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更可怕的事情沒有發生,下麵出場的王長林、方三畏、乃至李三、胡斐,宋青書等人,都沒再鬧出什麽笑話來。就算是狄雲的表現,也比魯免貴好得多了,雖然略微有點拘謹,但這臉色黝黑,身材粗壯的青年,居然兩眼放著堅定的光芒,一步一步沉穩地走上擂台,一身黑色勁裝的映襯下,倒也顯得英氣勃勃。畢晶就知道,這孩子的鬥誌,已經被丁典的詐傷徹底點燃了,以至於神遊物外,進入了另外一個境界。


    最拉風的,還是歐陽克。這位大爺自己駕駛著電動輪椅,一出現在通道入口處,全場立時一片嘩然。很多人不由自主擦擦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語道:“我……我看見了什麽?”


    一開始人們還以為這位隻是暫時受傷了,可是很快他們就發現,那條耷拉在輪椅上的左腿,居然真是少了半截,褲管隨風飄飄蕩蕩,連個假肢都沒安。這真是個瘸子!還是瘸得最徹底、瘸得不能再瘸那種。


    很快,又有人發現,不但這是位偉大的殘疾人,就連剛剛上場的那位看上去老實巴交的丁雲,居然也是個殘疾人——他的右手五根手指,已經徹底不見,隻剩下空蕩蕩的半截手掌。


    “又是個殘疾人?殘疾人也能參加格鬥大賽了?”


    無數人都不可置信地一片驚呼,這特麽不是開玩笑吧?一個缺手指,一個斷左腿,這是天殘地缺啊還是殘金缺玉啊?這是世界格鬥交流賽啊,還是殘奧會啊,走錯片場了吧?這中華古武隊就整出這麽一陣容來?


    “他們是來送人頭的麽?”有人已經開始忍不住哀歎,“這次中華古武術要徹底丟死人了!”


    自然也有那幸災樂禍的:“狗屁中華古武術,以為看網絡爽文呢,還是看武俠電影呢!根本就沒這玩意兒好不好?一切傳武,在現代搏擊麵前,都是渣,是渣!”


    “放你的屁!”有正方自然就有反方,周圍立刻有傳統派大叫,“我看你是數典忘祖了!在特麽信口胡說,信不信我扁你啊?”


    現代派擁躉立刻反唇相譏:“被戳到痛處啦?跳腳啦?打就打,怕你不成……我靠你丫真打?休走看拳!”


    乒乓噗嗤,起碼有十幾片區域,立刻打成一團。


    歐陽克自然不知道看台上已經亂成一片,這位大爺駕著輪椅走出通道,對著看台又是揮手又是飛吻,一副洋洋得意、自詡風流的德性,都不知道他看見什麽了。這小色鬼其實長得還算不錯,一身白色練功服穿在身上,飄逸又瀟灑,本來要是肢體健全,說不定還能引來若幹掌聲和尖叫,隻可惜他現在坐在輪椅上,平白無故就矮了半截不說,還出現在格鬥場上,看台上人都傻了,這傻孩子哪兒來的,得意什麽呢這是?


    “這特麽都跟誰學的?”看著歐陽克洋洋得意的德性,再看看畫麵上特意撥出來的瞠目結舌的觀眾表情特寫,畢晶這個火大啊,對歐陽鋒叫道,“你管管你兒子行不行?不怕丟人啊,這可是全球直播!”


    歐陽鋒眼角肌肉牽動幾下,冷哼一聲道:“克兒文采風流,乃是天下一等一人才,他願做什麽就去做,誰敢管他,誰配管他!”


    “我……”畢晶肺都快氣炸了,這瘋老頭兒!護犢子也不用護成這樣吧?你就沒聽說,自己熊孩子不好好教育,社會會好好教育他的?眼睛一轉,就看見大屏幕上,歐陽克已經來到擂台前,忽然幸災樂禍起來:“這回我瞧你怎麽辦!”


    那擂台采取了八角籠的形製,直徑卻比標準八角籠的9.8米大了將近一倍,達到15米。更重的是,按照標準八角籠的設計,台麵距地麵一米多高,入口處四級台階通上擂台。這一米多的高度,哪怕對普通人也完全不是什麽問題,可是對於一個作者輪椅的瘸子……


    哈哈!畢晶差點當場樂出聲來,嘚瑟,讓你再嘚瑟!看你怎麽上台,你那輪椅可沒有上台階的功能,想從旁邊直接翻上台麵?哈哈,先不說翻上去怎麽平移到入口,台麵上還豎著高達一米七左右的圍欄呢!


