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黑,黑青帶著人找了合適的地方,安歇下來。傍晚的時候,狂風暴雨,海上波濤洶湧,不適合行船。


    無論侯三再怎麽擔心害怕,黑青還是執著的留下來。其他人嗤笑侯三的膽小,自顧找地方休息。


    在南家堡忙碌一日,黑青如願在廢墟中找到一些相關的資料。當然,這些資料隨著紅島的覆滅,其實已經變的沒那麽重要。隻是黑青謹慎,不想日後再因為紅島或者張家的事,被人牽連,甚至翻舊賬。


    所以他要徹底清個幹淨。


    夜裏,屋外大雨磅礴,他們找了一家客棧,客棧內堂有一間堂屋,帶著火坑,能燒火取暖。幾個男人點了柴火,圍著火烤衣物。順便烤著打獵來的野物,海鮮,準備吃晚飯。


    “幫主,我在迎風樓裏找了一圈,東西都被人搜刮幹淨,沒什麽有用的東西。”小紅子將一隻雞腿撕下來遞給黑青。


    黑青咬一口雞腿,淡淡道“既然沒有,就算了吧,我這邊找到一些小東西,已經處理幹淨。明日一早,我們就離開這裏。”


    侯三總覺得這地方陰森,忍不住靠近黑青“幫主,你們一點都不害怕?”


    沈石嗤笑一聲“你這小子真是可笑,哪裏有那麽多鬼怪,就算有鬼,我們這麽多漢子在,陽氣旺盛,還抵不過區區幾個死鬼?”


    其他人紛紛附和,黑青也笑話候三“你要是害怕,今晚拿著刀睡,一有不對,就砍死那鬼怪。想來鬼怪見你一身殺氣,早就嚇跑了。”


    “可不是,候三爺殺氣淩人,那些鬼怪怎麽會是你的對手。”小紅子也嗤笑起來。


    侯三訕笑幾下,在眾人的嘲笑聲中,抱緊了刀具。雖然眾人笑話他,可他就是感覺有一股陰氣,不知從哪裏鬧出來,一直在他耳邊吹,冷的心裏打顫。


    黑青搖搖頭,吃飽喝足,找地方窩著睡覺。今日查看一番,覺得也沒什麽特別的東西。這是好事,至少對黑龍幫來說,再好不過。


    入夜,大雨已經停歇,可風還是繼續吹。屋外樹蔭斑駁,風聲呼嘯,在這寂靜的夜裏,格外瘮人。


    “嗚嗚嗚........”黑青睡的迷糊,聽到一陣詭異的哭聲。他慢慢睜開眼,看一眼窗外,除了斑駁的樹影,什麽也沒有。他想了想,覺得自己想太多,都是被侯三那小子給念叨的。


    翻個身,黑青再次睡下。可一閉眼,那嗚嗚嗚的哭聲又想起來,十分瘮人。這一次,不止他一個人聽到,侯三跟沈石也醒過來,借著微弱的火光,幾人都看出彼此眼中的驚訝。


    侯三想尖叫,黑青一把捂住他的嘴。狠狠瞪他一眼,侯三冷靜下來,不再言語。小紅子悄悄叫醒屋裏的人,讓他們都安靜不要出聲。


    屋外的哭聲越來越近,帶著某種詭異的聲調,讓人起了雞皮疙瘩。黑青小心翼翼走到門口,拉開一條縫隙,看了看,似乎沒什麽。可才一會兒,一個滿臉是血的麵孔忽然出現在黑青眼前,他嚇的趕緊退後幾步,跌倒在地上。


    其他人嚇一跳,還沒上前,就被黑青製止。接著,所有人都聽到此起彼伏的哭聲,十分慘烈。候三膽子小,死死抓住沈石的手,怎麽也不敢放。


    其他人都拔出刀,戒備看著周圍。


    “幫主,怎麽辦?”小紅子緊張問道。


    豈料黑青不慌不忙收起刀,淡淡一句“學狗叫。”


    此話一出,眾人都愣住了。以為幫主被鬼嚇住,腦子壞了。黑青給小紅子一錘頭,嗤笑道“怎麽,還沒聽出來,這聲音,不覺得耳熟嗎?”


