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木家軍不能用了,蔣騰迫於無奈,隻能親自上門尋求黑龍軍的幫助。


    黑青可是承王的人,承王不發話,他誰的麵子也不給。黑龍島是個什麽尿性,南海無人不知。


    這可就苦了蔣騰,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無可奈何,他隻能向朝廷請求救援,同時還上了請罪書。


    直言自己辦事不力,無力完成皇上的囑托,本該以死謝罪。奈何南海百姓深陷水深火熱,民不聊生,他懇請皇帝再給他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並一再懇求皇帝,南海如今可用的水軍,隻剩下黑龍軍。但偏偏黑龍軍的屬性,有些特別,除了承王殿下,誰都調遣不動。


    於是說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再三磕頭,求著皇帝允許承王殿下親自到南海,剿滅海賊,還南海百姓以太平。


    與此同時,還附上了南海王關離寫的一封信。信的內容囂張至極,簡單說來,就是南海王告訴朝廷官員,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種紅薯。


    並且嘲笑皇帝養的一幫官員,其實跟蝗蟲差不多,除了坑害百姓,吃喝拿要,一件正經事不幹,眼睜睜看著老百姓被權貴欺壓,還無所作為。


    並且態度十分譏諷道“我看你也不是個聰明的,不如把這皇位讓給我來做,保管讓老百姓安居樂業。”


    皇帝越看越氣憤,狠狠將奏折甩在地上,對著一幫大臣怒道“簡直不知死活!”


    若非他顧及自己的教養,當場就能破口大罵,把所有人罵的狗血淋頭,無地自容。


    大臣們見皇帝陛下氣得渾身發抖,都對折子上的內容展現出好奇,皇帝讓太監撿起奏折,念給眾大臣聽。


    這幫人越聽越氣惱,越聽越渾身冒冷汗。這賊頭子的態度也實在是囂張至極,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要說,要進王都坐皇帝的寶座,睡皇帝的老婆,還說什麽也要嚐一嚐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子的滋味。


    並且說,連太上皇的妃子也要睡,還想當皇帝的後爹!


    用詞之粗鄙,言語之羞辱,是個男人都不能忍。


    “眾愛卿有什麽看法?”皇帝這句話,簡直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他雙目直視當時的禮部尚書,等著他冒頭。


    而從前言之灼灼的禮部尚書,此時卻龜縮在後。他當然感覺到皇帝對他的敵視,可現在冒頭出去不是找死嗎?


    原本以為不過是個小孩的,拍了朝廷的兵就能剿滅,誰知道居然這麽厲害,還囂張至極,揚言要打到王都裏來睡皇帝的老婆。


    真是我滴個乖乖!


    皇帝見沒人吭聲,開始點名。“江尚書,你怎麽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都到這時候了,禮部尚書當然知道自己躲不過。可他仍然心存僥幸,幻想著皇上對他輕拿輕放。


    此時此刻被點名,無數人鬆了一口氣,隻有他硬著頭皮,渾身冒汗,站出隊列。“啟奏皇上,這等盜賊囂張至極,愚昧無知不說,竟然膽敢羞辱當朝帝王,簡直應該千刀萬剮。”


    “說的極好,那麽....”皇帝微微拉長聲調,掃視一眼,滿朝文武,繼續道“愛卿覺得,應該派誰去擔此重任!”


    禮部尚書一咯噔,頓時道“陛下恕罪,老臣雖是禮部尚書,但對兵部用兵一事,實在是所知有限,此事應該征詢兵部尚書的意見。”


    被點名的兵部尚書,頓時狠狠瞪一眼他的後腦勺。娘西皮,這鍋甩得十分厲害。可惜你說讓我背我就背,老子有那麽好欺負?


    兵部尚書可是憑著戰功一路走到今天,雖然長得粗狂一點,但絕不是一個莽夫。


    “啟奏陛下,禮部尚書,所言甚是。按說兵部應該竭盡全力,為陛下提供有效的方案,奈何....”


