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關離指著麵前那一碗黑乎乎的東西,問苗路。


    “藥啊,趕緊趁熱喝,我熬了一個多時辰。”苗路把藥往他她眼前一推,很是關心。


    關離把藥推回去,很抗拒道“我知道是藥,但是我又沒有病,為什麽要吃藥?”麵前這一碗黑乎乎的藥汁,一看就非常非常苦。


    誰會沒病自己找藥吃?


    “怎麽沒有病了,蒲先生,說,這種藥最適合你,專治腎虧!”


    苗路說的理所當然,關離卻嚇的噴出一口茶汁。


    “你胡說什麽?誰腎虧了!”關離狠狠放下茶杯,蒲先生怎麽會給她開腎虧藥,簡直匪夷所思。


    “哪裏是我胡說,紗姑娘跟蒲先生說,你這幾日十分勞累,難免腎虧。”苗路很關心,還以為這是很嚴重的病。一臉單純,全然不知腎虧是個什麽病。


    關離抬手,捂著自己的眼。真是沒臉見人,她已經可以想象,紗姑娘如何添油加醋,在蒲先生麵前把她這幾日的經曆,說的清清白白。


    都說古人保守,現在看來,保守個屁,流氓,都是流氓!


    “而且,蒲先生說了,腎虧可大可小,尤其年紀輕輕的,可千萬不能落下這毛病,趕緊把藥喝了!”苗路以為關離怕苦,又從懷裏掏出一小包蜜餞,很貼心的繼續催促。


    關離還是不肯接過,抬眼問他“喬玉薇那瘋女人呢?”這女人自從大仇得報,後來在外麵遊走很久,回來的時候人已經不傷心了,可也性情大變。


    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喜歡搞事,唯恐天下不亂。


    “紗姐姐啊,她一早就出島,說是有要事辦。”


    有個屁事,分明是怕她秋後算賬,找地方逃命去了。溜的比兔子快,插上翅膀就能飛。


    關離咬唇,見苗路一直盯著她,知道自己不喝,這小子怕是不會離開。隻好忍著難受,將一碗藥喝的渣都不剩。


    真不是一般苦,關離一張臉皺成菊花,連忙喝了兩杯清茶,又吃了幾顆蜜餞,才終於覺得好受一些。


    她在心裏恨恨道,喬玉薇,總有一天,老娘要連本帶利還給你。


    苗路看她喝完藥,終於露出笑容。“這就對了,良藥苦口,雖然難吃一些,可能治病就好!”


    關離有苦說不出,一邊咬著蜜餞,一遍恨恨道“我讓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說到正經事,苗路也不含糊“按照你說的,我去咱家查了查,連觀察好幾天也沒看出異樣。本以為這次肯定無功而返,誰知,又讓我遇到一個老熟人。”


    “什麽熟人?”詹家還能有他的熟人?


    “這人說起來,你肯定不認識。我以前跟著師傅在鏢局裏學藝,認識了一個同門,叫黎磊!”


    “後來我走鏢出事,就跟他再沒見。聽師傅說,黎磊在一家鏢局裏,當了一個小鏢頭。”


    “然後呢?”從這個人身上發現了什麽?


    “我在詹家門口等了幾日,碰到他去吊唁。既然難得遇上,他就拉我吃了一頓酒。我正愁打探不到消息,於是就借機問他為什麽來吊唁?你猜他怎麽說?”


    苗路神神秘秘,關離再咬一口蜜餞,賞他一白眼“不猜,我腎虧腦子不好使。”


    苗路被她一噎,不再賣關子“黎大哥跟我說,詹家以前跟他們鏢局有生意往來,經常雇傭他們鏢局的人押送貨物。雖然詹家名聲不太好,可死了親兒子,他們這幫生意場上的,麵子上還是要過來走一趟。”


    真的也沒什麽,一個人再討厭,哪怕他死了,隻要他的家族還沒有倒下,那些靠詹家吃飯的人,就得親自上門吊唁。


    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


    “他說著說著,就提起一件舊事。大概兩年多以前,詹家從歐陽家手裏接過一些鋪子。聽說有一回雇用他們去幫著運貨,可奇怪的是,詹家既然讓他們押送好幾車食材物資,送到一個荒僻的村落。”


