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的燭火開始搖曳,光芒變得暗淡,漸漸熄滅,整個地牢陷入了徹底的漆黑中,有陣陣鼾聲遠遠的傳來,在空曠的地下顯得尤為響亮。


    白歧鬆開合在小腹的雙手,長出了一口氣,收勢打坐,緩緩睜開了雙眼,周圍靜謐,沒有一絲光,隻能看到隱約的輪廓黑影。


    沉默中,他伸手向著身側的鐵柵輕輕拂過,在其手掌拂過的瞬間,鐵柵一陣劇烈的震顫起來,奇異的是竟沒有一絲聲音發出,片刻之後,震顫停止,白歧的眼中露出沉吟。


    別看隻是這輕輕一拂,已是用上了他此刻全部的內力修為,卻隻能讓這鐵柵顫動不止,白歧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翳,想要打破這牢門,憑借他此刻的修為根本不可能做到。


    略作感受一番,白歧眼中陰霾更加濃鬱了幾分,心也隨之沉到了穀底,據他估測,至少也要有萬斤巨力或可將這鐵門破開!


    至於肉身之力,他也曾嚐試催動,卻如石沉大海,不起絲毫波瀾。


    思忖中,白歧得出的結論是,或許自己並未能掌握竅門,之前的那一次興許隻是機緣巧合所致。


    而逃脫之事容不得半點僥幸,不能依賴某些不確定的因素。


    皺眉沉思中,白歧募地心中一動,眉毛一挑,目光落在牆角的黑影上,那裏是卞虎的所在,此刻依舊絮絮叨叨著,精神卻顯得十足,好似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困意。


    默默注視著那一處,白歧的眼中有奇異之芒一閃而過,聲音低沉,徐徐開口道:“並非我想阻止你,此間並非合適的時機,想要逃離此處,唯有慢慢等待,找到那一絲機會。”


    說到這裏,白歧微微一頓,似等待著什麽,片刻之後深吸一口氣,繼續道:“現在,告訴我,這一絲機會......有沒有?!”


    說完這句後,白歧目光平靜,似蘊著一絲期待,直直盯著卞虎的位置,等待了良久,連一絲反應都沒有,白歧微微皺了皺眉,隨即心中一歎,轉過頭,就要閉上雙眼。


    而在這時,低低的呢喃聲徐徐從牆角傳來,似無意識的喃喃自語,隻聽卞虎道:“每隔半月,山賊會出寨洗劫一次,若有收獲,返回後必定歡慶一番,到時,地牢看守也會離開參與......”


    說完這一句後,卞虎停在牆上的手指繼續動作起來,胡亂劃動著,目光呆滯,好似之前的那番話並不是他說的一樣。


    這一聲落在白歧耳中,當即令他目光一亮,猛地轉頭看過去,有兩道精芒一閃而過,心中低喝:就是它了!


    深吸一口氣,白歧再次開口問道:“若有合適的武器,你可能破開這牢門?”說完後,死死盯著卞虎,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話音剛落,隻見卞虎身軀一震,手上動作立刻一頓,黑暗中,兩道奇異的紅芒在其雙眼一閃而過,一掃片刻前的呆滯:“若有一柄趁手的武器,這牢門......攔不住我!”聲音沉悶,卻帶著從未有過的自信,令白歧目光閃動間,心中大定。


    剩下的,便唯有等待了......白歧心中暗道。


    時間一天天度過,枯燥而壓抑,白歧一直在修煉著,分出的一部分心神,不僅時刻注意外麵的動靜,還需默默計算著時辰,這對於心神的消耗頗為不小,眼中也罕見的流露出疲憊之色,但他依舊堅持,很快的,一天過去了......兩天......五天......


    ***


    不知過了幾日,這一日,一切如往常般,沒有絲毫波瀾,很是枯燥乏味,連那兩個看守都有些昏昏欲睡。


    突兀間,有轟隆隆的震響自頭頂上方傳來,悶悶如雷鳴滾滾,磚牆上塵土被震得嘩嘩落下,這是馬蹄踏過的聲音,還有陣陣嘶鳴傳來。


    沉浸在打坐中的白歧,在這一刻緩緩睜開雙眼,他目光平靜,透著濃濃的疲憊,卻異常明亮,心中暗道:就是今天了。


    估摸著此刻應是上午,他再次閉上雙眼,這次卻是休憩,他要養足精神,應對接下來的變故。


    大約兩個時辰過後,轟隆隆的馬蹄聲再次出現,夾雜著山匪狂妄的大笑和女子的哭喊聲,不久之後,走廊盡頭的暗門被開啟,一聲招呼下,兩名山匪興致衝衝的走了出去,隨著這二人離開不久,遠遠的便有滔天喧鬧傳來。


    在這喧鬧響起的刹那,白歧霍的起身,走到牆角將睡得正死的卞虎叫醒。


    不耐煩的嚷嚷中,卞虎睜開惺忪的雙眼,抬手揉了揉,一臉的氣悶和不滿,粗著嗓門道:“幹啥呀?別來打擾俺睡覺!”


    “機會來了!”白歧淡淡開口,環抱雙臂居高臨下,平靜看著卞虎,卞虎一瞪眼,連忙翻身而起,露出興奮,吼道:“怎麽幹,你說!”聲音洪亮,震得白歧耳鼓嗡鳴。


    白歧凝視著卞虎雙眼道:“我給你兵器,你將這鐵門砸開就是!”


    “兵器?”卞虎疑惑,轉動頭顱四下掃視一番,卻什麽也沒看到,抬手撓了撓頭,嘿嘿一笑,覥著臉問道:“在哪呢?俺怎麽沒看到?”