    他陰蟄蟄對禮部尚書一笑,才大聲說“奈何前幾年朝廷對西北耗費太多兵力,甚至連一貫在海裏打仗的木家軍,都調派去西北。如今木家軍被分散,木將軍固守西北,對抗北狄,動彈不得。”


    “而北海的水軍,因為常年缺乏供給,人數實在堪憂。為臣手中這一時間,實在找不出一個擅長海戰的武將。”


    “思來想去,還是懇請陛下讓承王殿下出山。這滿朝文武,除了他,沒有任何人,對南海更熟悉。不過....”


    “不過如何?”皇帝聲音清冷,不時掃一眼,低著腦袋不說話的禮部尚書。


    “不過江尚書說的對,這承王殿下患有惡疾,不知是否康複。若是放下來,隻怕會影響陛下的安危。是以微臣以為,禮部尚書定然有更好的人選。是不是,江大人?”


    “微臣.....”


    “江大人可千萬不要謙虛,一定要舉賢不避親,把您認為可用的人才都推薦給陛下。”兵部尚書,恰到好處,又補上一刀。捅的禮部尚書進退兩難,不敢喊痛。


    禮部尚書在心裏直罵娘,可麵對皇帝問詢的眼神,哆哆嗦嗦。他哪裏知道選什麽人合適,不讓承王出來,不過是為了共同利益,眼下倒好,這幫人直接甩鍋給自己。


    想到這裏,他不自覺往周圍瞟一眼。希望看到一個合適的人,誰知眾人生怕被他點名,紛紛避開他的視線。


    人人臉上刻著三個字,別找我。


    看到此處,皇帝如何不知他心中在想什麽?冷笑一聲“怎麽,江說不出合適的人選?”


    江大人一聽,最後隻能硬著頭皮跪地磕頭。“陛下恕罪,老臣實在沒有任何可選之人。”


    這是耍賴皮,撩開手不管了。反正我沒人推薦,你愛咋咋地。


    朝堂之上,突然一片靜默,人人不說話,皇帝注視下麵的群臣,忽然微微一笑。


    “真是好極了,想我大越朝開國百年。自詡人才濟濟,時至今日,卻被一小小海盜嚇破膽,無人敢去應戰?”皇帝笑的越開心,大臣們肝膽顫的越厲害。


    皇帝每往台階下走一步,他們就越感覺到什麽叫做龍威。


    “陛下,照微臣看,還是立刻請承王殿下出山為好。”曹家麟不管不顧,隻想著選出最合適的人選解決問題。


    有人自然是認同的,但更多的人還是站出來反對。承王殿下是個威脅,這已經成為他們的共識。


    眼看兩幫人又要吵起來,皇帝站在高處,大聲裏質問“既然你們說承王不可用,那倒是給朕說出一個可用的人來!”


    “江大人,您如此忠心耿耿,不如您親自披掛上陣,為朕取回海盜首級?”皇帝大聲喝問一聲,江大人恨不能龜縮回去。


    “陛下,老臣....老臣有心無力啊!”該認慫的時候要認慫,若是陛下真讓他這把老骨頭去打海盜,隻怕半路上他得就斷氣。


    “江大人所言甚是,您這年紀確實不適合舟車勞頓。”皇帝又看向那些更年輕的大臣“諸位大臣年紀輕輕,總不會也有心無力吧?”


    這一波人裏麵有文官,也有武將。可惜朝廷對武將打壓厲害,這一幫人又沒有一個熟悉水性水戰的。


    唯一個能打的木家,還被皇帝弄到西北守邊關去,偏偏那是太上皇的主意,他們就算此時急急把人調回,也未必來得及救援南海。


    再說木家軍去西北之前,留了很木家軍中最善於水戰的精英在南海。


    可這幫人都中了海盜的招,不僅船隻被搶,人全部都中毒躺下,上吐下瀉,動彈不得。


    他們這幫武官在陸地上能叫囂一下,打海戰?那是旱鴨子下水,自尋死路。


    話已至此,皇帝再也不願忍耐,大怒道“你們這幫廢物,有人能打你們不讓去,讓你們自己上戰場又沒這個本事。怎麽,你們是盼著那幫海盜,打進王都,好坐朕的皇位,羞辱朕的皇後?”