    “他們開始還以為詹家開玩笑,但這幫人的確讓他們這麽做,還當場付了訂金。”


    “既然人家給錢了,那他們也沒什麽好說的,拿錢辦事,親自把貨物送到村裏。可古怪的是,貨送到村子口就被人攔下,村口有人把守,不讓他們進去,在外麵交接了貨物。”


    “按規矩,有些事不該問,他們做鏢師也知道,客人不想說的,千萬不能打聽,以免惹禍上身。黎大哥當時還隻是普通鏢師,跟著鏢頭把貨送到之後,就回去了。”


    “可走到半路下起大雨,沒辦法,他們隻好找地方先避雨。好不容易找到一處茅草搭建的亭子,鏢師們就坐下嘮嗑,等雨停。”


    “說著說著,就有一鏢師拿出一把匕首來。那匕首做得十分精致,也不知是誰鍛造,光看它的色澤鋒芒,便知是把好匕首。”


    說到此處,苗路用誇張的語氣形容黎大哥對這把匕首的欣賞。說那把匕首,一看就是大師鍛造,而且沒有開封,可見是做好不久。


    縱人也十分豔羨,追問那匕首從何處買到。


    誰知那鏢師得意洋洋表示,這東西是剛才送貨的時候,自己尿急,在旁邊林子裏撿到的。


    眾人以為他吹牛,隻是小氣,不肯告訴他們店鋪的下落。紛紛出言奚落他,說他也太小家子氣。


    用鏢師見眾人不信,開口道,要是他們不信,能立刻帶他們過去,原地再找一找。


    橫豎送完貨,已經沒有什麽事情,這幫人等雨停之後,就跟著他一起去那出林子。


    “到了那裏,他們肯定沒找到兵器,可奇怪的是在林子裏,找到一些小小的鐵具,甚至一些兵器殘渣碎片。”


    “雖然下過雨,但鏢頭斷定此處八成有人打鬥過,越想越覺得不安,立刻帶人離開那裏。這件事,就不準他們再提,尤其是匕首的事。”


    關離聽到這裏,內心已經有了猜測“這麽看來,那村子極有可能就是他們挖礦鑄造兵器的地方。你有沒有問過在哪裏?”


    “自然是問了,可黎大哥說,那村子也沒有村名,當時他隻是在鏢頭的帶領下往那去,具體路線不清楚,隻是記得一些大概的方位。”


    “是什麽位置?”有方向,總好過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找。


    “他說是在暉葉山一帶。”苗路可是又灌了他幾杯酒,才艱難地問出這個答案。


    關離吐出嘴裏的蜜餞核,難以置信“暉葉山?你確定?”


    不怪它如此驚訝,實在是,那地方是出了名的窮鄉僻壤。到處都是石頭不說,還十分缺水。


    普通百姓要活命,從來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南海的百姓大部分靠海吃海。


    暉葉山這種既不能種地,又缺乏水源的地方,誰吃飽了,會在那裏建村落?


    更何況,南海大部分人都聽過傳聞,說那地方偶有地動,時常有大石頭從山上滾落,一不小心就砸死路過的人。


    風水先生都說那是一塊死地,活人最好不要去。


    久而久之,南海百姓對那個地方都是近而遠之。這種地方能有礦脈?


    “誰說不是,可這眼下的情形看,不是沒有可能。阿姐,你別忘了,南海曾經可是被斷言,不可能存在鐵礦脈,結果詹家不照樣藏了一條礦?”


    “萬一那地方都是,他們故意,弄出來的謠言,為的就是讓別人不要靠近,他們好安心采礦呢?”