    看台上,人們也很快發現了這個尷尬的事實,打架的也不大了,吵嘴的也不吵了,十萬來人二十多萬隻眼睛直瞪瞪瞧著擂台,想要看這瘸子怎麽上台,難道要找同伴抬上去,那可太有意思了哈。甚至已經有人開始起哄:“飛上去,飛上去嘿!”


    就連已經站在台上的棒國隊和八國聯軍隊高手們,也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這幫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所謂中華古武術與世界格鬥交流對抗賽,這個不知所謂的中華古武隊,居然派出了這麽一個瘸子,這是看不起誰呢?這簡直是一種赤裸裸的羞辱!


    歐陽克壓根就不管任何人的反應,駕著輪椅來到八角籠前,對著看台微微一笑,展現了一個自以為瀟灑的風度,身體微微一欠,雙手已經搭在擂台邊上。


    他要幹什麽?無數人的目光,帶著驚疑不定的神情盯著這個瘸子,他不會真想這麽翻上去吧?全場忽然一下子安靜下來。


    歐陽克搭住擂台,再次回身向看台一笑,雙手輕輕一按。也沒見他怎麽用力,忽然騰空飛起兩米多高,隨即伸手在圍欄上一撐,身體再度拔高,身體連著輪椅已經越過高高的圍欄,淩空還來個團身三百六十度空翻,輪椅順著恰恰挨著圍欄,順著圍欄柱子一溜滑落,兩個輪子接觸地麵那一刹那,也不知道怎麽地,忽然就平平向前滑出,輕輕巧巧滑到宋青書身邊時,力道剛剛用完,穩穩停下來,身體紋絲不動。


    從飛起到下落再到停下,整個過程快速絕倫,隻用了兩秒鍾不到,卻又白衣飄飄瀟灑舒展,讓人看得賞心悅目。更難得身體與輪椅從未離開半寸,就好像長在身上似的。


    這特麽是什麽功夫?真是拍武打片啊,還是古裝高武那種?


    全場都陷入沉寂,十萬多人就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所有人嘴巴都張成一個大大的o型。過了好半天,不知道是誰,突然長長吐了口氣,大喊一聲:


    “我靠!”


    這一聲我靠,徹底打破了場上的沉積。隨即,全場爆發出一聲接著一聲的大喊:


    “我靠!”


    “我靠!”


    “我靠!”


    人們已經是在不知道說什麽了,隻能用這一聲聲從胸膛裏、從內心深處吼出來的“我靠”,表達自己的無限震驚。如此正經、如此高規格、如此高水平的格鬥現場,一瞬間變得跟粗口大會似的。


    全場一片“我靠”聲中,歐陽克緩緩舉起右手,麵帶微笑,對著看台的每一個方向,頻頻揮手致意,一個個飛吻飛上天去。


    “又來了!”畢晶哀嚎一聲,“怎麽就這麽愛現呢?”


    歐陽鋒哼了一聲,下巴微微揚起,做不屑一顧狀:“如何?這還是我兒不欲暴露實力,免得你難做,否則何須這等麻煩?”


    媽的,合著老子還得承你的情,多謝你沒暴露身份是吧?畢晶這個氣啊,不過隨即想起,射雕裏,陸乘風出場那回,好像也玩了這麽一手,從輪椅上飛起來把楊過他爹瞬間放翻了。難道東邪西毒的徒弟兒子,都有玩兒輪椅的愛好?


    看著歐陽鋒拽的二五八萬似的表情,畢晶懶得跟著老瘋子說話,把頭扭過去看屏幕。


    這時候棒國隊和八國聯軍隊已經盡數登場,鏡頭從這兩隊人臉上掃過,畢晶就發現這幫人也是一臉震驚,麵麵相覷。尤其那個基裏延科,更是收起剛才的滿臉傲然,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巴,看著歐陽克的目光前所未有地認真。


    嘿嘿,現在傻了吧,不牛啦?不過你那表情算是白費了,還輪不到你想跟這位爺交手,別說歐陽克了,你能過的了胡斐那一關就算你小子開了外掛了!


    不過想不到歐陽克這小色鬼玩這麽一手,還能起到先聲奪人的作用呢?你說在多玩兩次,對麵兩支隊二十個人,會不會直接就棄權認輸了?畢晶心裏亂七八糟地想著,對著大屏幕看了又看,忽然奇怪道:“好像有點不對啊?”


    母老虎不耐煩道:“又怎麽了?哪不對了?”


