巍巍地扶著欄杆站著,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太狼狽。


    要不是安安非拉著她來,她打死也不會嚐試這個瞬間把她四肢不協調,小腦不發達的缺點暴露無疑的活動。


    安安雖然一開始也不會,可是她漂亮又聰明,很多人爭先恐後地教她,不一會兒,她就被拉著去刷街了,而她還是隻能扶著欄杆轉圈圈,真是愚不可及。


    “同學,別傻站著,一起滑呀!”


    正想著,就有人就邀請她一起滑,夏雪連連擺手,“我還不會呢……”


    “沒事,多練習一會兒,自然就會了!”


    夏雪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拉了過去,就是一大幫人一個拉一個的後背衣角,一起轉圈圈。


    敢情自己是湊數的,夏雪調整了一下呼吸,還沒來得及準備,就被一股疾風拉著迅速朝前飛去。


    夏雪努力不讓自己叫出聲,不過下一秒,她還是忍不住一聲尖叫!


    “啊……”


    因為她發現自己正快速地朝一人撞過去,她還偏偏半點都控製不了自己。


    “啪”一聲,人仰馬翻,卻並沒有想象中的疼痛感傳來,她回過神來,眼前卻隻剩下一張痛得呲牙咧嘴的臉。


    “對……不起……”


    夏雪手忙腳亂想爬起來,卻不停地摔倒,引得那人慘叫連連,“我的肚子……我的手……我的……天呐……”


    半刻鍾的功夫,兩人終於站了起來,萬幸,四肢健全,小命保全。


    夏雪不敢看他的臉,剛想道個歉,扶著欄杆溜走,卻聽那人不要臉地開口道:


    “我說,姑娘,你就算再仰慕我,也麻煩你矜持一點好嗎?”


    夏雪扭過頭,終於第一次正眼瞧他,因為她見識一下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到底長什麽樣。


    但就因多看這一眼,不小心誤了一生。


    那個玩世不恭的少年,就這樣一下子撞進了她心底。


    她低垂著頭,紅了臉,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就在她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的時候,他卻一臉正經道,“見你天資愚鈍,實在是可憐得很,我便將我獨創的‘三秒輪滑速成法’傳授給你吧!”


    說著,他自然而然地牽過她的手,慢慢向前滑過去。


    她毫無防備,隻顧看被他牽著的手,他的手修長有力,像有一股電流,沿著指間瞬間到了心底。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模糊不清,唯獨他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閉著眼,想象自己是在戰場,在荒漠,在最險惡的荊棘之路上,終點那頭是公主,是王子,是你最想實現的夢想,用盡一生的勇氣衝過去!”


    他的手放到她的肩上,她聽他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


    “1,2,衝!”


    最後一個字尚在耳邊打轉,她整個人卻已經如同離弦之箭,朝遠方嗖一聲衝了出去。


    她毫無防備,瞬間從遐想中驚醒,卻見自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完全不受控製,不知會飛到哪裏,撞到什麽人……


    就在她徹底驚醒,下意識忍不住尖叫的同時,那個罪魁禍首突然出現在眼前,長臂一拉,她就瞬間停了下來,安全著陸。


    “怎麽樣?好玩吧?”


    夏雪驚魂未定,卻忍不住想要點頭,前半部分雖然像恐怖片,讓她飽受驚嚇,但他出現的那瞬間,所有的驚嚇都成了驚喜。


    不料,她的“好”字還沒說出口,再次被推了出去。


    就這樣,一回,兩回,三回……


    每次他都在最後關頭幫她奪回控製權,漸漸的,她好像真的學會了一點點什麽。


    “沒有騙你吧,隻需三秒!”


    少年哈哈大笑幾聲後,迅速消失在夜色裏,要不是指間的溫度尚存,夏雪定會以為自己在做夢。


    再見他時,卻是在一個昏黃不定的午夜,她獨自一人在關門後的旱冰場邊上偷偷練習,因為安安說,讓她陪著加入輪滑協會,可是她的水平比起扶著欄杆走,也就好那麽一丟丟,她本想拒絕,可是一想到那個少年,拒絕的話突然打了個轉,吞回了肚裏。


    就算加不了協會,她也要練習,萬一還能遇上他,她起碼可以勉強跟上他的腳步。


    可是,理想很豐滿,現實真的很骨感。


    她剛一個狗吃屎摔倒在地,就看見路燈下一個修長的人影正站在她麵前,朝她皺了皺眉。


    “這麽久,還沒學會,看來我的方法果然沒用!”


    他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外套搭在肩上,說完這句,滿臉失落地走了過去。


    “哎,同學……”


    夏雪剛想追過去,卻“啪嘰”一聲再次華麗地摔倒了。


    她痛了眼淚都快出來了,不過她難過的卻是自己為什麽沒能早點學會,真是笨死了!


    她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別打了,已經夠笨了……”


    這個聲音?夏雪抬頭一看,正對上那張熟悉的臉。


    “我……”夏雪想來半天,突然從身後的背包裏,掏出一袋橘子遞了過去,“請你吃橘子!”


    ……


    半小時,路燈下坐著兩人,中間隔著的袋子隻剩空皮。


    “為什麽要買橘子?不買提子?”少年被酸得直咧嘴。


    “因為便宜啊!”夏雪一臉無辜,無比認真地回答。


    少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第一次見人談錢,說得這麽理直氣壯。


    “現在知道笑了,剛才為什麽不開心?”


    少年皺了皺眉頭,“我們很熟嗎?”


    “不……熟嗎?”夏雪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不敢看他。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麵前突然伸過一隻修長的手,“卓一城,還請多多指教!”


    ——


    夏雪做夢也沒想到,她一直想要加入輪滑協會,卓一城竟然是會長。


    在社團招新那天現場看到他的時候,她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怎麽?會長親自當你師傅,還不快乖乖填表!”


    夏雪顫巍巍地接過那張表,偷偷瞧他的臉,可能是因為陽光的緣故,白天的卓一城看上去比晚上更明亮了幾分。


    “就算你愛慕我,也不用這麽直勾勾的看著我吧,矜持點好嗎?”


    熟悉的玩笑話,夏雪再次羞紅了臉,心底卻偷偷樂開了花。


    那天,她站在穗安安的身旁,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自信,這是第一次有人越過穗安安,將目光從頭到尾落在她的身上。


    殊不知,卓一城也在偷偷打量她。


    比起她那個玫瑰花般精致的好友,她像早晨的雨露,青草,微風,不夠突出,不夠耀眼,卻最最真實。


    就像第一次在旱冰場見她一樣。


    她站在穗安安身後,就算被忽視,卻對每個人都報以最真誠的微笑,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像小鹿,一下子撞了卓一城的心裏。


    他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昏黃路燈下,她顫顫巍巍自我介紹的模樣,“夏雪,大一,計算機係……請多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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