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躺在陰涼的樹蔭下,看著翠綠的樹葉在清風撫摸下躲避著,很像是躲避撓癢癢的孩子。


    “哥哥呀!你說為什麽媽媽不讓我們出來玩,每次都偷偷摸摸的。被媽媽發現好可怕啊!還有那些鄰居都好討厭啊!說媽媽壞話,還說我們是妖怪不讓他們家孩子跟我們玩,哼!誰稀罕。一群壞人,每次遇到問題就想起媽媽了,真過分!”


    哥哥看著弟弟打豆豆一般不停歇為媽媽打抱不平的嘴,直覺好笑。但是想起自己母親在別人眼裏的不公正待遇,那張溫和的臉變得嚴肅了起來。他不是不知道,媽媽能通靈,而自己和弟弟也擁有特殊的能力。為此,備受輿論和恐懼的父親在他們還沒有滿一歲的時候便將他們拋棄。隻留下母親含辛茹苦的將他們撫養。


    身為家中唯一的男子漢,哥哥瞞著母親和弟弟偷偷頂起了責任,卻還要在他們麵前假裝天真。為保護母親和弟弟,他偷看了媽媽的手劄和日記。學習了一些最基本的對付妖怪的方法和措施。


    “哥哥!”


    “恩?”


    看著突然放大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臉,哥哥的思緒猛地被扯了回來。好在自己的異樣並沒有被趴在自己身上的弟弟發現,這才放下心來。


    “你說媽媽明明那麽厲害,在別人欺負咱們的時候她為什麽不教訓他們呢?還有你也是,大家都那麽厲害,隻有我總被人欺負,不管我怎麽吃飯都沒有力氣。哼!不公平!我也想變的像哥哥一樣厲害,這樣就可以保護你和媽媽。我不要當個拖油瓶!”


    哥哥一愣,看著又在自己麵前賭氣的湯圓小弟弟,一抹微笑湧上嘴角,將他抱住。很是溫柔。


    “放心吧!有哥哥在,不會有人敢欺負你和媽媽的。等我在長大一點,隻要我在長大一點。”


    時光似乎凝聚在這一刻,讓人有伸手想要留住的衝動。夏沐白看著眼前相親相愛的兩兄弟,有著說不出的熟悉感,卻依然未能想起什麽。畫麵再次一轉,眼前的場景讓夏沐白有點震驚,那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是他的從小長到大的家。


    “媽媽你騙人!爸爸是不會拋下我們不管的,鄰居們都說爸爸是被你嚇走的!都是你!都是你!”


    夏沐白看見之前的弟弟滿臉淚水,嚎啕大哭,衝到一個單薄身影前很是激憤的捶打著那個身影。夏沐白看著那個年輕的女性,頓時淚流滿麵,忍不住輕聲呼喚起來。


    “媽媽~~~”


    女人被戳到了痛處也是悲傷欲絕,無盡的委屈無處傾訴。任憑自己的孩子在她身上捶打。傷悲被壓抑的久了,年輕的母親終於忍不住捂著心髒癱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落下,哽咽的聲音最後變成了嚎啕大哭。像一個無助的孩子。夏沐白頓時揪心的痛,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母親,他的媽媽向來是堅強的,溫柔的,微笑著的。幾乎從沒有在他麵前哭過。


    “媽媽,不要哭,你別哭!”


    夏沐白伸出手想替母親擦幹眼淚,然而他的手始終是不能碰到那個單薄的身體。


    “為什麽啊!為什麽!可惡!”


    夏沐白不死心的一遍遍嚐試,而整個房間裏大人小孩的哭泣聲已是響成了一片。


    “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女人聽到孩子這樣更加的難過,夏沐白看著這個在自己母親身邊無理取鬧的小人,再也不覺可愛,厭惡之感頓由心生。。


    “你鬧夠了沒有!”


    夏沐白一聲嗬斥,伸手就要將他拉開,沒想到反倒是有人搶先了一步。


    “啪——!”


    響亮的一記耳光拍在弟弟的臉上,湯圓一樣的臉上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巴掌印子。


    “鬧夠了沒有!””


    哥哥憋著眼淚看著捂著半邊臉委屈疑惑的弟弟,整個身體因為過分的壓抑內心情緒而起伏顫抖。眼眶裏的眼淚隨時都能砸下來,卻倔強的咬著牙沒讓他掉下來。


    “你···你打我!哥哥你打我!你從來都不打我的!”


    弟弟情緒很是激動,幾乎吼出來。那含著淚質問哥哥的眼神,讓哥哥看的很是心碎。他隻能低下頭去,握緊拳頭,不讓弟弟看出他的難過。


    “我是打你,因為你太令我失望了!”


    弟弟頓時僵住了身子,仿佛墜入穀底。當他對上哥哥那雙清亮堅毅的眸子。說不出的難過。他一直以哥哥為榜樣,哥哥每對他的一句肯定都是無比的珍貴。


    “為什麽?”


    哥哥盯著弟弟,憂鬱在眉頭顯露。那雙清澈的眼睛幾乎能冒出火來。


    “為什麽?難道你到現在還沒弄明白嗎?你給我看清楚!你傷害了最不能傷的人,我生氣是因為你糊塗!”


    哥哥抓著弟弟的肩膀粗暴的將他拉到了哭泣的母親身邊,母親那撕心裂肺的模樣看得人心疼,弟弟頓時有些後悔,卻不甘承認。


    “我沒錯!錯的不是我,我明明有爸爸,他為什麽不回來!”


    哥哥頓時氣急,那雙清亮的眸子開始發紅。舉起的手因為眼前人的恐懼和堅持隻能化為一聲怒喝。


    “你好讓我失望,你忘記了是誰在你生病的時候背著你到處求人問診,是誰在你無理取鬧想要玩具的時候舍下給自己添衣服的錢去給你買了玩具。到底是誰每天拚命工作,還得養活讓她傷心難過的我們!是誰!”


    哥哥憤怒的吼著,眼裏的淚水終究是沒忍住落了下來。


    “這麽多年的心酸痛苦,你難道看不到嗎?你說的那個男人,是他不要我們了!如果他心裏還有一點我們的位置,這麽多年了,他為什麽一直不出現!他怎麽舍得讓我們受這麽多委屈這麽多苦!你給我醒醒吧!他不要我們了,早就不要了!”


    “你騙人!”


    弟弟拚勁全力扯掉近乎發狂的抓著自己的雙手,哥哥那眼神看的他害怕,後悔。他知道自己犯了錯,或許父親真如哥哥所說早就不要他們了。隻是他還是因為別人的嘲笑因為一點該死的自尊心去傷害了自己最親摯愛的兩個人。到現在還是虛榮的不願承擔自己的過錯。


    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明明深愛著彼此,卻總是在傷害著那個自己深愛著的人。誰都不例外。


    “我不要跟你們說話了,你們都是騙子。我討厭你們!”


    一怒之下,弟弟轉身向著漆黑的夜跑了出去。


    “弟弟!你回來,快回來!”


    哥哥看著門外和因為痛苦神情麻木的母親,左右兩難。恍惚中的母親,突然間清醒了過來,看著自己跑出門的孩子,著急的想要站起身來,卻因為久坐肌肉酸軟沒能起來。


    “媽媽!”


    “媽媽沒事,好孩子快去追你弟弟,天黑了外麵危險。”


    “恩!”


    哥哥聽母親這麽說才放心,轉身衝進了茫茫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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