    “朕可沒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嬪,倒是你們.....”皇帝說到這裏,頓一頓冷笑一聲,看向江大人“朕聽說江大人家中,可還有十房小妾,你的兒子也是個風流多情的,外麵紅顏知己不少。”


    “朕看到時候,不如讓他們辛苦一場,扮作朕的妃嬪,供海盜羞辱!”


    皇帝最後這一句話,說得實在是不像樣,眾大臣紛紛跪下磕頭,求皇帝息怒。


    “息怒,朕看你們是盼著這一日!”皇帝從來性情溫和,對誰都沒有紅過臉,也從沒有羞辱訓斥過任何大臣。


    但此時此刻,皇帝已經氣得口不擇言。


    “陛下,事已至此,還請趕快讓承王殿下出山,事情不能再耽擱拖延,否則這南海的匪患,隻怕真是猖狂至極,要動搖我大越朝的根基。”曹家一脈的臣子紛紛跪下,懇求皇帝放承王出現。


    其他人再不識相,此刻也都明白,過來承王必須去南海。


    事已至此,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阻擋承王去南海,平息南海的匪患,除非有人能夠頂替承王,平息這場動亂。


    就這樣,滿朝文武終於達成一致,皇帝即刻下旨,命人去別莊,請承王。


    誰知小太監快馬加鞭趕到別莊,人都沒見著就被趕回來。


    小太監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回稟“陛下恕罪,奴才當真沒見著承王殿下,王爺的下人,隻讓奴才帶回來一句話。”


    “什麽話?”皇帝心裏歎口氣,就知道這件事情沒那麽好搞定。


    人關進去容易,要弄出來可就不容易了。他的這個弟弟,連他的麵子都不給,何況一個小太監。


    皇帝問了,可小太監哆哆嗦嗦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愣是是半天沒憋出一句話。


    曹家麟著急,逼問道,“你倒是說話呀,承王殿下到底說了什麽?”


    皇帝也看出小太監的猶豫,這小子八成說了什麽大不敬的話,於是隻能道“你說吧,朕你無罪。”


    皇帝的話讓小太監如釋重負,終於開口“王爺說....說....說說他有病,不去。”


    這分明是還在計較,當初的事。皇帝沉默一下,凝視眾大臣。“諸位愛卿,可有對策?”


    皇帝的眼光,最後定位在江大人身上,話裏話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江大人再愚鈍,也明白這件事,他自己挖的坑自己埋,善後的事,他不做也得做。


    如果他不做,隻怕接下來皇帝會給他小鞋子穿。


    ------


    逐鹿山,是皇家私有的領地。山的一半是皇家私有獵場,每年到了秋季圍獵時刻,皇家會有狩獵活動。


    而山的另一邊,卻是皇家私人莊園。這園子,被皇帝送給皇後當做壽禮,後來又因為承王的事情,那塊地方被圈禁,沒有皇帝的命令,誰都不能進出。


    清雅別致的皇家私有莊園裏,為數不多的下人安分守己,忙著自己手中的事,一個藍色衣裳的人影急匆匆穿過走廊,饒過假山,終於在半坡斜亭處,找到自己的主子。


    素色的身影在亭子裏,專心致誌,提筆作畫。


    下人在亭子外被攔住,小心翼翼看向亭子裏的人,心中又焦急不安,隻能對亭子外的人道“觀爺,外麵來人啦,求見王爺。”


    觀宇小心翼翼,回頭看一眼亭子內,自家王爺仿佛毫無所覺,始終低頭安靜作畫。


    這種時刻,觀宇還有什麽不明白,立刻拉了人往外走。走到一旁,小聲對下人道“王爺早就有令,不管來的什麽人,他一律不見。”