    苗路這一分析,關離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這世間的事,有時候你越覺得不對,反而越有可能。


    “既然如此,那咱們明日就往暉葉山走一趟。”與其在這裏瞎猜測,不如親自去見一見。關離是行動派,決定了就讓苗路下去做準備。


    誰知苗路卻說“那不行,最快也要等三天後。”


    “為什麽?”關離不明白。


    “蒲先生說,你這是腎虧的藥得連吃三天,明天去,不是吃不到藥了?”苗路說的理所當然,關離得渾身發抖。


    恨不能一杯子砸在他的臉上,大吼一句,老娘才沒有腎虧。


    可想想還是憋住,這小子看著精明,但這種事情上還是很單純,又不是他的錯,都怪紗姑娘那個瘋女人。


    關離忍著氣,咬牙笑笑“沒事,我去找蒲先生說,看看能不能做成隨身攜帶的藥丸。”


    苗路聽完這才作罷,推開門離開。


    關離捂住臉,長長歎口氣。真是沒臉見人了!也不知道那個瘋女人,對蒲先生說了多少?還有沒有在外麵,胡說八道。


    真是誤交損友!


    ------


    承王殿下抵達南海了!


    這消息迅速傳遞到各路官員耳朵中,在他們還沒有反應之前,承王的夜宴邀請函,就已經送到。


    過了兩日,大小官員按照時間帶著禮品,紛紛趕往承王府。可他們的禮顯然白帶了,承王府門口的管事,拒絕每一件禮品入府。


    “王爺有令,此次宴會,不過是他與眾人一聚,所有禮品一概不收,請各位大人留下親隨,獨身入府。”


    承王府顯然早有準備,專門的下人,領著小廝馬夫往旁邊走去,那裏搭的棚子專供下人休憩。


    茶水餐點應俱全,不會餓著他們。


    而管事笑意盈盈,讓帶兵器的人交出兵器,方可入府。


    這可不是普通的宴會,承王顯然,是按照宮宴的標準來招待這幫人。那麽相應的,宮宴的規矩,這幫人就得守。


    覲見皇室貴族,一律不得攜帶武器入內。


    等到所有人終於入府落座,承王才在一聲聲通報下,姍姍而來。


    眾人紛紛跪下行禮,承王落座之後,才讓他們起身。


    “眾位愛卿平身,本王此次負皇命抵達南海,三年時間不見,也不知這南海人事有何變動,是以今日特意將眾愛卿都請來,一次弄個清楚。”


    承王說的溫柔和熙,仿佛跟老朋友見麵嘮家常。大小官員連聲曾稱讚年輕有為,風采依舊。


    可彼此心裏都知道,場麵上的話不要當真。


    承王好像很滿意他們的恭敬,給觀宇一個眼神,觀宇立刻吩咐婢女上菜。


    等婢女將菜端上來,眾人才發現,這些菜色,不是他們熟悉的南海菜係。


    有來自北地的官員,一看到這些麵食,就知道這些東西是王都裏的菜。


    不僅如此,這些做工精致的菜色,極有可能是宮廷菜。


    “本王此次來,陛下生怕本王吃不慣,硬是派禦廚跟隨。本王想著,這可是難得的皇恩浩蕩,自然該與眾位大臣一起分享。”


    承王笑意盈盈,舉起酒杯,對於眾人道“這一杯,先敬陛下,叩謝聖上,皇恩浩蕩。”


    眾人紛紛站起來,跪地磕頭,叩謝皇恩。


    站起來之後第二杯,承王又道“這一杯敬眾位大人,陛下千叮嚀萬囑咐,讓本王到此地,一定要感激眾位,這三年對南海做出的貢獻!”


    眾人站起來,紛紛說不敢,承一飲而盡,舉著空空的杯子,向眾人示意。


    眾人哪裏敢猶豫,紛紛效仿,喝個幹淨。


    場麵話稍稍說完,極為滿意的坐下,對觀宇又使了一個眼神。觀宇立刻命歌姬前來表演。


    穿著紅色舞裙的歌姬,婀娜前來,隨著聲樂,擺弄水袖,翩翩起舞。一時間,花團錦簇,杯光酒影,一片和平熱鬧非凡。


    承王殿下並不著急詢問什麽,而是一麵吃菜,一麵欣賞歌舞,不時跟身旁靠近的蔣騰幾人說些話。


    眾大人緊繃的神經,因為歌姬妖豔的舞姿,慢慢放鬆下來。


    宴會到一半,忽然一個年輕的官員站起來,趁著歌姬們退下的時間,大聲質問承王。“下官聽聞承王足智多謀年少有為,此次受陛下委托,親自來南海剿滅匪患。”


    “下官本以為,王爺到此,必然立刻著手處置匪患,好讓南海百姓早日太平!可今日一見,承王對南海匪患居然不聞不問,隻顧著風花雪月,吃喝玩樂。難道殿下不知,這南海還有無數百姓,連飯都吃不起了嗎?”


