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騰匆匆趕到城門口,望著一個個喬裝而來的各路官員,心裏五味陳雜。這的確讓他完全沒意料到,不,簡直是跌碎他的認知。


    而那些喬裝的官員跟隨行的人員,很快占據了許容的大大小小客棧。街麵上一時間,出現一種詭異的繁華景象。到處都是人,買賣看著熱鬧不已。


    蔣騰卻知道,這一波人的到來,意味著更多麻煩。首當其衝的,便是隱藏在其中的探子線人。


    黑青花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好不容易將城中有問題的家夥都清理幹淨。蔣騰正盼著通過這次造冊登記,早點找到李管家私藏的宅子,最好能牽扯出更多跟褚縣令有關的罪證。


    這一下,嗬嗬,饒是蔣騰這種讀書多年的斯文人,心裏也隻想罵娘。


    可偏偏這幫人你還驅趕不得,人家可是為了尋找承王殿下而來,是正事,你去驅趕是何居心?


    蔣騰將這件事告訴承王,一臉愁苦“殿下,這出招的人,也太損了。”


    梁融輕輕搖動扇子,笑的明媚淡然“蔣卿啊,你也不用太著急,這件事,早在我預料之中。”


    蔣騰詫異,心想殿下,你該不會打腫臉充胖子吧,這種情況,你怎麽可能預料的到?


    梁融看出他的狐疑,繼續笑道“早在我出現在許容大街上時,就預料到,章平候跟汾王會得到消息。他們又不是泛泛之輩,怎麽會這點本事也沒有。”


    “隻是我低估了他們的忍耐,現在才出手,比我預料的晚了許多。”


    蔣騰不解,滿臉疑惑看著承王“殿下,這我就不明白了,您料到今日的局麵,可您這麽做,又為什麽?”


    如果說當初隱藏起來,是為了讓汾王跟章平候起齷齪,那這被人反利用,導致大量不明人士湧進許容,又能達到什麽目的?


    梁融給蔣騰倒上涼茶,示意他稍安勿躁。“我問你,你覺得這謠言,是誰散布的?”


    蔣騰不假思索道“不是章平候便是汾王。”


    “那到底是汾王還是章平候?”梁融目光犀利,要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蔣騰一頓,有些猶豫“這.....看如今的情況,汾王似乎更有可能。”


    “理由呢?”


    “章平候之前以退為進,便是為了避開汾王的逼迫。而此次謠言一出,南海的大小官員全部聚集到章平候府去問話,這一下子就打破了章平候不問世事的假象。章平候在想裝什麽都不管,就不能夠。這對章平候十分不利,能這麽做的,不就隻剩下汾王殿下?”


    蔣騰一番分析,自己也算是理清思路。


    梁融微微頷首,笑的滿意“蔣卿說的沒錯,這的確是汾王逼迫章平候的手段。可是,我出現在許容的消息早就傳出去,為何他如今才動手?你想過沒有?”


    蔣騰微微蹙眉,這倒是他未曾想過的。章平候早早知道消息,卻一直保持沉默,而汾王又為何忽然跳出來?照眼前的形式看,汾王似乎是有意將這些大小官員推進許容,他想做什麽?趁機將眼線安插進來?


    “我們能想到的,汾王一定也想到了。沒錯,他的確是將人安插進來,而且安插的明目張膽,一點也不忌諱我們看穿。可是你不覺得奇怪嗎?一個小小的許容,為何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梁融問出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


    若是圖財,褚縣令的財產不是已經到了他手中?為何還要大費周章,玩這麽一出?


    這個皇叔,他還是了解的,走一步,算三步,永遠令人防不勝防。眼前的景象讓梁融看不清,他到底在盤算什麽。


    蔣騰也陷入沉思,是啊,汾王圖什麽?他們起初以為,汾王想當然的圖錢財。可錢財都到手了,為何還要回來?