    眾人疑惑,不明所以,紛紛豎起耳朵聽。仔細一聽,終於有人察覺不對“這是貓叫?”


    眾人看向黑青,眼神問詢。


    “不錯,就是貓叫。”黑青斷定,剛才外麵的,是人不是鬼。隻是出現的太突然,自己條件反應,這才摔倒。


    “當真?可.....”怎麽會有這麽多貓叫聲?沈石不懂這個,隻覺得詭異一場。


    “難道是被鬼怪上身了?我聽老人們說,這些鬼怪最愛上貓的身了。不是都說,狗招財,貓招災嗎?”侯三說完,所有人都狠狠瞪他一眼,真是哪壺不該提哪壺。


    黑青笑笑“兄弟們,拿起火把,讓我們會會這些被上身的貓。”


    有人領頭,他們就信服一些,沒那麽害怕。眾人從火坑裏拿過火星子,點燃準備好的火把,魚貫而出。


    一出門,確實被眼前的情形嚇住。隻見院子裏,牆頭上,屋頂上,到處都站著貓。野貓詭異的的瞳孔,在黑夜裏,發出瘮人的光芒。


    侯三嚇住,真是見了鬼,哪裏出現這麽多野貓。


    眾人出現的時候,所有的貓都停止了哭叫,像是被人控製一般,安靜的十分統一。


    黑青環視一周,大聲喊道,“不知是哪一路的朋友,我等兄弟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明說,不要躲在後麵鬼鬼祟祟。”


    沒人回答,一切都安靜的過分。若不是那麽多的貓在,他真的要以為自己是對著空氣喊叫。見對方不回答,黑青想了想,正要說些什麽,忽然看到一隻黑貓向自己撲擊過來。黑青一個側身,躲過攻擊,黑貓落在地上,喵嗚一聲,麵容詭異猙獰,似乎毛發都要炸裂。


    它一聲啼叫,所有的貓都開始攻擊他們。黑青來不及說話,就被貓顫抖住。所有人跟貓對抗,有人被抓傷,有人殺了貓。院子裏很快一陣血腥味飄散,伴隨著詭異的貓叫聲。


    黑青眼看這些貓不怕死一樣,一直撲騰過來,總覺得不對勁。這樣下去不行,總不能讓貓害死。


    黑青拿著火把揮舞,打退要攻擊過來的貓。忽然,他看見右邊樹上,有一重黑影閃動一下。當機立斷,一個飛身,跳上樹去,果然見一個人影從樹上挑跳下,逃出院子。


    黑青趕緊追擊,隻見那黑影跑入巷子左右閃躲,黑青追擊了一路,愣是沒有追上他。反而被他引入深巷,迷失方向。


    黑青追了一路,大口喘息,周圍除了風聲,就隻有他大聲的喘息。他緊張看著周圍,陰暗森冷,鬼氣逼人。黑青覺得不對勁,可一時間想不明白哪裏不對。


    正想著該怎麽辦的時候,一道冷風從身後襲來,黑青側頭避開,鬢角的一縷頭發被隔斷。他一個反身,向後一腳,擊退那人的攻擊,自己退開幾步,險險站穩。


    一抬眼,才看清麵前是個蒙麵黑衣人。黑青來不及思量,那人已經再次攻擊他。這是善於使用劍術的人,黑青一邊躲避他的攻擊,一邊發現,自己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可事已至此,隻能硬著頭皮上。


    這人招招狠辣,完全是要置他於死地。黑青想不通,自己跟這人有什麽深仇大恨。


    就在黑青疲於應對之際,那人幾個連環招,打的黑青節節敗退,一個不察,被那人狠狠一腳踹飛出去,撞在牆壁上。


    黑青吃痛,覺得內髒都震碎了。暗巷裏,黑青看著那人手持冷劍,一步步向自己走來。劍光森冷,在這夜裏,發出肅殺的氣息。


    黑青很想站起來跟他繼續大打鬥,可怎麽也起不了身,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眼看那人逼近自己,舉起長劍,就要拿走自己的命,黑青忽然覺得絕望。


    心中唾罵一句,艸,想不到老子到死還是童子雞。


    黑青慢慢閉上眼,等待死亡的降臨,卻一道冷光傳射而來,那人看一樣遠處,似乎有人高立在牆上,冷冷看著自己。他心知不好,當即丟下黑青,逃命去也。


    黑青還來不及看清牆上的人,便聽到一陣腳步聲跟呼喊聲。是小紅子他們到了,那人蒙著臉,深深看一眼黑青,消失在夜色裏。


    等小紅子等人趕到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差點掉了半條命,口吐鮮血的黑青。他正咧著嘴,對他們笑的詭異。幾人嚇住,這怎麽還笑上了?


