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見了王媽媽?”梁融微微詫異,很快又釋然,這樓裏的話事人,是王媽媽,若是王媽媽是呂家的人,那麽呂正鵬去找王媽媽,倒也說的過去。


    “我開始也以為王媽媽是他的人,可他走以後,我聽見王媽媽砸了杯子,對著龐爺一陣數落。王媽媽那可是個吝嗇的主,要不是氣的很,怎麽會砸了杯子直罵娘?”關離按照梁融發吩咐,花了點錢,讓小紅子把一些似是而非的話透露給海雲兒。借助海雲兒的嘴,又將這疑惑轉給呂正鵬聽。


    對於梁融的目的,關離有些摸不清,不明白這樣做有什麽意義。可梁融卻又讓她在門外守候,看看呂正鵬得了消息,會去哪裏。


    她都照做了,那呂正鵬果然如梁融所料,去見了旁人。隻是她很迷糊,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難道這樣就能挑動呂家跟南爺鬥起來?


    關離表示懷疑。


    梁融聽到關離的描述,微微一笑“這樣,那更好。”他的樣子太高深莫測,關離心裏跟貓撓一樣,又癢又難受。


    “好什麽啊?你倒是說個緣由出來,別讓我跟瞎子一樣,不明不白的。”關離不滿,怨懟梁融。


    梁融嗤笑,慢慢給她倒上一杯茶“你這人,做事缺乏耐性。須知,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是要冷靜,否則,就容易著了別人的道。”


    關離一愣,不明所以。眨著大眼睛,呆呆問道“道?什麽道?”對於陰謀詭計,她的確是個新手。


    梁融將茶推到她眼前,氣定神閑喝茶。“先喝口茶,我慢慢講給你聽。”


    關離忍著性子,一飲而盡。“喝完了,快說!”大約是遺傳,也許是著急,她反正忍不住,恨不得現在就將事情挑動了,好立刻離開紅島。


    “我問你,你也相信,南爺丟失了東西嗎?”梁融喝了茶,淡淡張口。


    “不丟東西,他封島幹什麽?總不會是丟人了吧?”關離想,這南爺莫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封個島玩玩?


    梁融哼笑,輕輕搖頭道“也罷,你這樣的傻子,怎麽懂得鬼謀之計。我就勞累一些,多給你解釋幾句。”


    “按照常理,若是你家裏丟了東西,你必然是要四處尋找。若是丟失了重要的物品,你當如何?”


    “報警啊!!!”關離一說完,就察覺自己失言了,立刻轉口“就是報官,我們那裏的方言,叫報警。”


    梁融眸子一閃,假裝沒看到她可以的掩飾。繼續道“南爺就是這島上的島主,若是丟失了東西,必然是要派人大肆搜索。如果是重要的東西,從昨晚到現在,肯定已經將紅島翻個底朝天。可你看看現在,除了封島封樓,他還做了什麽?”


    “也許是人手不夠,他先搜外麵的人,晚點才來搜迎風樓呢?”關離懷疑梁融的話。


    梁融輕笑“你說的也沒錯,可是你想想,既然封了島,為何又單獨封鎖了迎風樓?這樓裏的客人可都是南爺的合作夥伴,他這麽做,難道不擔心得罪自己的夥伴?”


    “也許,是為了保護樓裏的客人,不讓心懷鬼胎的人乘亂傷害了客人?”關離繼續懷疑。


    “這.....”梁融輕笑“這也說的過去,但是,我更傾向於另一種答案。”


    “什麽答案?”


    “你猜?!”梁融賣起關子,故意吊著關離的口味。


    關離實在想不出原因,也懶得猜測,不耐煩打斷他“好了,我已經暈了,你直接說答案吧。”


    梁融笑笑,將食指伸進茶杯,沾了水,在桌麵寫了一個字。


    關離一看,詫異道“引?引蛇出洞?”關離想了想,艱難道“他想引誰出來?”


