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蒼龍,一條老得不能再老的蒼龍!


    這條蒼龍就這麽蜿蜒盤踞著,身軀長度近千丈,占據了大半個水幕之後的奇異空間,全身散發出濃鬱的腐朽之意。


    還未真正接近,白歧都有一種如被歲月侵蝕之感,靈魂波動都遲緩了下來,如老朽了一般。


    “不對,不是什麽龍,這是.....”石室之內,白歧的雙眼略過兩道精芒,“地脈之靈!!”


    剛剛不過是驚鴻一瞥,一眼看見一條龍行之物,立刻心神劇震,無可厚非,待白歧平靜下來後,仔細查探,立刻發覺了不同。


    此龍無龍鱗,亦無龍爪和龍角,通體散發出一種白蒙蒙的光,柔和無比。


    白歧注意到,從其周身各處,都有一道道觸手狀的事物蔓延而出,或淩空飛舞,或紮根到周圍的山體中,不知深入多遠。


    尤其是龍須部分,亦是兩道觸須,更是粗壯無比,足有成人身軀粗細,宛如兩道長鞭,洞穿了山體。


    這些觸須皆呈現半透明之狀,植入山體後,立刻分叉,變作無數道,密密麻麻的一片,潛伏在弟弟,似活物般還在顫動著,可惜其上靈光始終略顯暗淡,並不奪目。


    再看這條地脈之靈的全身各處,隱約間似有密密麻麻的禁製陣紋浮現,化成一股絕無僅有的封印之力,將其死死困在了原地。


    “早就聽聞靈脈可化龍形,本以為隻是虛妄傳說,沒想到居然是真!這天地造化之功,果然莫測!”石室內,白歧忍不住出聲讚歎道。


    早在之前,公孫延就曾與他講述過一些修真界的奇聞軼事,但凡這類天地靈物,一旦存在的歲月久了,便有機會蛻變出自己的神智。


    當時的白歧隻覺得匪夷所思,始終將信將疑,聽了也就聽了,並未放在心上,今日見到這條蒼龍,才知這天地之玄妙,萬物之靈仙!


    念及此處,白歧心頭大動,暗自揣度著,“觀這蒼龍如此年邁,必定存在了頗多年月,莫非也有自己的神智不成?”


    單單感受到這股,從這條形似蒼龍的地脈之靈身上散出的腐朽之意,便知其存在的時間定然極長,不可能就如曲風宗一般,僅存在百多年之久,在此之前,很有可能多次易主。


    對於這等難能一見的靈物,白歧也忍不住心中充滿好奇。


    看這蒼龍的樣子,實在太過蒼老,仿佛隨時都要歸寂,再加上其周身上下的那些禁製,一眼看去,不下數千道,白歧能認出的隻有極少的部分。


    大多數都前所未見,偶爾亮起的一兩道符光,令白歧也要心顫,靈魂之力不穩,絕非築基修士能做到,很有可能是傳說中的大神通修士所留。


    恐怕即便此龍擁有自己的神智,也必定深陷沉睡當中,再難有蘇醒之日!


    “究竟是誰將它封印在這裏?”


    白歧心中暗想著,冷不丁升起一個頗為大膽的想法,要以自己的靈魂之力融入,看是否能得見部分有關這蒼龍的記憶。


    畢竟此龍經曆了如此漫長的歲月的侵蝕,再加上始終沉睡,其神智必定削弱得厲害,難得有機會乘虛而入,若不一探究竟,豈非是白來了?


    若他這樣的想法,讓公孫延知道,恐怕都會忍不住罵一句:膽大包天!


    隻是,如今的白歧,著實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再看那地脈之靈,眉心處隻有很少的幾道禁製,且都是殘破,失去了大多效用,於是沉吟片刻,催動靈魂之力緩緩滲透上前,向著那蒼龍頭部靠近。


