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當第一縷晨光劃破夜幕,遠方的天際漸漸泛起了一層魚肚白,隨著時間的度過,直至天光大亮,山中也重新變得喧鬧起來。


    修行之後,對於睡眠的要求遠低於常人,一般隻要打坐少許就能恢複部分精力,真正入睡的時間很少,因此白歧和趙豐很早就醒了過來。


    不過領取丹藥的時間還未到,二人也不急著出門,畢竟唯有朝霞初生之際,乃是天地間靈力最為濃鬱的一刻,此時吐納,效果較之平時要好上不少。


    白歧收攏心神,不願錯過任何提升修為的機會,當即翻身而起,盤膝坐在床上吐納了起來,趙豐同樣如此。


    很快的,一個時辰過去了,一聲清鴻長鳴徐徐傳來,回蕩山中,似鍾鳴,悠遠綿長,二人相繼收勢吐納,對望一眼之後,當即起身下床。


    取出外門弟子統一分發的白袍換上,白歧隨著趙豐推門而出,剛一出門,周圍的一排屋舍中此時都有人相繼走出,熙熙攘攘,紛紛而至。


    這些都是聽到鍾鳴後趕去領取丹藥的外門弟子,皆是清一色的白袍,趕路的同時,人群中時而響起陣陣交談聲和歡笑聲,這些外門弟子大多是十幾歲的少年,朝氣蓬勃如朝陽,點綴在山中古道間,顯得朝氣十足。


    白歧走在其中,也遇到一些相熟的弟子,都是點頭微笑示意一番,並沒有去和人交談,遠遠的,穿過密林望向群山中,附近的幾座山峰上同樣有一道道白影隱約可見。


    並不是隻有這座山峰有外門弟子居住,類似的山峰一共有四座,每座山峰約有五十名弟子,而曲風宗的外門弟子超過兩百人,這一點令白歧很是驚歎。


    要知道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是凡人,都有修為在身,最低也是練氣第一層,高的也有練氣四五層的樣子,而曲風宗僅僅發展了百年,便有了這般規模,已然是了不得了。


    畢竟一個宗門的發展需要的不僅僅是高層強者,還要吸納眾多門人弟子,且並非無門檻,而是本著寧缺毋濫的原則,僅僅收取擁有一定資質的凡人子弟入門。


    而擁有修煉資質的人,在數量眾多的凡人之中極為少見,說是千裏挑一怕都算多的了。


    這麽多弟子,幾乎已是占據整個東荒邊緣凡人城鎮中,擁有修煉資質的年輕一輩中的一兩成!剩下的都被另外的幾大宗門收入門中。


    白歧心中暗歎著,徐徐前進,不由想到公孫延曾對自己說過,昆吾大陸的一些超級大派,弟子數量達到數十上百萬,如此龐大的數量,簡直駭人聽聞。


    築基修為在其中隻配做雜役,外門弟子一律金丹期以上,內門弟子至少要達到元嬰初期,而那些個巔峰強者,隻要隨便跺跺腳,整個昆吾大陸都要震三震。


    想到這些,白歧心中就莫名神往,但也隻能想想罷了。


    修為啊修為,自己的實力還是太弱了,真要去了昆吾大陸,就算是想當雜役人家恐怕都不收吧!


    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已來到山下,幾座山道在下方匯於一處,出現一片平坦的區域,一座簡陋的木屋落陳其上,便是外門辦事處。


    這裏常年會有兩名外門執事在此輪值,專門負責入門的登記和修煉物資的分發。


    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白歧也得知了,龐大海便是其中一名執事,另一名是個名為藤卓的老者,二人同為資曆夠老的外門弟子,被分派到此處負責一些宗門事務。


    龐大海已死,還是被白歧親手斬殺,其身死的消息僅有曲風宗的幾大高層得之,最近白歧也沒聽到什麽風聲,也不知流傳出來沒有。


    匯成一處的外門弟子排成一條長龍,一直延伸到前方,遠遠的能看到一名老者端坐在前,頭發花白,皺紋橫生,一副不溫不火的神色,眼皮低垂,卻有精光溢出,體內蘊著不弱的修為波動。