    幾人也顧不得其他,抱住黑青趕緊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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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離靜靜聽潘山述說案情,一邊細細分析。聽完之後她總結了一下,事情大概是這樣的。


    這位傳說中的楚青天楚大人,原本是朝廷的狀元。因為朝廷的一次政治鬥爭,遭殃被波及,才貶為縣令,發配到伯陽縣的。


    可這位楚大人是個品節高聖的好人,雖然被發配此地,卻也不自怨自艾。依舊打起精神,造福一方百姓。


    原本是任期三年,到上個月,就期滿,可以回京述職了。


    但是就在他即將離任的前幾日夜裏,一幫匪徒襲擊縣衙,殺光了楚縣令全家。楚婉娘因為運氣好,躲過一劫。可人卻瘋癲,不知能否治好。


    “要說得罪人,大人雖然是清官,可不是個腦子死板的酸腐書生。為人也算圓融,基本沒得罪過官場上的同僚。縣衙裏的富豪鄉紳,還有上麵的官員,基本都對他挺滿意,沒有過為難。”潘山說完,怎麽也想不通,這樣好的一個官,怎麽會被人殺了全家?


    苗強也道“那位大人的確會做人,我是見識過的。”


    關離聞言,卻不信“他或許會做人,可不代表,他不會得罪人。”


    蒲先生來了興致,給她再倒上一杯茶,笑笑道“那阿離說說,他可能得罪什麽人?”


    關離想了想道“我也說大話,隻給你們提供一個方向,你們可以試著調查一下。”


    她看向潘山“我問你,你可見過死者身上的傷口?”


    潘山想了想搖搖頭“未曾,但是我聽驗屍的仵作說,屍體道口整齊,大部分人都是一刀斃命。隻有楚大人跟夫人,身上有多處刀傷。”


    關離點點頭,又問“你認為,在伯陽縣,或者整個利州城裏,有幾個窮人能請的起流寇或者殺手?”


    潘山搖頭“窮人怎麽會去殺害朝廷命官?”


    關離滿意,又問“若是你,如果去搶劫,是速戰速決,趕緊搶了東西就走,還是多花點時間,在陌生人身上多捅幾刀,耽誤搶劫的時間?”


    潘山不悅“自然是速戰速決,為何要浪費時間,老子又不是跟他有仇!”


    最後一句話說完,幾人都愣住。關離卻笑笑“不錯,就是有仇。其他人都是一刀斃命,為何楚大人身上卻是好多刀痕?這說明什麽?”


    “什麽?”苗叔好奇問道。


    “這說明殺人者,要麽是個新手,要麽......就是故意折磨楚大人,讓他死的不痛快。”關離冷冷道“若不是有仇,何苦如此折磨楚大人跟他的夫人?”


    “而且照我看,這幫人不僅跟楚大人有仇,還有可能......”關離頓了頓,不說話。


    潘山著急“還有什麽,你快說?”


    “楚大人家裏可丟失過什麽重要的東西,比如信件,書籍或者印章之類的?”關離忽然問道。


    潘山想了想,苦笑道“這我真不知道,我隻來的及收斂楚大人一家的屍體,可朝廷的衙役,根本不肯說裏麵的內情,我甚至不知道,楚大人一家到底丟失了什麽。”


    關離歎息一聲,陷入沉思。


    蒲先生覺得異樣,追問道“關離到底猜出什麽了?”


    “潘爺,恕我直言,楚大人得罪的,可能是官場上的人。”關離說完,其他人都愣了愣。苗強好奇,忍不住問道“何以見得?”