    來到那蒼龍近前,近距離觀察之下,頭顱龐大,足有五丈,呈倒三角之形,緊閉著龍目,被一層白光籠罩,頗有一種聖潔的氣息。


    越是靠近觀察,就越覺得此龍實在太過蒼老,絕無蘇醒的可能,全身上下散發的死氣驚人,氣息微弱綿延,但始終在削弱,哪怕白歧未曾將之發現,恐怕也不需多久,便會徹底消亡。


    定了定神,白歧探出一股靈魂之力,向著那龐大頭顱的眉心處融入。


    ***


    一座巨大的山脈橫亙,綿延不下數萬裏,上方天空沉暗,雲層壓得很低,有種說不出的壓抑心慌,偶爾還有一兩聲雷鳴,滾滾而來。


    但看遠方天地,有些區域漆黑一片,然而隻占據數十裏方圓,其中雷電呼嘯,狂瀾不斷,超過數十裏的範圍,卻又是平靜無比。


    這是一處莽荒的所在,到處都是原始密林,一股股強橫的氣息從密林深處散出,有些山丘之上,還有巨大的影子盤踞。


    偶有一兩聲低吼咆哮發出,震動林野,掀起的氣浪,連數十丈粗細的古木也要掀飛,堪稱駭人。


    轟~


    一生巨響,天搖地動,山脈開裂,眨眼出現一道巨大的豁口,綿延數千裏,粗逾百丈,道道裂縫在山體上飛快的蔓延,岩石崩潰,滾滾砸落,聲勢恐怖,宛如末日。


    無數生活在山脈中的妖獸,一個個駭然驚覺,立刻逃竄起來,很快匯成獸潮,奔湧著,向著各個方向的密林衝擊,一聲聲吼嘯,蘊含驚怒,散發的凶性卻是滔天。


    更有一些修為強橫的妖獸,蹄爪踏著虛空,連連劃動,眨眼飛渡數百裏,停在遠處,回身後,靈智頗高的雙眼,瞳孔收縮,驚疑不定地觀望起來。


    就在這時,又是一聲巨響,更多岩石滾落,其中一道全身發出虹光的身影,從那山脈的裂口形成的深淵下飛掠而出,周身光線扭曲,看不清麵容,隻能見到道道符文幻化又消散。


    一手掐訣,另一手牽引著一道長達千丈的龍形之影,就這麽扶搖直上,蜿蜒飛上高天。


    “唳~”


    上方陰雲扭曲,探出一個巨大的影子,有著長達數十丈的堅喙,擁有兩顆頭顱,如鷹似鷲,脖頸處翎羽錚然,根根豎起,散發寒光。


    其中一顆頭顱一吸,陰雲滾滾,化作雲絲被其吞入腹中,眼中精芒一閃,扇動雙翼,數百丈龐大的身軀,向著之前那道人影俯衝而下。


    “哼~”


    一聲冷哼,那人影抬手一圈,接連五樣法器幻化身前,這五樣法器分別是一道銅鏡、一塊圓木、一縷綠色煙絲、一枚圓珠還有一粒細沙。


    “五行道法,攻!”


    隨著這人輕吐五字,五道法器化成流光,迎著那妖獸掠去。


    途中銅鏡內迸射道道金光,每一道都威力巨大,鋒金之力驚人,眨眼便有近千道金光幻化,斬向那妖獸。


    圓木則憑空發芽,生出道道枝丫,眨眼化成一顆參天大樹,如人形般,擁有四肢,樹冠便是頭顱,沒有五官,卻有悶悶吼聲傳出,揮舞著巨大的拳頭,轟砸而去。


    那如煙絲般的綠色發絲更加奇特,仿佛極為冰寒,散開之時,空氣中的溫度陡然驟降,哢哢聲響不斷,無數水汽被凝結,化成冰晶,隨著細絲穿入上空,一團龐大的雲團凝結,嘩嘩聲中,開始下起了冰雹。


    這冰雹卻絕不是尋常冰雹,每一道都有強橫的術法波動蘊含,砸在地麵就是一個數丈大小的坑洞,寒氣四溢,封凍各處。


    緊接著圓珠發光,有火龍銜珠而生,咆哮著衝了過去,所過之處,火浪滔天,聲勢驚人。


    那細沙則是一晃之下,化生無數,變作滾滾沙流,有吸力從中生出,磨滅之力驚天,但凡落入其中,再強的肉身也承受不了多久,便要崩潰。


    五道法器,五種不同的神通,合成一道巨大陣勢,相輔相成,生生不息,將那妖獸重重圍困,轟鳴不斷,有淒厲的鷹唳傳出,血灑長空,翎羽凋零,落在地上便會斬出一道粗大豁口。


    地麵上數量眾多的那些還未逃遠的尋常妖獸,隻是被上方隨意落下的一道靈光掃中,連一聲慘嗷都來不及發出,當即肉身崩潰,妖丹炸開,死不瞑目。


    “唳~”