    白歧處於隊伍的中後方,要等排上應該還要不少的時間,此間百無聊賴,卻也隻能靜靜等待。


    白歧的身前就是趙豐,即便是現在也不老實,左顧右盼,東張西望著,一雙眼賊兮兮,滴溜溜亂轉,總是流連在一些相貌頗為俏麗的女弟子身上,眼看著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令白歧有些無語,曲風宗的女弟子雖少,卻還是有一些的。


    “什麽!才三粒!”


    就在這時,前方響起一聲驚叫,眾人紛紛看了過去,隻見一名正在領取丹藥的外門弟子猛一甩袖,臉色漲的通紅,似帶著不忿,聲音恨恨,“以前都是四粒,怎麽這個月就變成三粒了?!”


    “三粒?”


    “不會吧!”


    人群中頓時響起陣陣低語,一個個神色起了變化,有人皺眉,陷入沉吟,有人無奈,搖頭歎息,臉色發苦,更有人不忿,一雙眼欲噴火,死死盯著前方那老者藤卓。


    “龐大海在的時候都比現在好!”不知是誰輕歎中開口,立刻有人應和,“是啊!他也隻收一枚的回扣,現在倒好,這藤卓更過分,居然收兩枚,簡直......”


    “不錯!”一旁另一名相貌頗為俊朗的男弟子插話道,“也不知怎麽回事,上個月就是這藤卓負責的丹藥發放,也是隻收一枚,這個月應該輪到龐大海了,怎麽龐執事沒來,卻又是這藤卓負責,且還提高了回扣,莫非出了什麽事?”


    “誰知道呢!哎~”


    聽到這裏,白歧眼神頓時古怪了起來,心中苦笑不已,難怪那俞長老會提醒自己,讓自己不要暴露龐大海弟子的身份,怕是一旦泄露出去,立刻會成為所有外門弟子的仇視對象,陷入眾矢之的。


    這麽說來,自己倒是無形中欠了那俞長老一個人情啊!白歧暗想著,搖了搖頭自嘲一笑。


    “怎麽?你有何不滿?若有不滿可以去尋長老,外門這裏,老夫就是規矩,明白了嗎?”


    那藤卓開口了,眼皮都沒抬一下,沙啞著聲音淡淡說了這麽一句,無形中卻帶著一種霸道,隨手丟給那弟子一塊木牌和三枚融靈丹後,便不再理會。


    誰都知道,長老又豈是那麽好見的,乃是整個曲風宗有數的高層,築基期的強者,神龍見首不見尾。


    白歧就曾聽趙豐說過,其唯一一次見過長老也是在兩年半之前的招收外門弟子之時,此後一次都沒再看到過。


    那男弟子握緊了拳頭又鬆開,一張臉漲的通紅,定定的站在那裏,不肯挪動分毫,身後有人催促他快點,也有人低聲安慰,許久之後這弟子頹然中一垂頭,快步從旁走過,讓開了道路。


    “下一個!”藤卓淡淡道。


    雖有不忿,但外門弟子身份低微,就算是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唯有認命,一個個上前領了丹藥便匆匆離開,很快的就輪到了白歧。


    白歧走上前,學著眾人的樣子,一拍儲物袋,掏出外門弟子的令牌遞了過去,隨即靜立一旁,待藤卓查看。


    接過令牌後,藤卓隨意看了一眼,卻是一頓,第一次抬起頭,看向白歧,目光掃過白歧的麵龐,疑惑中問道:“你就是那新來的外門弟子?”