    這一頓劈頭蓋臉的質問,立刻招來眾人不悅。坐在他旁邊的官員立刻出聲訓斥“秦大人實在放肆,如此作為,簡直是以下犯上,還不趕緊跪下,向承王殿下賠禮道歉。”


    承王製止觀宇訓斥的衝動,讓他立在原地冷靜。自己絲毫不生氣,靜靜看著那個年輕的官員。


    那人本來坐在最末端,可見身份不過是個區區縣令。被上官訓斥之後,走上前來,跪地磕頭。“下官如有冒犯王爺,自當賠罪。可下官的疑問,還請王爺回複。”


    楞頭青一般桀驁不馴,在場的官員看了,隻覺得他的態度很是囂張,不僅是以下犯上,簡直是不知死活。


    眾人紛紛出聲討伐,吐沫星子噴了一地。再繼續下去,恐怕就要將這年輕官員說的無地自容,淹死在唾沫之中。


    梁融等眾人說的差不多,才抬手出聲製止“眾卿稍安勿躁,這位大人年輕眼生,本王從前沒在南海見過你,不知大人是何時到的南海?”


    “回稟承王,下官是安平一年的進士,一年前,被調到許容縣,任縣令一職。”他一說到許容縣三個字,梁融就看了一眼蔣騰。


    蔣騰立刻站起來“回稟殿下,一年前許容縣新任縣令,因為突然喪母,不得不丁憂回家守孝。秦大人是陛下親自委派,管理許容縣。”


    聽了這話,梁融回頭看向秦大人,讓他站起來,細細看著他的臉,忍不住問“這位大人,跟秦國公府有什麽關係?”


    眾人一聽這話,紛紛看向那年輕官員,想著他姓秦,秦國公府也姓秦,莫非是親戚關係?


    那位官員好像不太願意提起這件事,但麵對承王的提問,含糊回答“下官乃是秦氏一脈的旁支親戚,跟本家已經脫離五服。”


    “原來如此,愛卿倒是有幾分,早年秦國公為國為民之心。既然你問了,那本王也不好不回答。”


    梁融站起身,走到他眼前,出聲問他“本王且問你,這南海匪患,有多久了?”


    “至今足足三年!”秦大人毫不猶豫的回答。


    梁融點點頭“三年之內,朝廷多次下令剿匪,該給的支持都給了,可為何眾位愛卿依舊沒有能剿滅匪患?”


    眾人聽得背脊一涼,弄不好,承王殿下怕是要當場認罪。一時間,眾人心裏紛紛責怪這個姓秦的,真是哪壺不該提哪壺,生怕承王想不起他們的無能嗎?


    秦大人卻絲毫沒有察覺,繼續硬聲道“正是因為三年都沒有結果,所以南海的百姓,才更加期盼王爺能夠帶著眾人,早日剿匪,而不是在此風花雪月。”


    觀宇氣樂了,敢情這句話的意思是,南海匪患除不幹淨,都是他們家王爺害的,不愧是姓秦的一家人,一樣的不要臉。


    對於這種無禮冒失的話,梁融依舊不惱,反而道“本王聽說皇上免了南海的賦稅,當地官衙的帳麵上,一定銀子都沒有。還聽說,木家軍之前遭人算計,大部分人此刻都還躺著。”


    “秦大人,你如此著急讓本王去剿匪,可見是已經有了應對匪患的法子。不如在現在說來,讓本王聽聽。本王倒很想知道,秦大人如何能在無糧無兵的情況下,剿滅匪患。”


    “眾位大人,你們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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