    隻聽一聲尖銳唳鳴,絲絲黑色電光驟然浮現在那妖獸周身,眨眼一縮中,原本數百丈大小的身軀,變作五丈大,氣息卻暴漲數倍,肉身的凝練,令其防護之力立刻驚人。


    隻見它身子一轉,疾速衝出,一閃之下,化成一道黑線,左衝右突,卻不是攻擊,而是拚著硬受了幾道攻擊,尋到一絲空隙,衝破了封困,眨眼遠遁。


    在其身後,那人全身虹光閃息,聲音冷漠,聽不出喜怒:“區區元嬰大圓滿修為的雙首龍鷲,若非老夫今日有要事在身,豈能容你逃掉?”


    說罷這句,腳下光芒一閃,出現一道飛梭法器,就這麽一手牽引著那千丈龍影,腳踏著飛梭,一掠數百裏,幾個閃爍便消失在天際......


    畫麵一閃,這人影已是來到了一處山門之前,隔著千丈龐大的護宗大陣,其內人影攢動,都能感受到那股喧囂之意,隨著這人出現,陣法光幕立刻被開啟。


    “哈哈~邢越道友,別來無恙,五行宗之威名,張某神往已久!這是......道友好手筆!”


    隨著護宗大陣被開啟,一道人影一閃,落在虛空,是一名俊朗不凡的中年人,身穿青袍,左袖上紋有一道淡銀色的月牙印記。


    此時出現,便是向著前者一抱拳,笑著開口了,隨即目光一定,落在其身後的那道千丈龍影之上,眼中掠過道道亮芒,似有驚歎。


    “嗬嗬~”那人一笑,周身虹光立刻一收,露出清臒麵容,身穿素雅道袍,頭梳高髻,頗有一股仙蘊,胸口處的五道金紋尤為顯眼,因其需一手牽製那龍影,唯有單手施禮。


    “張清道友客氣了,月礬神宗立派,乃是眾望所謂,以張道友的修為,不去中州立派,非要偏居這東域一隅,說實話,老道我是有些想不通,卻不影響我五行宗來賀不是?”


    “此龍唯邢某深入東荒三十萬裏,抽來的一道子靈脈,靈智初成,望張道友莫嫌禮輕才是!”


    說罷邢越老道抬手虛抓,一聲若有若無的龍吼,靈脈飛快縮小,被其雙手一挫,化成一顆發光的珠子,遞給了月礬宗宗主張清。


    接過那靈脈化成的圓珠,張清看了一眼後,隨手收起,再次抱拳一笑,“哪裏哪裏,還請道友入宗一敘!”


    “好!”


    二人一前一後,化成流光,投入到其下最具規模的那座宏偉大殿之中。


    畫麵於此時一轉......


    一座尋常矮山之上,上空某一處,空間漾起一層可見的漣漪,一道人影從中邁出,是那張清,手中握著一顆珠子,低頭看了看,口中喃喃著。


    “邢道友所贈的這道靈脈,靈性十足,且難得的剛剛生出靈智,不如投入此山,讓其自然衍變,產出的靈礦,足以維持宗門長久消耗......”


    說完這句,手中一捏,一聲若有若無的龍吼,千丈龍影蜿蜒中出現,剛剛要遠遁,便被張清抬手虛按之下,再次發出一聲蘊含不甘的怒吼,直直墜入山中,穿透而過,深入地底。


    不僅如此,落入地下的靈脈,周身各處立刻無中生有,浮現密密麻麻的陣紋,被死死困在了原地......


    時間在飛逝,眨眼便過去無數個年頭。


    在這不知盡頭的歲月中,來到這礦山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服侍裝束各不相同,很顯然不是同一宗之人。


    靈脈的靈智漸漸完善,它能感受到礦山中發生的一切,也見到了一個個不同的麵孔,即便曆經歲月的消磨,周身那些封禁依舊強盛,始終掙脫不得。


    它不甘,它掙紮,唯有怒吼,也無人能聽到,隨著更多的歲月度過,變得衰弱不堪,漸漸老去,雖封禁之力亦在削弱,變得殘破,它已再無足夠的氣力去反抗了,隻是心中那股不屈和逆意從未消退過。


    即便如此,到頭來也隻剩下濃濃的苦澀和悲哀。


    它恨,恨那個將它擒來的道人,也恨那將它封印在此處的中年。


    隻是......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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