    “會不會跟那些金子有關?”關離忽然開口插話。她端著水果出來,放在兩人眼前。


    “金子?”梁融一頓“那些金子他不是到手了嗎?”蔣騰也是知道這件事的,還派人去查看過,哪裏卻已經空蕩,什麽也沒剩下。


    關離想了想道“你忘了,那些金子並不是在許容城內。念澤說當夜那個鏢師是從褚縣令家中拉走的金銀珠寶。”關離拿過兩個荔枝,放在桌上擺樣“這是許容縣,這是咱們當時找到的山洞。”


    “我估算過,如果從許容出發,半路再去拿金子,那他必然要耗費三到五個時辰,因為要算上搬運的時間。可如果這麽做,那必然不能及時到達鳳縣。”


    “就不能提前搬運了金子,在路上等候嗎?”蔣騰覺得這樣也可以節約時間。


    “他們沒有找到金子,苗路說過,隻有十車貨物。這跟念澤描述的一致,加上時間,那些金子並沒有被汾王找到。”梁融明白過來。


    顯然,他們理所當然的認為汾王拿走全部財產,卻忽略了金子的事。如果真如傳聞所說,有上百萬兩黃金,那至少要二十車才能拉完。


    “那這金子去哪裏了?”蔣騰疑惑“莫非是章平候弄走的?”


    關離剝了個荔枝,正要塞進嘴裏,還沒沾到唇邊,就被梁融一把搶過,吃掉。關離看著空空的手指,一時沒反應過來。


    蔣騰看著梁融理所當然的樣子,木然愣住。這位殿下,是不是太....肉麻了?


    梁融做的淡定坦然,吃完一個,又看著關離。關離愣在當場,半天才反應過來,他這是等著自己繼續給他剝荔枝?


    關離眨眼看他幾下,憋著氣,想說又不好意思說,畢竟有別人在。可讓她剝殼,又不願意。於是就僵持著,看著梁融不動。


    蔣騰愣了稍許,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該離開。於是恭敬站起來,要告辭。梁融頷首,交代幾句,才讓他走。


    蔣騰一走,關離就崩不住了。“你剛才那麽做,不覺得不合適嗎?”


    梁融滿不在乎,笑笑拿過荔枝親手剝開,遞到關離眼前“哪裏不合適?”


    “你當著外人的麵,讓我喂你,這難道不失禮?”關離越發看不懂這家夥,這麽做一定會讓外人誤會他們的關係。


    梁融看著白嫩晶瑩的荔枝,笑的古怪“你的意思是,沒有外人,你會親手喂我吃?”


    關離一窒,咬咬唇,幾分無奈搖頭道“梁融,你不能總是這樣。”


    梁融將荔枝塞進關離嘴裏,捏著她鼓鼓的臉,笑的意味深長“阿離,你要是不再逃了,我就不會這樣。”


    她總是逃,梁融很擔心,她總有一天,逃走不見。所以他總是在人前露出這樣曖昧的舉動,他巴不得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是夫妻,是一對。他承認,這麽做很卑鄙,可是他難以控製自己。好像隻有這樣做,才能握住關離。


    關離不敢回答,真的不敢。她越加清晰心裏的感覺,就餓越加害怕。她說不清為何害怕,那是一種女人的直覺,好像不該這樣做,不該這樣答應他。跟他在一起,是一種冒險。她覺得自己暫時沒有冒險的勇氣跟決心,或者說,她不敢賭。


    她害怕自己愛的義無反顧,最後遍體鱗傷。她忘不了那次得知自己被欺騙,心裏那種痛徹心扉。


    那時候她還沒有愛上梁融,她可以選擇原諒。可如果愛上這個人,付出全部之後,再次發現自己被欺騙,她會怎麽樣?


    她想起南夫人,想起曾經見過的那些為愛瘋狂的女人。她擔心,終有一日,自己會成了那樣。猙獰扭曲,麵目全非。


    在沒有遇上梁融之前,她曾經問過自己,要是有一天,自己的丈夫愛上別的女人,她該怎麽辦?當時想的是,一拍兩散,帶著孩子跟錢財去過自己的日子。可現在呢?