    畢晶歪著腦袋又瞄了半天,才指指屏幕道:“你看見沒有,這幫高手這肌肉塊不怎麽明顯啊,那肚子還圓滾滾的,高手不應該是一身腱子肉,全身沒半分贅肉才成麽?這還不如健美冠軍好看呢。是他們花天酒地練廢了,還是天天燒烤擼串變肥了?這也太不自律了吧!”


    “你有沒有常識啊!”母老虎抓狂道,“格鬥選手都這個樣子,要不然怎麽緩衝對方力量抗打擊?怎麽減少內髒的摩擦避免內傷,怎麽提供更多能量完成比賽?那幫玩健美的那一身肉都是脫水來的,平常玩的就是臥推啊神馬的,發力位置發力方式都不一樣,那個能打架嗎?還有……算了說多了你也不懂,隻求你以後出門別說認識我成嗎?”


    畢晶一陣頭疼:“怎麽這麽多講究呢?”


    “講究多了去了。”母老虎哼了一聲道,“別說這個了,古代武將講究啥知道不,虎背熊腰!虎背熊腰啥意思知道不?你問問蕭哥丁哥,他們是不是也這樣?”


    “真的嗎?”畢晶將信將疑,歪著腦袋想了想,卻忽然轉向阿朱和淩霜華,“蕭哥和丁哥,真的是虎背熊腰?”


    “那你問他……”兩個女人下意識回了一句,忽然明白過來,同時麵紅耳赤,啐了一口罵道,“胖子你……”


    蕭峰嘿嘿一笑,拍了畢晶一巴掌,差點把他拍到地裏去:“胖子你再口沒遮攔,出了事兒可別怪蕭哥護不住你啊!”


    畢晶打個冷戰,忽然想起淩霜華也就算了,阿朱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鳩摩智先生都著過她的道兒,這姑娘發起飆來,估計蕭峰都罩不住。要是隻有阿朱發飆,想想辦法也許還能混得過去,關鍵畢晶話一出口,就覺背後一陣冷氣逼人,一回頭,母老虎已經臉若寒霜,滿臉冷笑。畢晶心裏更是一突,急忙把嘴巴閉得緊緊的,做出一副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的樣子,眼珠子骨碌碌亂轉,琢磨說兩句什麽岔開話題。


    恰恰這時候,有人敲門進來,解了畢晶的圍——那個組委會的小夥子站在門口,滿臉職業化的微笑:“各位請準備一下,馬上要上場抽簽,開始比賽了。”


    “好好,同去,同去!”畢晶長出一口氣,興高采烈招呼大家。母老虎哼了一聲,也懶得跟這沒品的死胖子計較了。


    抽簽這個流程,也是因為規格的突然提高和議程的增加,為了節省時間兒臨時調整的。三支隊伍派出一個代表上台抽簽,以決定三場戰鬥的次序。而伴隨這個流程,各隊的教練和後勤團隊就順便完成入場,並在台下和隊員們落座,等候上場。在團體交流賽之後,個人對抗賽也將采取抽簽方式,決定各自的對手和出場順序。難得楊晗這個團隊,在很短時間內就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忙而不亂,果然是見過不少大場麵的。


    一幫人都走到門口了,畢晶忽然發現,丁典和淩霜華居然還坐在原地,紋絲未動。


    “丁哥?”畢晶奇怪道,“怎麽不走?”


    丁典微笑著搖搖頭:“我就在這裏看直播好了。現在進去,我怕狄雲看見了知道我沒事,這口氣就泄了——我還是等愛他上場的時候,關鍵時刻再進去好了,說不定還能給他打打氣。”


    所有人都為之一愣,默然看著丁典,目光中充滿了欽佩,就連歐陽鋒都為之動容。為了狄雲,丁典真可謂仁至義盡,不放過任何細節。狄雲啊狄雲,你可別對不住你丁哥這一番苦心呐!


    “那就是說,你這病還得裝下去唄?”畢晶歪著腦袋想想,“那要不胡老夫子跟小程也留下陪你?我估計那幫洋鬼子也沒那個本事把誰打得重傷致殘的。”


    “老朽留下,小程進去吧。”胡青牛淡淡說了一句,隨後看著程靈素促狹一笑,“沒見她一進來就四處亂瞧,心神不定的?再不讓她進去,我怕她相思病都要發作了——老朽醫道再精,這治相思病卻是束手無策的……”


    眾人轟然大笑中,程靈素腮邊一片通紅:“胡先生你也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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