    “你們想想看,若是正常情況下,一個朝廷命官被人滅了全家,無論如何,也算得上驚天大案了吧?這件事必然要上報朝廷,派人來查案。而接手的官員為了破案,沒道理不多收集線索,對於案情內幕,多少會透出一些消息,可這件案子,你們不覺得了結的太草率?”


    關離一番話,讓蒲先生也驚訝“你說的不錯,一方縣令死於非命,還是被滅門,無論如何,朝廷也不該這麽安靜。可詭異的是,朝廷很快就結案,並且說是流寇作案,將案子懸掛起來。”


    “那楚大人到底得罪了誰?會招致這樣的屠殺?”苗強氣憤,覺得凶手真是可惡至極。


    潘山坐在那裏,腦子裏不斷搜索各種可能,會是誰呢,楚大人得罪的官員?


    關離歎息一聲“我隻是提供一個方向供你們參考,對不對,我也不清楚。隻是可憐屋裏的姑娘,好好的就家破人亡,成了孤兒。如今得了這病,也不知何日能治好。”


    一番話說的幾人都沉默,紛紛看一眼屋子。屋裏,婉娘吃了藥勉強睡的安穩。


    幾人有聊了一會兒,蒲先生才起身送關離他們離開。等他們一走,蒲先生關好門,回身看到樹下端坐的潘山。


    他微歎一聲走過去,勸慰道“我知道你恨,可眼下晚娘的身體才是要緊,你可別做什麽衝動的事,你若是沒了,誰來照顧晚娘?”


    潘山深深吸幾口氣,方才抬眼看向蒲先生“剛才那小丫頭的話,先生以為如何?”


    蒲先生笑笑“倒是有幾分本事,跟我們猜測的方向大致相同。而且比我們更細致,甚至猜到楚大人可能丟失了東西。這小丫頭,不簡單哪!”


    “那可否........”


    “不行!”蒲先生話沒等他說完,便打斷他“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不行。我們的事,不能將外人牽扯進來。那丫頭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別讓她攪進我們的麻煩中。”


    “可.....我真是不甘心,楚大人一死,咱們斷了臂膀不說,連線索都斷了。這樣下去,如何才能找到樊爺?”潘山頭疼,覺得事情一樁接著一樁,沒完沒了。


    蒲先生想了想,笑道“不著急,我有一種預感,樊爺會聯係我們的。”


    潘山不悅,站起來道“但願你的預感是準確的。”


    見他氣衝衝離去,蒲先生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輕輕抿一口查,看著滿院子的草藥,心裏暗道,但願自己的預感是正確的,樊爺.....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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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佩音領著丫鬟往裏走,一進門,就看到翁翁坐在榻上,自己跟自己對弈。見到曹佩音進來,他輕笑一聲,慈祥和藹“佩音怎麽過來了?”


    曹佩音笑笑,一麵讓丫鬟布置好餐桌,一麵笑道“翁翁沒吃晚飯,孫女擔心的緊,這才叫廚房準備了幾道小菜,想讓翁翁嚐嚐。”


    曹丞相笑笑,站起來走到餐桌旁“哦,都是翁翁愛吃的,佩音有心了。”桌上四菜一湯,醉蝦,芙蓉蛋,時令青菜,一道百合羹湯。


    “不止如此,孫女進入出門,還淘到一套上好的茶具,孫女想著翁翁定然喜歡,所以特意帶來,讓您品鑒一番。”曹佩音說完,相爺微微笑了笑。


    “好,好,好,還是佩音孝順,懂得翁翁的愛好。”


    曹佩音聞言,眼神示意屋裏的婢女出去,留下拿著茶具的小廝。等那人一進門,便主動關上門。曹相爺一愣,不知她唱的哪一出。


    小廝將茶具擺上桌,這才摘掉圍帽,露出真容。“晚輩梁融,見過曹相爺。”


    曹丞相一看,瞬間瞪大了眼“小殿下?你怎麽在這?”不怪曹丞相震驚,原本被發配南海的皇孫,突然出現在王都,還就在自己眼前,有個人能不震驚的。又聯想到王都最近的波湧,曹丞相微微眯了眯眼,冷冷掃一眼孫女。


    曹佩音露出小女兒像,低頭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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