    “弟子正是!”白歧一抱拳。


    藤卓心思轉動,暗道:此子也不知是何來頭,居然由俞長老親自出麵打點,直接就進了外門,不過這小子怎麽看都很尋常,定是老夫多想了。


    “恩~”


    點了點頭,藤卓將身份令牌連同三枚融靈丹遞給白歧,被白歧伸手接過,便要轉身離開,他可不在乎是三枚還是四枚,畢竟儲物袋中的融靈丹數量龐大。


    雖是龐大海搜刮來的,但落到他手上就是他的,也夠他用上好一陣了,又豈會在乎這一兩枚?


    身後,藤卓正要指點下一名弟子上前,卻在這時目光一頓,隨即眼中爆出兩道精芒,斷喝一聲:


    “等等!”


    白歧腳步立刻一頓,疑惑中轉身看了過去。


    隻見藤卓一雙眼炯炯有神,死死盯著白歧,心中念頭急轉:練氣第二層?這才入門不過半個月吧,這怎麽可能?此子身上定有隱秘!


    “小輩資質不錯啊!短短半月時間,就達到了練氣第二層,看來我曲風宗又要出一名天才弟子了!”藤卓佯作感歎道。


    白歧心中一動,立刻明白了藤卓的心思,心底冷笑一聲,臉上卻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抱拳道:


    “執事大人謬讚,晚輩哪敢自詡什麽天才?乃是早年無意中服食過一株靈草,修為達到了練氣第一層巔峰,又偶遇馬長老,被其老人家垂憐,帶回宗門得以踏入修行界罷了!最近習得宗門功法,才勉強突破,僥幸僥幸!”


    “馬長老?!”藤卓一瞪眼,“你說的可是馬煜長老?”


    “正是!”白歧苦笑,垂下的頭顱,眼中恰到好處的露出濃濃的崇敬與儒慕之色,嘴角卻是浮起一絲自嘲之意,苦笑道:“隻不過,在那之後,晚輩就未曾再有機會得見他老人家一麵了,本還想著當麵道謝......”


    “機緣所致,不過如此!以後會有機會的......”藤卓長歎,心中卻在冷笑:此子果然有秘密,奈何你偏偏說馬煜長老,誰不知道馬煜長老性情淡漠,不問世事,又怎會理會你這麽個凡人?若你說俞衝長老或許老夫還真就信了,可惜......


    目光一閃,藤卓一彈指,一道靈光從他指尖迸射而出,掠向白歧,同時開口道:“也罷,這枚融靈丹給你,好好修煉吧!”


    白歧似有些猝不及防,伸手去接卻沒接住,靈光一閃,落在他身後的地上,倉促間俯身去撿,隴在袖中的另一隻手卻暗扣奪靈印訣。


    此地人流混雜,修為波動擾亂,輕易就掩蓋了奪靈印的氣息,大量靈力蘊在白歧指尖,而後一點那融靈丹,其中蘊含的靈氣驀然暴漲。


    這一切僅發生在一瞬,而後撿起融靈丹的白歧這才起身,正要將之收入儲物袋,抬起的手陡然一頓,“疑惑”中低頭一看,再湊到鼻尖輕嗅,隨即眼中露出狂喜之色,一臉激動中向著藤卓一抱拳:


    “謝藤執事賞賜!”


    說完匆匆轉身,疾疾穿過人群,身形甚至看起來有些倉促,似迫不及待一般。


    後方,藤卓臉色驀然一變,就在剛剛一瞬,他感受到一股極為純淨的靈力波動,甚至牽動了他體內的修為之力運轉,仿佛都變得活躍起來。


    莫非是丹房弄錯了?在裏麵融入了一小塊真正的下品靈石?若真是這樣,那可真是鬧了個天大烏龍,白白便宜了這小子!


    藤卓麵色陰沉,死死盯著白歧遠去的身影,白歧的倉促離去,令他根本來不及反應,此刻後方的弟子已然湧了上來,想騰出手也沒工夫,心中暗道:小子,隻要你還在這外門,就逃不出老夫的掌心!


    山道中疾馳的白歧同樣在心中冷笑,藤卓對他的窺伺,他如何能看不出,既如此,便順勢為之,替藤卓下定決心。


    覬覦我白歧者,要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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