    “我敢打賭,這位南爺的確是在南家堡抓住了刺客,也的確可能丟失了什麽東西。但是,卻絕不會是什麽重要的物件。而他之所以會如此聲勢浩大,封島封樓,其實是做給別人看的。”梁融的分析,讓關離開始有幾分信任。


    “要是我沒猜錯,這位南爺,想要吊出那些蠢蠢欲動的敵人,借著這件事,好好清掃自己的的對手,徹底解除後患。”梁融分析完,關離已經有些明了起來。


    “那這樣對我們有什麽用?”她知道梁融想渾水摸魚,可她不知道該怎麽摸。


    “如果呂正鵬真如你所說,是個有本事的人,又怎麽會甘居人下?當年若是真的遭了暗算,被南爺算計,他這麽些年,如何咽得下這口氣?”梁融哼笑,揚起的唇角邪魅詭異。


    關離忍不住心跳快了幾拍,這就是傳說中邪魅的笑容嗎?真是撩動老娘的少女心。小鹿撲通撲通,簡直要撲騰出來。


    梁融正思索著,卻沒看到關離的反應,疑惑抬頭看她,發現她居然在發愣。於是輕咳一聲“你想什麽呢?”


    關離恍然回神,鄙視自己一下,喝口水,掩飾尷尬,繼續道“照你這麽說,呂正鵬就算知道南家堡沒有丟失東西,又能如何?”


    眼下呂正鵬不也跟自己一樣,被困在迎風樓,他能做什麽?關離有些不屑,可一轉念,又想起呂正鵬去見了王媽媽。她這才恍然大悟“所以你讓我盯著呂正鵬,看他聽到消息會去哪裏?這麽說,王媽媽是個突破口?”


    梁融滿意點點頭,難得露出幾分讚美“不錯,總算聰明一點。呂正鵬的確如你我一樣被困住,但是呂家既然在島上經營多年,又怎麽會那樣輕易被南爺掌控。這迎風樓在此地這樣久,又是客流多樣的地方,必然是紅島上很重要的地方,否則,南爺也不會單獨圍困了迎風樓。”


    “若是我沒說錯,這位王媽媽一定知道些什麽,也一定有辦法讓人離開此地,否則,呂正鵬不會去找她。”


    “可王媽媽怎麽會幫他?這明麵上,迎風樓的主子可是南爺,王媽媽幾個膽子敢背叛南爺?不怕被做成人彘嗎?”關離想到島上的傳說,就怕的一塌糊。


    “你說,呂正鵬走後,王媽媽摔了杯子?”梁融又問。


    “是啊!我躲在外麵,遠遠都聽見她打砸的聲音,簡直不要太暴力!”那砰砰的響聲,是個人都聽的出,王媽媽有多氣憤。


    梁融笑笑,十分篤定“那就說明,王媽媽屈服了。這呂正鵬手中一定有什麽把柄,能裹挾王媽媽。否則,一個青樓老鴇,背後又有南爺撐腰,沒什麽原因,會讓她屈服於一個長老之子。”


    “那這個把柄,一定是讓南爺忌諱,甚至,可能殺掉王媽媽的。”關離把接下來的話說完,梁融頷首,表示讚同。


    關離得到讚同,立刻起身在屋子裏來回踱步,想了想,驚歎道“所以,我們現在能借助王媽媽的手,對付呂正鵬,然後嫁禍給南爺,由此挑動呂家跟南爺的恩怨?!”


    要真是這樣,讓南爺轉移了注意力,把目標對準呂家,那他們就能借此機會徹底脫身。


    可......那黑青怎麽辦?他現在下落不明,不知是否真的被南爺抓走,而梁融這次上島的目的,可是為了秦家洗黑的事而來。


    梁融看出她的疑慮,輕笑道“我們眼下要緊的不是離開迎風樓,而是在這裏,摸清我們想要的信息。”


    “信息?什麽信息?”關離不明所以,茫然看著梁融。她跟梁融不同,梁融是想先擺脫不必要的麻煩,然後渾水摸魚,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關離隻想救了黑青,趕緊離開紅島。


    他們合作的目標如果發生變動,那麽彼此的信任,也就會出現裂痕。


    梁融淡淡道“你不要忘了,你答應我的,幫我拿到秦家洗黑貨的賬冊。我幫你找到黑青!”