    原來隻有當真愛上一個人,才會知道,自己心裏的感受。她一想到梁融會那樣對她,心裏就痛苦難當,恨不得跟眼前的人同歸於盡。


    午夜夢回,她看見自己變成一個猙獰的醜婦,用最怨毒的心思,去報複梁融。


    她被自己嚇到,心裏更加惶恐不安。說到底,她不再那麽信任梁融了,不相信他會一輩子對自己好,會一輩子愛她。她心裏的不安,需要梁融來安撫。


    可遺憾的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種不安該如何安撫。


    她開不了口,無法答應梁融,也不敢跟他說心事。


    “你還是想想,汾王來此,到底是為什麽?章平候是否真的拿走了所有的金子,這些事才是你該操心的。”關離轉移話題,站起來走回去。


    梁融看著她離開,總有一種立刻將她綁起來,帶回王都的想法。她到底為什麽在猶豫?梁融很自信,阿離心裏有他。一個女人若是不喜歡你,怎麽會容許你一再對她調情親和?


    關離的性子,定然要將對她非禮的男人大卸八塊。她有這個本事,也有這個能力。這從她敢獨自滅了伍建賓滿門可以看出,可是,為什麽她就是不肯回應自己的心。


    梁融有些焦躁,還有一些無奈。他愛這份男女之情的甜蜜,卻又為關離的抗拒難受。這種患得患失,又無從入手的感覺一點也不好。他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讓她點頭答應自己?


    明明喜歡自己,卻還是猶豫搖擺。女孩的心思都這麽難以揣摩,還是,隻有他的阿離,是這樣的?


    這般想著,正頭疼,卻看到窗口立著的苗路,對自己古怪的笑。梁融眯眯眼,看的苗路關上窗戶。小丫頭還沒搞定,這後麵還有等著拆散的人。梁融苦笑,真是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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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騰擔心許容的安定,讓人多調派人手,加強了許容的巡邏安防。衙門依舊在忙著造冊登記,忙碌了兩日,大部分有資產的,都已經登記完。開始還有人擔心,衙門會不會借機撈一筆,有些人膽戰心驚的來。


    見到真的隻是造冊登記,不撈錢以後,眾人才廣而告之,大大方方拿著契約來登記。當然,這裏麵不乏想要渾水摸魚,趁機占有無主資產,或者坑騙別人資產的。


    蔣騰早有預防,讓文書拿著資產檔案逐一對比,還真揪出不少人渣。蔣騰依律法懲處,百姓一片叫好。


    這一幕自然落在不少有心人眼裏,那些官員成天在大街小巷轉悠,就盼著跟承王殿下來個偶遇。誰知過一日有餘,連殿下的影子都沒見到。倒是找到幾個相似的,可惜一點用沒有。


    大小官員不禁有些焦急,這麽下去可不行。他們好歹是一方官員,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裏,那豈不是成了玩忽職守?可現在放棄回去,又難免不甘心。


    萬一自己走了,被其他人撿便宜了呢?


    於是局麵暫時僵持下來,官員們見到熟臉,彼此樂嗬嗬打招呼,然後三言兩語開始給彼此下套,盼著能從對方口裏掏出一些線索。


    可惜這時候的官員,一個比一個賊精。大家打哈哈很久,實話一句沒露。


    分開的時候,雙方在心裏罵娘,臉上依舊禮貌,大人慢走,等您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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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離發現自己出不了門了,原因很簡單,外麵來的很多身份不明的人,她出去可能招來危險。“那賣菜做飯怎麽辦?”


    關離瞪眼,質問正在樹下淡定看書的梁融。梁融頭都沒抬,伸手拍兩下,立刻一道黑影出現在院子裏,給關離送上蔬菜肉類,還有水果。


    送了東西,那人一瞬間消失在高牆上。關離傻愣愣看著這一幕,半響才反應過來“這...這是什麽人?”


    梁融翻過一頁紙,淡定道“影衛,保護你我的。”


    關離坐過去,好奇又緊張問他“他們什麽時候出現的?我怎麽沒見過?”


    梁融凝她一眼,淡淡道“若是讓你發現,還叫什麽影衛。”


    關離一噎,想想也是。“那他們是不是可厲害了?是不是以一當十,是不是特別會用暗器?他們平時躲在哪裏?吃喝拉撒睡怎麽解決?他們用不用換衣服,還是一直穿黑衣?”