    就算皇帝親自來,王爺還是不見,這世上還有什麽人,架子比皇帝大,值得承王一見。


    “爺,小子也知道,可....”下人一臉為難,猶豫看一眼王爺的方向,才糾結道“來的是禮部尚書江大人,跟他一起來的,還有皇室族長,立山王。”


    “皇帝親自來了又如何,還不是被王爺趕回去了。不知道王爺的脾氣嗎?作畫的時候誰都不能打擾。”觀宇當然知道這幫人來圖什麽,可王爺有吩咐誰都不借,那他就隻聽王爺的話。


    “不是我非不要命了來湊這個熱鬧,實在是那倆人在門外候著。江大人說了,王爺一天不見,他就在門外等一天,您一年不見他就等一年。”


    縱然是皇帝來了,也不會如此幹等。這兩個人,明顯是賴在這個地方不肯走。


    旁人能趕也就趕了,江大人偏偏還拉上了皇室族老,他一個小小的奴才,能對皇室中人說什麽?


    觀宇無語,這幫人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冷笑一聲“愛等就讓他們等著,讓下人安心伺候,不要驚擾王爺。”


    橫豎這地方屋子多,招待個把人住上一年半載不成問題。


    下人得到回複,也不再猶豫,立刻回去辦事。


    等人一走,觀宇悄悄回到涼亭外靜候。承王一直在作畫,一直過了一個時辰,才放下筆。


    觀宇見狀,立刻上前伺候。“殿下可是累了,小的已經命廚房準備好,您愛吃的菜,您.....”


    “你看這畫像不像?”梁融眼中隻有自己的那副畫,唯有此時,他的眼神之中有一些光彩。


    觀宇有些發苦,笑笑“王爺,您都畫了三年,阿離姑娘在您筆下,那真的是形神兼備,就跟那活生生的人一樣。”


    一說完這句話,梁融的臉色就變了。觀宇這才察覺自己說錯了話,可反悔已經來不及。


    梁融伸手摸摸已經幹涸的畫,神情複雜道“畫的再像,也就隻是畫,到底不是真人。”


    觀宇一時間,不知該接什麽話。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不知該附和,還是該反駁。


    整整三年過去,當年他還以為,承王殿下定然會忘掉這個女人。回到王都,那麽多的名門貴女,還找不出一個能讓王爺動心的?


    可三年過去,莫說是動心,他連一條母狗都不會多看一眼。觀宇時常發愁,自家主子看起來正常的很,可怎麽會一點都不近女色?


    這世道,是個男人就好色,不好女色也要好男色。


    可他們家的這位主子,天天就畫畫,從前王都裏的其他閨女,若是生的好看,王爺還會費心一畫,可自從三年前,他在這山莊裏整整花了三年。


    容貌卻是一個女子,或坐或笑,或哭或鬧,千姿百態,全都被他家王爺畫完了。


    哎,他都不知說些什麽好。


    梁融深深看著這幅畫,神情複雜又古怪。最後淡淡道“讓人好生裝裱,收藏起來。”


    觀宇立刻揮揮手,一個下人進來,將東西收好,退了出去。


    等候在一旁的下人,立刻端著菜開始布桌。


    承王掃一眼臉菜色,一邊洗手一邊問“莊裏來人了?”


    “是,來的是禮部尚書,江大人,還有族長立山王。”觀宇一邊為他布菜,一邊回答。


    承王拿筷子開始吃飯,吃了幾口才道“王都裏,秦國公什麽反應?”


    “王錚那邊來的消息,秦國公昨日沒有上朝,說是因為忽然中暑,無法上朝,特意請了幾天假。”


    “中暑?”承王淡淡一笑“他知道大哥的決議了嗎?”


    “此時應該知曉了,不過就算他想攔也攔不住,殿下,您是時候回去了。”觀宇十分肅穆,知道這件事情對承王也好,對皇帝也好,都十分重要。


    梁融又接連吃了幾口,才放下筷子,悵然笑笑“是該回去了,不過,本王可不能這麽回去。”


    觀宇一愣,狐疑問“殿下,您的意思是?”


    “當初他們趕本王走,如今,本王要他們跪著求本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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