    “我當然沒忘,可如果困在迎風樓,我們對於外界的消息幾乎一無所知,這件事,怎麽做?”關離認為,要找到黑青,必然是要借助梁融手下的人,他們分散出去,幫著她找人,打探消息,然後搭上梁融的船,離開紅島。這才是她找梁融合作的原因。


    梁融扯唇輕笑“諸葛亮就算坐在山中,也能知天下事。”


    “那都是江湖傳說而已,鬼知道他為什麽能知道天下事,又不是千裏耳又不是順風眼。”關離對此嗤之以鼻,不屑梁融的說法。


    “你這蠢貨,諸葛亮能知天下事,除了自己聰慧過人,能根據線索分析形式,必然還因為身邊有探聽消息的人。”梁融鄙夷關離,不得不詳細解說“這迎風樓迎來送往,什麽客人沒有?你以為為什麽南爺緊緊封住了這裏?告訴你,這裏就是個消息集散之地,那掌管迎風樓的王媽媽,隻怕是南爺手裏的消息探子。”


    關離聽他罵自己,自然不爽想罵人,可聽完他的話,才恍然回神。可不是,她當真是個傻子,這樣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她想起黑青那家夥說過,迎風樓是紅島上最大的青樓,這裏有著最漂亮的妓女,風情萬種,應有盡有。


    自來,男人最容易在床上亂說話,聽人說,男人在床上,是最沒有警戒的時候。這樣,也當然是最容易套取信息的時候。


    於是她忍住想反駁梁融的衝動,鼓著眼道“所以,你想利用王媽媽?”


    “不錯,從眼前的情形來看,她對那位南爺,並不是十分忠誠,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能利用一番?”梁融相信,這位王媽媽可以為他帶來十分有利的消息。


    關離坐下來,想了想,還是有些猶豫“不,我覺得沒那麽簡單。”她抬頭看向梁融“你也不想想,這位王媽媽在島上經營多年,若這迎風樓真是南爺用來打探收集消息的,那他必然要用一個對自己十分忠誠的人。就算不忠誠,也必然有重要的把柄落在南爺手中。”


    “南爺不會允許一個對自己有威脅的人,坐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他一定不會想被人從後麵捅一刀。這樣的話,王媽媽怎麽會為我們所用?或者,她根本沒有為呂正鵬所用。”


    梁融笑笑,卻並不在意“為上者,對於屬下從來都是恩威並施。他們用下麵的人,可也會防著下麵的人。就算是最親近的人,也會有不信任的一刻。這位王媽媽,就算再忠誠,也擋不住人心詭異,被人謀算的時候。”


    “你想怎麽做?”關離惴惴不安道。


    “隻要讓王媽媽意識到,南爺已經懷疑她的忠誠,會對她下手,她就不會再那麽忠於南爺了。”梁融似乎想到什麽,詭異一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王媽媽現在遭到呂正鵬的威脅,一定惱羞成怒,可又不得不照著做。我們正好出手,讓她借助南爺的手,去對付呂正鵬。”


    “一旦呂家相信,自己遭了南爺的暗算,那表麵的平靜自然被打破。那....凡是跟南爺為敵的,都是呂家的朋友。”


    梁融的一番話,讓關離忍不住打個冷顫。這小子不過小小年紀,算計起人來,倒是毫不含糊。她有些懷疑梁融的身份,到底什麽樣的家庭,能養出這樣智盛似妖的家夥。


    對於這樣的盟友,關離心裏多了幾分害怕,還有防備。


    關離清楚自己不是這人的對手,事實上,她不是這裏大部分人的對手。要是可以,一旦離開紅島,她一定遠離這些家夥。


    ----------


    “少爺當真這樣說?”紅島呂家大宅內,年過半旬之上的呂長老聽到下人來報,微微詫異。可聯想南家堡詭異的情形,心裏又信篤幾分。


    “是,少爺的意思,南爺這次隻怕是想借著這件事,對付他的敵人,削弱長老們的勢力。少爺以為,我們大可以借著這次機會,逼主人對南爺動手,讓他們鷸蚌相爭,咱們好漁翁得利。”屬下說完,呂長老便揮揮手讓他出去。


    呂長老思索一會兒,方開口對茶座前,正執子對弈的中年男子道“居勝以為如何?”