    梁融放下書本,撐著下巴饒有興趣的看著關離,見她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問個沒完。也不阻止,直等她說完,眼巴巴看著他。梁融才笑問“怎麽,想知道?”


    關離猛點頭,好奇死了。


    梁融伸出手指,對她勾幾下,關離毫不猶豫湊近梁融,以為他要小聲告訴自己,以免被人拆穿機密。誰知梁融盯著她的小耳朵,毫不猶豫咬了一下。關離吃痛,推開他。


    “你幹嘛咬我?”語氣嬌怒,用手使勁揉耳朵。


    梁融似笑非笑道“這種機密事,除了我的妻子,我不會告訴任何人。這是小懲罰,下次還敢對別的男人好奇,我咬的就不止是耳朵。”


    這醋意也太大。


    關離抿唇低頭,原本生氣的情緒,又難以掩飾心裏的開心心動。矛盾掙紮的要死,明明上午還很抗拒,跟自己說,要堅決跟他保持距離。還以為自己堅定不移,十分厲害。


    可才這一下,心裏的悸動再次被撩撥。她覺得自己實在不爭氣,可又很喜歡梁融的撩撥。太複雜,太難受。


    梁融自顧自看書,似乎全然不覺關離的掙紮變扭。


    苗路躲在暗處,看著這一幕,心裏十分無語。真是女大不中留,這德行,遲早要被男人拐走。真是的,她怎麽那麽容易妥協?一點欲拒還迎都不懂?


    想了想,苗路覺得應該跟關離說些什麽。於是站在門口高喊“阿姐,我腳疼,你快來幫我看一下。”


    關離簡直遇到救星,飛開鑽進苗路的屋子。梁融哼一聲,看著苗路關好門。


    “你哪裏不舒服?”關離緊張問苗路。


    苗路上下掃看一遍關離,拉著她坐下問“阿姐,你跟那人,真的.....有肌膚之親了?”


    “你怎麽知道?”關離脫口而出,然後不安問他“你是不是看到什麽了?”難道是看到上次梁融親吻她的事?真是羞死人。


    苗路心裏一堵,真是我的傻姐姐。“阿姐,事已如此,我就不說什麽阻攔你的話了。可是作為男人,作為你的弟弟,我還是要勸告你一句,對男人,不能太順著他。男人都是賤骨頭,對他約好越不懂珍惜,越容易得到的,越容易厭倦。”


    “你一定要學會欲拒還迎,不能輕易著他的道,否則他會看輕你的。”


    苗路說的苦口婆心,關離聽的傻眼,這小子,怎麽像爹爹教女兒一樣?


    “阿姐,真的。他這樣的有權有勢的男人,我見的多了。哪個不是家裏三妻四妾的,你要是想嫁給他,就得想辦法拿捏住他,否則日後他在外麵給你招惹些野女人回來,你後悔都來不及。”


    苗路繼續說著他的見聞,那些大戶人家的主母,是如何掌控內宅,對付妾侍的。甚至連怎麽應對婆婆,拿捏男人,都講起來。


    關離聽的一愣一愣,覺得這小子簡直是婦女之友,完全可以出書教女人怎麽收拾男人。


    “阿姐,我說的,你記住了沒?”見關離有些走神,苗路不滿道。


    關離點頭“記住了。”


    “光記住不行,還要靈活運用。我跟你說,這拿捏男人,說穿了就跟訓狗一樣。你千萬不能讓他吃飽,一定要吊著他的胃口,讓他半飽。這樣他才會一直追著你走,否則他很快就會厭倦你的。”苗路的話讓關離不斷刷新三觀,終於忍不住,關離打斷他滔滔不絕。


    “你從哪裏學來的這些?”這一點也不像一個十幾歲少年該動的事,如此豐富的經驗,沒有很多年,根本累積不出來,苗路這小子才多大,哪裏懂這些?


    苗路愣了愣,原本不想說,可在關離的逼視下,還是幹幹道“我...都是聽鏢局裏的大娘們說的。”


    關離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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