    罕見的,白歧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抬手向著自己一指,一字一頓道:“用我砸!”


    話音剛落,卞虎就是一瞪眼,二話不說,上前兩步,抬手就摸向白歧的額頭,白歧連忙退後,避開了他的大手,眉頭一擰:“你幹什麽?”


    卻見卞虎一臉嚴肅,還帶著幾分擔憂,一點尷尬之色都欠缺,收回的右手順勢放在耳邊掏了起來:“俺看看是你傻了還是俺耳朵不好使了。”


    聽到這話,白歧頓時哭笑不得,這卞虎太過奇葩,根本捉摸不透他在想什麽,自己少有的幾次情緒波動都是因為此人。


    此刻不再計較這些,白歧收肅麵容,直視卞虎雙眼,神色認真道:“我的肉身很強,幾乎無物可破,你可以放心去砸!”


    “哦!原來如此!這就好辦了!”卞虎猛地一拍腦門,露出恍然,這一反應又是令白歧一呆,嘴角一陣抽搐起來,本以為他會有什麽別的反應,比如吃驚,或是懷疑,甚至驚恐,卻怎麽也沒想到他就這麽信了。


    當真是奇葩一朵啊!白歧心中苦笑不已......


    “喝~”


    一聲低喝,卞虎單手提起白歧左腳,將他整個人舉了起來,掂量一番後,點了點頭,還淩空揮舞了幾圈,發出呼呼風聲,引來白歧不滿的聲音:“別轉了,趕緊砸!”


    “好嘞!”


    兩道精芒在他眼中一閃而過,卞虎猛地一聲爆喝,右手青筋高脹,魁梧之極的身軀一擰,帶動肌體的碰撞蠕動,憑空拉出一道弧度,也沒見蓄勢,卻有一種狂暴的爆發力質感醞釀其中,竟直接拎著白歧悍然砸向牢門!


    這一幕若是被人看到,估計眼珠子都要被瞪掉,咻的一聲,短暫的距離,竟劃出一道破空之聲,氣浪倒卷撞擊在白歧的麵龐,卷動他的衣服和發絲瘋狂飛舞。


    半空中,眼看著越來越近的鐵門,白歧的眼中亦有精光閃過,內力滾滾,澎湃而出,向著他上半身湧動而去。


    就是現在!白歧心中低喝一聲,在即將落在鐵門的瞬間,內力凝聚,全部聚集在額頭的位置,在這一刻迸發。


    “嘭嘭~”


    似有兩聲分不清先後的巨響同時掀起,粗大的鐵門轟鳴中劇烈的震顫起來,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喲聲,肉眼可見的,整個牢門竟憑空向著外延凸起了幾分!


    與此同時,對麵的牢房裏響起陣陣低呼,一個個蓬頭垢麵的身影透過牢門縫隙,探頭望了過來,黑暗中卻隻能看到一個龐大的黑影,舉著一個不知道是何物的東西,揮舞著砸著牢門。


    也不管旁人如何,卞虎揮舞著白歧,繼續開砸,砰砰巨響不斷傳出,鐵門一分一分開始凹陷,很快便呈現出一道不規則的坑洞,還在變大。


    這聲音在地牢裏,似驚雷炸響,刺耳莫名,傳到外麵卻已經很小,隻要不是太過靠近,很難察覺得到。


    因此,白歧便安心下來,開口指點卞虎持續砸著鐵門,隨著卞虎不斷施展的同時,白歧也在運功,內力在其體內疾速流轉。


    若是常人可能會忽略一點,內力在筋脈中流轉的距離,如果放在外麵必然是一段不短的距離,借著這一段距離,催動內力的運轉,便可以形成一股不弱的勁力。


    若將人體當做一張弓,內力便是箭,從腳底流轉至頭頂的這段距離,隻要速度夠快,亦可形成一股爆發力,如今的白歧便是在這般做,他知道,自身筋脈強韌無比,此刻瘋狂的被他催動著內力,根本是肆無忌憚。


    每一次撞擊在鐵門上的不僅有卞虎的怪力,還有白歧全力催動的內力,兩股強悍力道的轟擊下,鐵門扭曲,形狀持續改變,眼看著就要被砸開。


    “呼呼~”卞虎喘著粗氣,周身皮膚在他瘋狂的發力下,泛起一層異樣的紅,青筋鼓脹間蠕動著,顯得頗為猙獰,一雙眼死死瞪著,有道道血絲浮現,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如洪荒巨獸般的暴虐之意。


    隨著他一次次砸下去,這股暴虐之意也越來越盛,甚至連白歧都感到了心驚,詭異的是,卞虎非但未曾脫力,反而力道越來越大,整個人如陷入了瘋狂。


    這股瘋狂濃鬱,如吞噬了他整個的心神,甚至白歧也受到了影響,恍惚間如看到了一片屍山血海蔓延,天地崩塌陷落的景象,一股強烈的戰意莫名出現,在他胸中湧動,要噴薄而出。


    察覺到這絲異狀,白歧心中一凜,忙收束心神,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


    不知何時,有兩道微不可查的紅芒在卞虎眼底浮現,一股狂霸至極的力道驀然迸發,如憑空生出,落在卞虎的手中,轟的一聲震天巨響回蕩四方,恐怖的氣浪排開。


    這力道太過可怖,重逾萬鈞,已然破敗不堪的鐵門,在這股巨力貫入的同時便整個飛了出去,哐當一聲直撞在對麵的牢房,發出巨響,引起一陣尖叫,隨即落地。


    其後,兩道身影從那破開的牢房內一步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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