    那中年男子正手執白子,專注棋局。聽到呂長老的問話,輕輕落下棋子,淡淡道“不如何!”


    呂長老已經習慣中年男子的冷淡,上前坐到他對麵,拿起黑子道“怎麽說?”


    “南爺在紅島經營多年,身後又有主上支持,這麽些年,早已站穩腳跟。少爺當真以為,可以借此混亂讓南爺跟主上為敵不成?”方居勝神情淡漠,讓呂長老有些頭疼。


    “可我們不動手,南爺又豈會放過我們?”呂長老哼笑一聲“這麽些年,我呂家手裏的權利越來越少,就算給我們再多的錢財又如何?要知道,沒有自保能力的人,就像坐在金山銀山上的豬,隻有待宰的份。”


    方居勝見呂長老又落下一子,才抬頭看呂長老“長老想要更進一步?!”


    這是篤定,不是疑問。


    呂長老目光灼灼看著方居勝,靠近他一些道“為何不?今時不同往日,從前主上還在,定期到訪紅島。可最近十年,也不知出了何事,主上再未出現,一切事務交由南廣義那廝,我們這些長老,被削權,被躲利,早已成了南廣義手裏的傀儡。”


    “哼,他明麵上養著我們,可再這樣下去,這紅島,隻怕再沒有我們這些老家夥的立足之地。”呂長老大約是想起了南爺的諸多舉動,越想越覺得氣惱,臉上的胡子氣的一陣顫抖。


    方居勝凝視呂長老稍許,緩緩道“長老說的對,但,這件事不能讓你我出手,主上雖然已有十年未出麵,可你莫忘了,陶群之死!”


    聽到這四個字,呂長老收縮了瞳孔,有些驚恐。是,他怎麽忘了陶群是怎麽死的。


    陶群,便是上一任的島主。


    這位島主曾經是紅島上的大家族,族中出了一位聰明絕頂的子弟,得到主上的扶持,上位成為島主。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當初也是這樣,主上十年為出麵,陶群大約以為,這位主上出了什麽事,便動了心思。暗地裏開始想辦法,拉攏長老,欲要自立為王,成為真正的島主。


    正當長老們一起,他即將成事之時,卻一夜之間,被久未出麵的主上滅了全族。那一夜,但真是流血千裏,他如何也忘不掉,那一夜,陶氏一族的慘叫聲。


    婦孺稚子,未有一個活口。


    紅島的廣場之上,上百個人頭,擺滿了一地。


    若不是陶群之死,南廣義這小子,又如何有機會上位,成了一島之主?


    呂長老長長歎息“可我不動,他南廣義,隻怕也不會放過我呂氏一族啊。”


    “你不動,可以讓南爺自己動!”方居勝再次落子,讓呂長老無路可走。呂長老看著棋局,滿眼不解。


    “居勝這是何意?”讓南爺自己動?這好像並不容易。


    “長老,在你眼中,南爺是一個怎樣的人?”方居勝一麵清理自己的棋子,一麵淡淡問道。


    “這.....”呂長老想了想,盡量客觀道“心思深沉,手段狠辣。”這麽些年,兩人沒少明爭暗鬥,可次次都是呂長老落下風。要不是主上克製平衡,這呂家,早就沒有聲息了。


    “紅島不比大越,這地方,往大了說,不過是一縣之大。主上的身份神秘莫測,島主也好,長老們也好,都是主上的棋子。他可以給你們榮華富貴,財富權勢,自然也能將這一切收回去。”


    “南爺這人,這些年一家獨大,早就養叼了胃口,怎麽會甘居人下?但是主上為何還留著他?”


    “為何?”


    “因為,他沒有兒子!沒有兒子的男人,就是沒有後繼者的太監。皇帝容許太監掌權,不過是因為,他們就算奪了權,也後繼無人。”


    “南爺這些年獨寵夫人,可卻一個孩子都沒生出來,主上有什麽理由不放心可一旦他有了兒子呢?主上還能毫不忌憚地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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